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貞之前說過,若是第二個計劃成了之後,阿史那木爾必然會遷怒于她。
于是她事先便與她約好,借她人手助她逃跑。
此事之後,她必然會效忠于她,然後再将如何讨得楚王歡心的方法一步步教給她。
今日薛貞成功替她除去了甯六娘,阿史那古麗認爲這便是她忠心的表現。且那個阿貞如今得罪了阿史那穆爾,除了依附自己外别無他法。
是以,阿史那古麗十分有信心自己能成功地掌控住薛貞。
面對阿史那穆爾的疑問,她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她不是兄長你的人嗎?我不知道啊。”
阿史那木爾怒瞪着她,“你真的不知道?”
阿史那古麗搖頭,“真的不知道,不過,我聽有人看到她今早上的時候在收拾包袱,兄長,莫非是出了什麽事?”
“這個賤人必然是看時機不對,所以伺機逃跑了!”阿史那穆爾當即怒罵,一拳砸在旁邊的房梁上。
若不是她給他出的這個馊主意,他也不會被迫娶一個對他毫無價值的女人。
因爲甯晟的關系,他之前便查過東陽侯府,知曉這個甯珊是出自東陽侯府二房的小娘子。她的父親甯濮在在南秦并沒有擔任什麽顯耀的官職,于他而言,根本毫無利用價值……
越想阿史那穆爾便越氣,覺得方才那一拳還不解氣,右手又重重地捶在桌案之上,咬牙切齒道:“賤人,這個賤人!若讓我将她找出來,必然要将她碎屍萬段!”
*
端王府。
聽聞了今日甯二娘被突厥小可汗玷污的消息,端王顯得很是有些愉悅。
對于他而言,這東陽侯府自然是越亂越好,如此他才有更多的空子可以鑽……
端王對下屬道:“聽聞今日東陽侯府的女眷是一同前去的,這甯二娘被小可汗玷污,那甯六娘呢?”
下屬被問住,面帶難色。
端王道:“去查,務必要着重地查甯六娘。”
“是。”下屬應聲退下。
端王着一襲青衣,手裏捧着一卷書卷倚坐在窗前,唇畔帶着幾絲若有似無的笑意。他的目光忽然從書卷上抽離,望着皇城所在的方向,伸出左手,似乎在虛空當中握住了什麽似的。
“終有一日,這一切都會被本王納入掌心。”
快了,這一日,就快要來了。
*
甯珊失了貞潔的消息傳入甯濮耳中之時,他正在同僚的家中做客。
聽聞消息的當場,他的臉便青了,在一衆同僚的面前實在是羞窘得擡不起頭來,而後逃也似的從同僚的家中而出。
甯濮實在氣急,正當他打算回府查明此事到底是怎麽回事時,他便接到了宣德帝的口谕。
宣德帝承諾此事會給他們該有的補償。
最重要的是,他會在十月初十,即他的五十壽辰之際将将甯珊封爲縣主。
屆時,突厥小可汗會向陛下求情,宣德帝讓到時候他配合行事,點頭答應,此事就算這樣過去了。
同時宣德帝也警告他,若是此事他不配合的話,屆時必然不會讓他好過。
接到這個口谕之後,甯濮在心中快速地權衡了利弊。
這次甯珊的名聲毀盡,她不潔已是整個永安人盡皆知的事情。日後,有誰還敢娶她?
依此來看,甯珊日後要麽會落得個終身不嫁,孤獨終老的下場,要麽就隻有選一個沒有身份背景的兒郎嫁了……
可如今此事卻出現了一絲轉機。
甯珊因此事受封爲縣主,屆時會嫁給突厥的小可汗,若是不出意外,他的女兒便是日後突厥的王妃了……而且陛下還承諾了給他們賞賜。
這樣瞧着,除了甯珊的名聲被毀之外,他們二房其實是不大吃虧的。或者說是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
此事,他自然是要順應着宣德帝的意思來辦的。如此一來,這宣德帝的心中對他們存了幾分愧疚,說不定後面這爵位的事情便容易得許多……
這樣一想,甯濮的心中便漸漸釋然了,先前升起的憤怒和憋屈也随之煙消雲散,用一個女兒換來這麽多有價值的東西,于甯濮而言是值得的。
是以他回到府中時聽鄭氏在他面前告狀,說甯玖是如何的狠心,如何的狡詐,又是如何的毒辣害了慘了甯珊的時候便有些提不起勁了。
甯濮有些興緻缺缺,隻擺了擺手道:“夫人,以後此事莫要再提,今日的事是個誤會,你要知道,突厥的小可汗早就對二娘心有所屬,今日也是情急之下,才會做出逾矩的事情。”
鄭氏不由愕然,自己的夫君不但沒有要替女兒讨回公道的樣子,反倒還爲那個玷污自己女兒的人說話,“夫君,你這是說的什麽話?!”
