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無道,天下大亂。
群雄并起,隴西李氏得之。
大周朝立,妖怪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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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跌宕起伏的山巒間,兩道身影起起伏伏。
“師師父我們這麽晚了出來要做什麽?”道一顫抖着伸出一隻小嫩手。
她緊緊拽着師父淩虛子的衣擺,小身闆兒抖得厲害。
此地四野無人,烏鴉凄厲的叫聲不絕。
道一一語道破淩虛子的壞心眼,旁邊的抱一都習以爲常了,有這樣的覺悟,還要歸功于淩虛子本尊。
她一直記得是六歲那年的事,頭回被師父帶去摸屍,哦,是學驗屍的本領。
“師父,小師妹吃早飯了,咦?小師妹哪裏去了?”抱一做好了朝食出來隻剩下,吹胡子瞪眼面色通紅的淩虛子。
道一這一學,就學了七年。
又是一個騰空飛起。
“立刻滾!!!”
抱一不滿的吼道,“還不是師父你的錯,大半夜帶小師妹去看什麽屍體,都過去八年了,她還老是做噩夢,你怎麽就.就舍得,讓小師妹一個姑娘大半夜的去玩兒屍體呢。
“知道了。”
抱一:“.咳咳,師父,還是小師妹天賦異禀,能得你老的真傳,不止能看活人的好歹,也能摸清死人的遺言,我還是守着這道觀就好了。”
淩虛子睡眠不足的從另外一間房裏出來,這對師兄妹的擾民行爲,讓他十分的不滿。
“呵,又去填補浙東觀師叔的空缺了吧,師叔喜歡的可是福建觀的仙風道骨又風度翩翩的青雲上人,師父你長這麽猥瑣,肯定被騙了。”道一毫不留情的揭露事實。
“我方才忘了說,下山之後不要讓普通人受到影響。”
老臉上挂着獰笑,雙手展開,攔在她跟前,完全就是不知從哪個深山老墓裏跑出來的‘活死人’,想要抓住她一口口吃掉。
道一用淩虛子還有師兄驗證過許多次,明白這顔色和性格脾性沒什麽關系,說明擁有黑白兩色的人,并不會因爲某些因素,而改變色彩。
“乖徒兒,今天下初定,本該是欣欣向榮之姿,奈何爲師昨日眼皮子跳個不停,無奈蔔了一卦,星象有異,妖怪橫生。”
因爲一閃而過,倒是看得不太真切。
讓她印象深刻的一點是,裏頭似乎有活物存在,白色與黑色裏的影子,好似還還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她首要的就是克服恐懼,安心學一門尚不知用來做什麽的驗屍本領。左不過在山上無事可做,多學一些也沒什麽妨礙,反正技多不壓身嘛。
“好的,師父。”道一低頭,嘴角輕勾,終于可以下山了,然留給淩虛子的卻是一道不情不願的背影。
“哦!”小師妹保重。
長安啊!
聽人說那裏貴客雲集,華蓋蓋頂。
道一先伸出了一顆活潑的腦袋,左右看了一眼,這才整個人走出房門。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素淨的面上,布滿了濃濃的怨氣,十分壞美感。
“啊!!!”
“可是.可是師父你好像渾身都外露着黑水。”道一不想去,總感覺今天的師父特别可怕。
淩虛子嘿嘿一笑,“好徒兒,這回你想錯了,若隻是如此,教你道法的意義何在。妖怪非并食屍蟲之類的低級生物,自然是活人比較好了,從裏到外,身體上魂魄,那可都是大補之物啊。
荒山野嶺的笑聲多凄然,沒有了平日的慈祥溫和。
道一對面色紅潤,氣息流暢的某人翻了個白眼兒,“這便是老頭兒教我驗屍的用處吧,有死人的地方,妖怪最容易出現。”
道一從那次之後就知道了,人的身上會冒出黑白兩種色,如同霧氣一般,盤桓在頭頂上,揮之不去,不過顔色是怎麽形成從哪裏來的,她還不清楚。
“還有.”
