接下來發生的事,道一非常熟悉。
小十七随着修爲增長,當初下山在幽州被圍獵的人吓到的事,卻記得越發的清晰,它将此事當成是畢生的恥辱,所以它想要報複那些可恨的人類。
它的一雙眼睛,比九娘的的魅術還要厲害,但凡見過它的,修爲比它低的,除了那個老道,悉數都受它迷惑,連記憶都被篡改,按它的意思行事。
它來長安的路上,救了一隻黑色的蛇。
道一認得,那是長蛇。
再接着便是冒充福壽公主的耳鼠,它認爲都是皇室中人的錯,若非他們組織圍獵,自己也不會被人類吓得落荒而逃,成爲它的奇恥大辱。
但皇室中的郎君,生來便有氣運護體的,并沒有想象中的好接近,或者說好對付,隻能從極易沾陰邪的女眷着手,福壽便成了他的第一個目标。
想爲後嗣争奪家産的鱄魚,小十七來到長安之後,發現姐妹魚的存在,尋了個機會,迷惑了三人,使得無欲無求的她們,開始争權奪利,甚至開始害人性命。
國子監橐蜚嫉妒學子,也是它在暗中挑撥。
谿邊禍害小娘子,除了第一個穗娘見色起義,後頭的小娘子,小十七隻是稍加‘點撥’,就令長安數十幾個小娘子,拿喪妖怪之手,生前還受了非人的折磨。
天工閣縱火的鸓鳥,隻是一個想安心賺錢的小鳥,它并沒有大志,混成了掌櫃,仍舊沒有生出野心來,是小十七給了它雄圖大志,它也朝着這個目标努力着,并切一步步的實現。
是爲了保護背後的玃如,鸓鳥身體的法陣才會啓動。
不過,這法陣,好像還有什麽地方見過,道一心想。
害的人越多,好像它的修爲越高。
小十七教唆其他妖怪害人時,它自己也在尋找極陰之女。
爲了方便行事,它把小慈恩寺原來的主持殺害了,幻化成他的樣子,用它獨有的瞳術,控制寺中的僧人,爲己所用,也不會漏出破綻。
唯一的意外,是大雄寶殿的佛像。
它竟是近身不得,隻能迂回行事。
先是在寺廟其他地方,布下法陣,獲取力量,它修爲一日比一日強,佛像對它的約束、抵制便一日衰弱過一日,直到近日,它再也不懼怕這尊佛像了。
大雄寶殿下成陣,它的永生夢即将實現。
“你們聽說了嗎,秦王即将凱旋,”一位生得十分貌美的小娘子,雙頰飛着紅雲,說完見一同來的夥伴,幾乎與她差不多,那熱氣才消散一些,仍十分的不自在。
另一位同她差不多的小娘子,樂呵呵的打趣她,“阿婢,你說秦王此次回長安,除了得勝還朝,是不是還有什麽事要做,譬如來個雙喜臨門一類的好事——”
“哎呀,不同你們說了。”被喚阿婢的小娘子,羞得恨不得鑽地上,神情卻有些向往,好友嘴裏說的事,她虔誠的跪在薄團上,默默的祈禱着心中所想。
幾人不曉得的是,他們身旁的人,早已經不是從前那位慈眉善目,内心善良的主持了,他聽到秦王要回京的消息,第一反應便是吃了他,比找多少極陰少女都管用。
但那身上的氣運,容不得它們這類,有修爲的人或者妖怪插手,随意去沾染,非死即傷。越想心裏越扭曲,它想立刻去毀滅點兒什麽東西才舒服。
小十七因爲修煉的功法,整個妖怪都冷心冷情的。
修爲越高,心越冰冷。
它找不到樂趣,也沒有激動的感覺。
本可直接殺了極陰之女,取其心髒的,偏生的每次都等對方,隻剩下最後一口氣時,才在小娘子們死不瞑目中取出她們的心髒,那時它有一種極緻的快樂。
人選早就找到了,既然秦王要回來,順便送一份大禮,壞對方氣機的同時,又能見着高高在上的少年王爺、将軍驚慌失色,滿大街亂竄的景色,想想便覺得有趣極了。
一切都與它想象中的不同。
它還發現了道一的存在,不想節外生枝,便回小慈恩寺,提前完成生死輪回陣。
———
玃如看怪物一般的盯着她,此刻兩人的身份似乎調轉了個個兒。
“你究竟是什麽人,普通的修道之人,怎麽能随意進入他人、妖怪的意識裏,你這是什麽功法,”玃如說着激動了起來,忘了身處何地,隻有一顆腦袋還活着,它問,“你這肯定是仙法,上面的仙人送給你的。”
道一懶得理會它,此妖怪天生的無情,說再多都是費口舌,數斯不是它的族群,在一個山頭共同生活了千百年,說将對方吃了,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急急,斬邪!”紫雷符近距離的打在它的身上,玃如眼裏的絕望,還有不敢置信,與那些死者,幾無二置。它到死都在想,這人怎麽就把它殺了。
石化的鹿身被打了個稀碎,包括那顆腦袋。
腦袋碎了,地上流了一地的黑血。
道一特别嫌棄的别過頭去,然後就看到了面色蒼白的王玄之,暗中歎了口氣,爲了救陳夷之與她,這人的内力耗盡了,此刻已經吃不消了。
她想從黃布袋裏找小畢方,來個毀屍滅迹,找了幾圈兒才想起,方才把兩人一鳥都扔出去了,隻得把玃如石化得隻剩下一半的妖晶撿起。
精神上的缺失,此刻沒辦法補足,祝餘花不常有,但身體的靈力,已經恢複了大半,她盤坐在王玄之身後,一絲靈力順着她的雙掌,傳給了王玄之,聽其呼吸總算不那麽弱了。
同時與他說方才看見的事,“安道,當初崔二郎君的事,有它摻和在其中,地下室的法陣便是它教的,”道一總算想起她遺忘的事了,上回在天工閣,就覺得眼熟了。
“長安近來發生的妖怪害人,多數都與它相關,”道一隻輸了少許靈力,恐王玄之身體受不住,說完便收回了雙手,扶着他一塊兒站起身。
王玄之長歎一聲,“未曾想文淵竟與它有關,可是那幾起,與它無關的妖怪害人,又作何解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