甯濮隻好将今日宣德帝傳給他的口谕與鄭氏細細道來,鄭氏聽完之後神色很是複雜。
女兒受封縣主,她的确是高興的。
但……這卻是用女兒的一生幸福換來的……
甯濮見鄭氏愁眉苦臉,不由皺眉厲聲道:“你這是什麽表情?你且記住,幾日後陛下會在他的壽辰上爲小可汗和二娘賜婚,陛下在五十壽辰親自替她賜婚,敢問南秦有幾個貴女有如此榮耀?屆時你切莫擺出這種表情,免得惹得陛下不快。你隻需記住,二娘和小可汗二人是情投意合,兩廂情願,而并非什麽玷污之說。”
鄭氏猶不死心,想讓自己的夫君替他的女兒讨回公道,“可是……”
甯濮擺手道:“如今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二娘的事情已經鬧得滿城盡知,你以爲,日後南秦還有哪個才俊敢娶她?如今陛下将她封爲縣主,把她許給小可汗,如此一來,之前的污名也算是洗脫了,還能得個縣主和突厥王妃之位,何樂而不爲?”
“而且陛下因此事對我們二房心存了些愧疚,日後這爵位的事情……說不得也會容易許多。”
鄭氏聽甯濮如此說,細細思考了一番,覺得确實有理。
是了,事情已經發生,早已是最壞的結果。
如今宣德帝的肯賜婚,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想了半晌,鄭氏也隻好點了點頭。
但想到甯玖,鄭氏仍是心中恨意難消,她擡頭咬牙切齒道:“陛下雖然給予了女兒補償,可這次的事情絕對不能就這樣算了!”
甯濮也點點頭道:“你若有什麽想法先說與我聽,若是妥當,你盡管去做便是。”
鄭氏點頭。
*
逍遙谷距離永安城并不遠,隻需兩日便可抵達。
薛珩急于取藥,帶着玄衣衛的精銳日夜兼程,第二日的清晨便到達了逍遙谷。
逍遙谷名爲谷,實則隐在深山當中。
此時正值清晨,山間霧霭寥寥,樹木蒼郁,山峰巍峨而挺拔,在缭繞的浮動霧氣的襯托下,有種世外之境的飄然之氣。山間絕壁怪石嶙峋,上有松柏挺立,偶爾還能看見幾隻白鶴在山間盤旋,很是有幾分出塵的味道。
此地無論怎麽看都是一個普通的山林,倘若路人途徑此地,最多感歎一聲此地景色秀麗,鍾靈毓秀罷了,絕對想不到聞名南秦的逍遙谷便在此地。
薛珩對玄衣衛道:“你們隐在附近等候便可,山上有奇門遁甲,你們上不去,師傅也不喜歡外人進去打擾。”說完便隻身躍入藹藹霧色中。
很快,他的身影就被茫茫霧氣吞噬,消失不見。
薛珩通過山門的奇門遁甲,越過逍遙子布下的重重障礙之後,終于如願的運起了輕功。
他行了近大半個時辰,終于抵達了半山腰。
回到這個從三歲到十三歲,他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薛珩的心中湧起一些懷念和回憶。
此時,他立在一個草廬前面。
草廬的周圍用籬笆圍着,籬笆上攀着些不知名的藤蔓,這些藤蔓一到了春天便會開出滿滿的紅花,屆時風過花動,如同花間浪潮,十分好看。
草廬的門匾上,一塊原色的木闆上面上刻着三個玄紅的大字‘逍遙無窮’。
這字是由逍遙子親手題寫,親手篆刻,筆力遒勁,極具風骨,配在這恍如鄉野農家的草廬上,給這間草廬平添了幾分神秘的味道。