落地後,淩虛子放開了手中的衣領,這才說道:“自然是帶乖徒兒來學好一門手藝的。”
“去找小師妹嗎?”抱一挺高興的,山上雖好,山下也美呀,去走走也不錯的。
道一擡頭,那皎白的月色下,一張開滿菊花的老臉,刷得慘白慘白的。
幸好她在山上,平日裏與師兄穿得差不多,年齡又小,不說出去,也沒人能發現她是個女道人。随便捯饬一下,嘿,哪裏來的清俊小郎君!
道一靠着這個決定,一走就是幾個月。
數月之後,有人上山。隻見山門緊閉,觀内空無一人。
淩虛子面露心虛,“嘿嘿,你懂的。”
抱一:“.小師妹不是下山做這事了嗎?”
正經不過一刻,淩虛子笑眯眯的說道:“爲師老了,所以乖徒兒看你的了。”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衣裳的領子被一隻大手拎起。
将人支走,淩虛子正經不少。
一路上還聽人提起,長安城有個找專門驗屍的衙門,名字好像是叫大理寺。又想到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想要成功進大理寺做事,首先就得改頭換面。
抱一這才拍了拍哭個沒完一滴淚沒有的淩虛子,“師父,我們去吃早飯吧。”
“那怎麽辦?”抱一又急了。
這都多少年過去了,從戰亂到天下太平,朝代都換了一個,你倆還隔三差五的,就鬧這麽一出,爲師的一把老骨頭,都讓你倆快吵沒了。”
村子呢,哪裏去了?
九霄觀裏那麽多的香客,還不夠她看的嗎,還要去看什麽死人。”
一路上走訪尋問,還買了一份泛黃的圖紙,摸爬滾打的來到了牛角村。
也喚醒了睡夢中的人。
她已經下山數月,經過打聽,知道眼下最繁華的都城:長安。
哎!世道女子難爲啊。
“可是爲什麽不帶師兄來。”
走了兩步,淩虛子又停下來了,扭頭與抱一說道:“過幾日要不我們也下山吧。”
道一滲得慌。
淩虛子底氣不足的嘟囔,“有什麽關系,咱師徒三人,誰還不會算個命的,她自己應當能算出來的,”又兇狠狠的嚷道:“走啊,還要不要吃早飯了。”
道一将這事兒放在了心上,或許那黑白兩色的霧氣之謎,下山就能解開了。
淩虛子猙獰一笑,“既然被發現了,那更不能讓好徒弟離開了,乖乖跟我走吧———”
她這模樣将門外兩人吓了一跳,淩虛子沒骨頭的樣子,都站直了。
道一将手裏的地輿圖再三核對,眼前一片渾濁的汪洋,确實是她要找的目的地。
實在是六歲那年她太小,後來又一直在山上學藝,見識太少了,根本沒辦法去探究。
“師兄,但凡你能多堅守一柱香,我也不會這麽傷心了。”道一幽幽的聲音自門後傳來,接着又是一陣吱吱呀呀聲後房門打開。
幸好她已經學了兩年道術,還會幾個奇門遁甲,破了一個人販子的美夢,也讓自己逃出了生天。
“吵什麽吵,你倆有完沒完了。
道一頂着依舊濃烈的日光,艱難的吞咽了一口爲數不多的吃食。
“你師兄要繼承道觀的,不需要學這個。”
可周圍除了惡臭還是腥臭,無一活物蹤迹。水面上漂浮着死去多日的魚類牲畜,在這些東西混雜之間,似有一物不同。
這些年學的東西,你莫非都忘記了?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能看見别人身上旁人瞧不見的東西,你師兄與我都沒這能耐,或許正是與那些妖怪有關呢,你不想去見識一下,這本事究竟能做什麽嗎?”