薛珩吸了口氣,想要推開草廬,卻發現那看似并不堅固的木闆門怎麽推也推不開。
正在此時,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我說過,你已下山沾惹塵俗之事,無事便不要再來打擾我,我也不想來管那些你那些世俗閑事。”
對于薛珩當年掌玄衣衛這一事,逍遙子并不贊同。
薛珩不以爲然,對着草廬一揖,将自己從山下帶來烤雞提在手中,“師傅神機妙算,想必一定算到了今日我帶了永安城珍馐閣最有名的燒鵝。”
草廬裏,原本躺在院中古樹上的老者聞言,雙眸大瞪,忽地在樹上坐起,他拇指食指并攏在空中一劃,原本緊閉的院門竟自發開啓了。
“燒鵝留下,人可以走了。”
薛珩一笑,“燒鵝留下,那逍遙谷外,我下屬拿着的全香樓的燒雞和醬燒豬蹄想必師傅并不感興趣了,如今這全香樓在永安的名聲已遠超珍馐閣,他們的燒雞是用秘法制成,先用那雞去毛,後用香草熏烤去掉毛腥味,之後需用上秘制醬料腌制十二個時辰,再采松露,嫩筍,野菌菇放入掏空的雞腹部……至于醬燒豬蹄就更講究了,需——”
逍遙子聽得口水直流,終于忍無可忍的‘呸’地一口吐出口中叼着的草根,雙眼微亮,“停停停,你還帶了燒雞和烤鴨?那還不拿上來,廢話怎麽那麽多?”
薛珩暗笑,終于不裝了?
逍遙子在外一直都是一副世外高人的形象,但薛珩等人卻深知,這些都是逍遙子爲了裝神弄鬼裝出的假象。
實際上,逍遙子就是一個貪吃懶做的糟老頭子,但他卻慣愛裝正經。
甭管他先前裝得多麽仙風道骨,多麽世外高人,隻要以食物爲餌,以逍遙子的定力,五句話之内必然破功。
這不,下一秒,薛珩便見一身着灰色寬袍,須發全白老者負手立在面前,面上揚起一個笑意道:“爲師在此等候已久,了結你的事情後,記得将你此行帶的東西全部給爲師送上來。跟我來吧。”
說着,徑直上前從拽掉了那隻薛珩提着用油紙包着的燒鵝。
燒鵝到手,逍遙子的眉眼一彎,一張老臉上滿是得意,十分歡喜。
此時此刻,逍遙子仿佛已全然忘了先前自己驅趕薛珩的那番話。
薛珩早就習慣逍遙子的喜怒無常,問道:“師傅要帶我去何處?”
逍遙子回首,伸手拈了一下自己的胡須,搖頭晃腦神秘一笑,“你今日不是爲一女子求藥而來嗎?”
這下,薛珩面色微微詫異,“師傅知曉我爲此事而來?”
逍遙子哼了一聲,語氣有些得意,“自然,這種事,閉着眼睛随便掐一掐就能算到了。”
薛珩六年前下山的時候,逍遙子的占蔔便已極爲精準,如今達到這種程度也并不讓人奇怪,便道:“師傅的占蔔扶乩之術,真是越來越精湛了。”
逍遙子有些欣喜,卻依舊傲然道:“你少拍爲師的馬屁。”言罷,斂了面上的笑意,神色有幾分嚴肅。
他目光定定的落在薛珩的臉上,歎道:“時也,命也,糾葛也……沒想到啊,這一天還是來了。”
薛珩皺眉,“師傅這番話什麽意思?”
逍遙子一手覆在身後,難得嚴肅,眸光一斂道:“爲師要告訴你的是,今日你想救之人,她的命數早該盡了,她乃方外之人,本就不該……存活于世。”
薛珩更加疑惑,眉頭皺得更緊了,“方外之人……此話何解?”
不知什麽時候,逍遙子已将手中的油紙包打開,揪下了一隻肥美的燒鵝腿,兀自吃的歡喜。
見薛珩盯着自己,逍遙子調換了一個位置,似乎是害怕下一秒他旁邊的薛珩便會撲上前來與他搶食似的。
薛珩有些無語。
逍遙子又吃了幾口燒鵝,最後回首朝薛珩翻了個白眼道:“解不了就莫解,反正也是白搭。”
薛珩,“……”
吃完一隻腿,逍遙子啧啧的将手指上的油水吮幹淨,才回道:“有些事情,時機到了你自然會知曉。總之我要說的是,她的命格奇特,原本是注定無法長久之人,但因你今日前來,她的命數發生了一絲轉機……但相對的,你的命數也會發生一些變化。”
“當然具體是什麽變化,自是天機不可洩露咯,所以你還要去往生境尋藥嗎?”
薛珩思忖半天,而後道:“今日我已至此,來意自然已明。”
逍遙子笑道:“很好,既然如此,那我就給你說說往生境的事情吧。當年你二師兄的事情,想必你應當很是清楚。”
薛珩面色爲凝,随後點頭,“自然清楚。”
但薛珩仍有一事不解,往生境裏頭到底有什麽東西,能讓大師兄和二師兄一個癡傻,一個瘋魔……
薛珩擡眸,眸光定定的看着逍遙子道:“師傅,你一直未提及當年二師兄進了往生境究竟發生了何事。”
逍遙子道:“既然你今日來此,就算你不問爲師,也會加将此原因告知你的。知道往生境,爲什麽叫做往生境嗎?”
薛珩搖頭。
逍遙谷内所謂往生境,其實乃是一條瀑布。
那條瀑布所在的山崖,是一個中空的。
穿過瀑布,據聞在瀑布之後的山洞裏,生長了許多珍稀靈藥。薛珩此番就是爲了瀑布之後的靈藥而來。
但問題就出在這瀑布上,逍遙子道:“據說這瀑布是連接過去的通道,當你穿過這條瀑布的時候,能看到過去。這個過去,并非是你之前經曆過的事情,而是往生。”
這事,薛珩是知道的。
“但此事也需有機緣,有的人通過或許什麽事情都沒有,但有的人通過,便可能會憶起往生的一些的事情,你的兩位師兄便是如此。”
薛珩垂着的手不由收緊,他皺着眉道:“當初,二師兄究竟在往生境裏,看到了什麽?”
逍遙子道:“你還記得你是二師兄,當初是因何原因要進往生境嗎?
薛珩點頭。
當初顧湛的心上人徐三娘需取靈藥續命,所以他才趁着逍遙子閉關之際偷偷潛入了往生境。
逍遙子的目光忽然落在薛珩身上,有些神秘莫測,“你們都以爲那瀑布之後的藥是我栽培的嗎?那些東西,自我來此便有,這些天地滋養的靈物,豈是常人能栽培得活得?便是我,除了每天中秋能進此地取一些靈藥,尋常時候都不敢輕易進入。”
“當初你二師兄之所以會瘋魔,便是在往生境裏看到了往生,确切來說,是他的前世,上一世他與徐三娘竟是仇敵,徐三娘的家族因你二師兄構陷,锒铛入獄,最後你二師兄帶人抄了那徐三娘的全家,最後竟讓他的下屬當着上一世的徐三娘父母面前,将她玷污至死……”
“此事是爲師後頭根據你二師兄嘴裏的隻言片語拼湊出來的,至于這事實真相究竟如何,怕是隻有你二師兄自己清楚了。”
這一刻,逍遙子的神色忽然有些奇異,似冰冷,冰冷之中似乎又有些悲憫,“此生摯愛之人上一世全家被自己構陷,還是自己下令将之玷污……顧湛記憶錯亂,将兩世混淆,你說他會不會瘋?”
聽罷,薛珩呼吸一緊。
他想,若換做是自己,遇到這樣的畫面該是如何的心境?
他的二師兄顧湛是一個性格極其文雅之人,修德高潔,十分重情,平素裏從不殺生……看到那樣的景象,瘋了也是正常的。
“至于你大師兄,我并不太清楚,但他确實也是因爲進了往生境後出來才癡傻的。”
逍遙子對薛珩道:“取藥并非是難事,但難的是往生境中的幻象,如果你今日進去,極有可能你會落得和你師兄一樣的下場,或許你會看到一些你無法接受的景象……你,想清楚了嗎?”