遠觀。
那會兒她才幾歲呀,膽子還是很小的,被吓了個半死,就偷偷溜下山去,差點兒讓人捉了。
“哦哦,我立馬就去,”抱一走了兩步又回頭,“那個小師妹你别生氣呀,是師兄膽子太小了。”說完一溜煙的跑去廚房準備生火做飯了。
她還看到遠處有一些橫七豎八的影子,努力睜着那雙清澈的眼睛,卻怎麽也看不清,暗夜無光已經不可怕了,月色下影影綽綽,看不真切,才是更加恐怖的。
道一認爲山下人類猛如虎,遂下了決心,用心學習,将來才能安身立命。
淩虛子聞言嘿嘿一笑。
教你看屍體,最重要的當然是爲了區分,他們究竟是自然死亡,還是非自然的死亡了,其中還得分出究竟是人類所爲,還是妖怪所爲了
還有一些爲猛獸所傷,與妖怪有所分别。
面上卻是不顯,她好似痛心疾首的翻了個白眼,“哦,想讓我下山幹活,你就直說呀,活人多的地方,那不就是現成的香客嗎。說得這麽冠冕堂皇的,是不是道觀又沒香油錢了,從前師兄賺的錢呢?”
白嫩嫩的。
抱一驚聞噩耗,悲傷的望向下山的路:我的小師妹快回來,山上的活師兄一個人做不完啊!!!
“哦”淩虛子起身,忽然猛的一拍腦門兒,“完了,我忘了和道一說,她此行下山有大劫。”
她仔細分析過了人多的地方,妖怪也應該有不少,還是個找香客的好地方。
道一猛一拍掌,目标長安!
到時候就找一個能驗屍的活計兒,這樣能能光明正大的驗屍,又能捉妖,還不會影響普通人,更能填飽肚子。
淩虛子跳腳,臉都氣紅了,“明日,不,今日你就給我滾下山去,滾滾滾,現在就滾.”
道一連忙起身一看,那物的正臉與赫然與她遙遙相對。
按羅盤所示,方向沒有問題呀。
“師父你和師兄千萬不要餓死了,一定要活着等我回來呀!”
難道這根本沒有村子,她又上當了?
“有人嗎?”道一大聲喊道,試圖找到一個活物。
淩虛子惆怅,“嗚嗚嗚徒弟大了,翅膀硬了,她不要咱們了。”
一聲驚恐的尖叫,驚飛了屋宇上的鳥雀。
淩虛子性格惡劣了些,但是顔色卻是沒有變化的,道一隻是仗着沒人能看見,在詐對方,果不其然。
淩虛子目不斜視,仰望群山之巅東邊,那裏有一輪紅日,自層層白煙下徐徐上升,将目之所及處,都鋪滿了一層霞光,此情此景,他隻想吟詩一道,奈何糟心徒弟不允許。
距離下山之時的春末,眼下已經是夏末了。
淩虛子被說中心事,轉頭就沖着跟個傻柱子一樣的大徒弟吼道:“抱一,你還愣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去做早飯,想要餓爲師啊。”
過了會兒,見老頭兒的戲差不多了。
“要不,換你去?”淩虐子斜倚着門口,懶懶散散的說道。
“小師妹!!!小師妹!!!”師兄抱一在門外瘋狂的拍門,“你有沒有事啊,小師妹。”
“師父,你的頭頂今天又冒着絲絲黑水,怎麽又想要做壞事了?”道一毫不留情的揭穿一肚子壞水的師父。
“你懂什麽,你看着吧,過不了多久,你小師妹就需要很多很多的錢,會需要我們的。我們去找師妹,不是,出去找錢吧。”淩虛子說着早飯也不吃,就帶着大弟子一道下山去了。
頭一回偷偷下山,碰上了天下大亂。
淩虛子高深莫測的說道:“攢錢。”
木壺裏的水,突然就不香了。
她看了個正着的。
竟是一具死去不知幾時的浮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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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