逍遙子也說過,進去的人有可能什麽都看不到,有可能會遭遇不好的景象。
由此觀之,這看到和看不到的幾率是差不多的,想着甯玖躺在床上,若是沒有他這救命的藥,便是必死無疑。
薛珩一咬牙決定博上一博,“想清楚了。”
逍遙子點頭,“那你就進去吧,若是看到什麽東西,牢記爲師教給你的東西,切莫生了心魔,就算是上一世,也是過去的事情,切莫過于執着。”
逍遙子說完之後,袖袍一揮便走,“爲師在草廬裏等你的好消息。”
薛珩則是去了往生境的所在之地。
此時,薛珩正立在疑似銀河飛流的瀑布之前。水聲陣陣,白浪翻滾,瀑布落下帶起的冷風有些刺人。
薛珩吸了一口氣,而後握緊雙拳,施展輕功,便那瀑布掠了過去。
很快,他的身影消失便消失在瀑布之中。
穿過瀑布後,他到了瀑布之後,逍遙子所說的靈藥所在之地。
瀑布之後的山壁十分光滑,石壁内布滿了坑坑窪窪的凹槽,想必是流水腐蝕的留下的痕迹。
薛珩越往裏面走,便覺越亮。不久之後,他來到了一處寬闊的地上。地上果然如逍遙子所言,有着許多珍稀靈藥,他将甯玖所需的藥材采下,想了想溫琅,又順手采了一些旁邊的藥材收入他帶來的布囊之中。
很快,薛珩便到了洞口的最前,他正慶幸自己并沒有看到逍遙子所言的那種幻象,便覺呼吸微滞,身子微晃,渾身的力氣都好似被一瞬抽離,他的意識開始模糊……
接着,有什麽一幕幕似曾相識卻又陌生至極的畫面自他的腦中閃過。
*
崇安五年春,五年前因一樁貪墨案而被貶到蜀地的楚王突然拿出先帝宣德帝的遺诏,指明如今的崇安帝繼位不争,乃是一個殺父殺兄,謀臣篡位的亂臣賊子。
此消息一出,一時間,上至朝堂,下至百姓無不震驚。
崇安帝繼位以來,倒施逆行,任人唯親,本就引起了朝廷許多臣子的不滿,加之他嚴刑峻法,加重賦稅徭役,更是引得百姓們怨聲載道。
楚王的這個遺诏一出,百姓們頓時恍然大悟。
難怪崇安帝繼位以來天災人禍不斷,原是如今皇位上坐着的這位崇安帝并不是真龍,而是一條意圖以假亂真,假冒真龍的蛟龍。
與此同時,楚王打出清君側,匡扶正統的旗号的于蜀地起兵,一路北上。
楚王在蜀地的時候就深得民心,壓抑已久的百姓紛紛加入他的大軍,但凡是他對上的城池,隻要對方主動投降,他絕不殺城中的一兵一卒,絕不拿百姓的一針一線,是以楚王大軍壯大極快,攻城的速度也極快。
短短一年的時間,他便已經囊括南秦的大半江山。
崇安五年正月十五,上元節這一天,永安城被破,楚王與西平郡公裏應外合包圍皇城,最後生擒崇安帝。
永安皇城内,身着一襲玄黃龍袍,金冠歪斜,發髻淩亂得崇安帝被人雙手反剪按在冰冷的地闆上。
此時此刻,崇安帝的狼狽模樣将楚王襯得越發不凡。
今日他穿銀色甲胄,外披紅色大氅,腰橫寶劍,頭束金冠,很是一副威風凜凜的模樣。
今日攻破永安皇城的那一瞬,天空飄下了鵝毛大雪,不一會兒便蓋住了皇宮中斑駁的血迹。
但鮮血尤其是被遮蓋得住的?
今夜的永安皇城,注定要流血不止。
楚王側首伸手拂自己甲胄上的殘雪,上前比不,薄唇輕啓,對着地上狼狽的崇安帝道:“她呢?”
崇安帝擡頭對上他的視線。
良久,他的面上浮出一抹笑,“她?九叔,不或許如今朕該喚你一聲陛下了。”
崇安帝言罷,又道:“她是誰?九叔,朕這裏沒有你要找的人。”
楚王雙眸微眯,面上一抹厲色劃過,他忽然上前狠狠捏住崇安帝的頸脖,薄唇中吐出冰冷的話語,“薛昱,她助你登上皇位,你卻害她全家,如今你卻問我一聲她是誰。”
崇安帝聞言眸中劃過一抹震驚,接着他忽然瘋狂地哈哈大笑起來,“原來是她,哈哈哈哈,原來是她。”
成王敗寇,自古向來如此,從被擒獲的那一刻起,崇安帝便知道今日自己的下場了。
楚王是個什麽人,他十分清楚,自己落入他的手中,必然是再無生路。
所以,若是臨死前能好好的羞辱他一番,想必也是極爲痛快的。
笑了一會兒,崇安帝忽然頓住,接着定定的看着眼前這個身披甲胄,面容俊美的男子。難怪了,難怪了,如今看來,那個雜種分明是和眼前之人一個模子裏面刻出來的。
他怎麽就沒想到呢?若知曉他是那個雜種的父親,他一定會在當初楚王被貶到蜀地的時候,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他。
崇安帝的視線落在外面下得越來越大的雪花上,呼呼的寒風從外面灌進刮着他的面頰邊,他道:“是了,一年前那個賤人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天氣,哈哈,大雪中,那個賤人苟延殘喘,得知她全家被朕殺,居然想和朕拼命,最後朕下令将她亂刀砍死了,哈哈哈。”
楚王垂在身側的手拽成了拳頭,若不是他想知道他們母女二人的死因,下一秒,他便會毫不猶地沖上去将崇安帝殺死。
看着楚王隐忍的表情,壓抑怒火的雙眼,崇安帝便覺心中有些快意,他又道:“你想知道她的那個賤種怎麽死的嗎?哈哈哈。”
“朕将他放到山上,并且放了許多饑餓的豺狼猛獸。是了,他是被那些野獸活活撕碎的,朕派人去尋的時候,就隻有那一地殘破的衣服和血迹,那些野獸也真是饑渴啊,連肉渣滓都沒剩下,對了,和他在一起的那兩個丫頭也一同送給那些野獸果腹了,哈哈哈哈哈…”
笑到一半,崇安帝的笑容忽然僵住,接着便是一陣凄厲的慘叫,他驚駭的看着自己的手。
剛才楚王盛怒之下揮劍斬斷了他的一條胳膊。
楚王面色冷酷,宛若寒冰一般道:“崇安帝殺父殺兄殺妻殺子,如此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之徒,宛若畜生,既然他生得如此狼心狗肺,那本王便要看看豺狼的心是如何長的。”
崇安帝已經疼得面容扭曲,他的面上滿是驚恐,直道:“你,你要做什麽。”
楚王冷笑,“我要做什麽,你一會兒就知道了。”
崇安帝的心中湧出無限恐懼,他想要咬舌自盡,卻被鉗制住了。
此時他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隻能接受接下來的命運安排。
很快便有人擡來了一個巨大的鐵質牢籠,籠中放着一隻老虎,還有一隻豺狼。
“既然你心宛如豺狼,便去和真正的豺狼較量較量吧!若你能夠成功戰勝他們,我或許會考慮放你一條生路。”
崇安帝滿面驚恐,雙眸惶恐道:“怎麽可能,不,不要。”
他分明是在刁難他,他怎麽可能戰勝得了這些吃人的猛獸。
然而容不得他不願意,很快,他便被楚王的人扔到了那個鐵籠之中。
幾乎是毫無懸念的,崇安帝在兩隻野獸的攻擊下化作了一灘爛肉,腸子和内髒被掏了出來,牢籠裏的血慢慢向外面流出,場面十分瘆人。
将崇安帝處理之後,玄二忽然來報,“殿下,有人在冷宮裏發現了一個做法鎮壓了的骨灰盒子,想必……”
玄二看了一眼楚王的神色,随後垂首。
楚王淡淡的點了點頭,雙手下意識的收緊,最後道:“帶我去。”
不通道術的玄二之所以能一眼便看出那骨灰是被做過法的,是因爲此時那骨灰盒子所在的屋子裏貼滿了黃色的符錄,屋中用鮮紅的朱砂寫着扭曲的符文,一瞧便知此地之前經曆過一場極爲盛大的法事。
楚王師承逍遙子,自然也知曉這些。
楚王看清楚這些符箓和陣法之後,臉色一白,這些居然是将人魂靈禁锢于此,讓其永世不得超生,生生世世隻能被束縛在此的法陣。
玄二見此道:“殿下,方才屬下們嘗試過移動那骨灰盒,可卻不知是何故,竟是無法挪動分毫。”
楚王的雙拳收緊,此事,他已可以肯定,定是薛昱請了人做法,想将她的魂靈生生世世禁锢在此,永世不得超生……
楚王看了一眼骨灰盒,随後邁着大步而出,玄二連忙跟上。
當天,攻破永安城的楚王連夜趕去了逍遙谷。
穿過山下的奇門遁甲,楚王剛剛走到寫着‘逍遙無窮’牌子的草廬前面,便聽屋内傳來逍遙子聲音:“就知道你會來,就知道你會來,爲師……等你好久了。”
楚王的聲音緩緩響起,“我薛珩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自問這一生從未負過任何人,但唯有她們母子,我虧欠她們太多,如今她的魂靈被禁锢在永安皇城,還請師傅出手解了她的禁锢。”
草廬内,逍遙子雙手抱着後腦,倚在榕樹上搖頭道:“沒用的,她的命數如此,命格如此,解不了的。”
楚王猶豫不死心,他道:“論陣布法,這世上無人可勝逍遙子,怎會有師傅你解不陣。”
他眸光一凝,随後道:“要我付出什麽代價我都願意,但求師傅解了她的禁锢,讓她能夠得到解脫,遁入輪回。”
逍遙子歎了一口氣,“罷了罷了,時也,命也,糾葛也……”
默了半晌,逍遙子道:“你可想清楚了,她死得極慘,怨氣極重,加之崇安帝用了秘法,所以這個禁锢十分厲害,便是我親自出手,要解掉這個禁锢,也是需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楚王道:“什麽代價?”
逍遙子面色微沉,緩緩道:“若你真要解救她,需要你以二十年的陽壽和帝王紫氣護之,如此……她的死局方可解。”
二十年陽壽他自然知道是什麽意思,無非是以命換命,可這帝王紫氣……
“師傅,這帝王紫氣要如何護之?”
逍遙子道:“簡單,若她還活着,便叫她日伴你左右即可,日日伴着帝王紫氣之氣,自然會對她有所影響,可如今她死了,除非……”
楚王道:“除非什麽?”
“除非你願意讓她冠你之姓,作爲你妻子的身份接受南秦萬民的供奉,與你共享紫氣,否則她還是會被禁锢,無法轉世投胎的。”
世人皆知,她是崇安帝的皇後,而且她已然去世一年之久。
若是他登上帝位,納崇安帝逝去的皇後,先不管世人會怎麽評論?
若此事載入史書當中,必然會成爲他爲帝生涯的一個污點。
正常人都知道該怎麽取舍,一個已經死去的女子,和一段輝煌的大業……
可逍遙子卻聽楚王道:“那就這麽辦吧,就算師傅你不提,我也會讓她冠上我薛珩的姓的。”
逍遙子歎息,“罷罷罷,既然你已有取舍,那爲師便随你走這一遭吧。”
楚王拂開衣袍,在原地跪下,恭敬地對逍遙子一禮,“多謝師傅。”
她本就是他的人,她的孩子本就是他的孩子……
若不是當年的陰差陽錯,也不會落得如今這個地步。
是他沒有護着她,沒有護着他們的孩子。
一切,都是他的錯。
如用他二十年陽壽,換她遁入輪回……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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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起發上來,所以晚了點。
emmmmm,六九夫婦的猿糞是上一世就開始的。
以後會慢慢揭開的,現在玖玖重生謎底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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