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這個阿史那古麗莽撞行事,貿然與甯玖的比試差點壞了她的大事。
本來她想讓阿史那穆爾借阿史那古麗的名義,在參觀了明文堂之後,邀請南秦的諸位貴女聚會,然後再在宴會上找準時機對甯玖下手。
如今她這樣一鬧,這個計劃怕是有些難辦了。
不過沒關系,她早就想好了對付甯玖的千百種方式,既然這個計劃泡湯,那她換另一個計劃行事便可。
眼下這個阿史那古麗既然對甯玖生出了不滿也好,如一次來,她接下來手中可用的棋子也會更多。
薛貞擡眸看着阿史那古麗,啓唇緩緩說道:“在公主按我的法子行事之前,我有一個要求。”
阿史那古麗也不問薛貞要做什麽,當下點頭,“這事兒沒問題。”她一個沒身份的逃奴,能提出多大的要求。
薛貞道:“待事成之後,公主須得将你手下的一些勇士借我一用。”
阿史那古麗忙應承,“行行行,這個條件我允了,你快說說你要怎麽對付那個甯六娘?又怎麽幫我赢得楚王的歡心?”
薛貞的唇畔浮現出一抹笑意,“本來按照原計劃,今日過後便可以公主的名義邀請南秦的貴女一同聚會,屆時你兄長再對甯六娘下手,便可叫她吃盡苦頭。”
“可今日的事情鬧出來後,公主若是邀請甯六娘,先不說她會不會答應,就算她答應出席,到時候若傳出什麽風聲,公主必然會第一個受到懷疑,所以原來的計劃也隻好改一改了。”
聞言,阿史那古麗面上浮現出一抹懊惱,“早知如此,我就不該爲了逞一時風頭同那個甯六娘比試!”
薛貞道:“公主不必自責,這全是那個甯六娘的錯,她錯在不該惹怒你。”
阿史那古麗附和,“你說的對,全是她的錯。”
“不過公主不必擔心,我這個新的計劃,比之前那個還要周密,公主……”
于是薛貞便将新的計劃與阿史那古麗娓娓道來。
聽罷,阿史那古麗眼眸睜大,面上滿是興奮之色,“你這條計謀甚好,就算她能逃過第一次,也必然想不到這後面的這次。”
阿史那古麗的面上揚起一個惡劣的笑容,“比起先前那個,這條計謀還能讓她的嘗嘗被自己家人背叛出賣的滋味,這種滋味想必一定會讓她這種嬌滴滴的小娘子哭出聲來。不過……”說到此處,阿史那古麗的眉頭皺了起來,“她的家人會答應我們的要求從而出賣她嗎?這怕是不好辦吧。”
薛貞一笑,“這個公主你不必擔心,就算是你們草原,也會爲了利益和身份而争鬥,此類家族鬥争在我們南京更是屢見不鮮之事。東陽侯府大房和二房的甯晟和甯濮并非是同胞兄弟,二人在爵位上有競争,是以關系并不好。眼下甯玖的父親從西北歸來,想必他們心中正是惶惶,這個時候若我們若是向他們遞出機會,她們必然會答應此事。”
阿史那古麗疑惑地眨眼,“什麽是屢見不鮮?還有,爲什麽她們一定會答應此事?”
薛貞的面色一僵,咬了咬牙,忍住罵人的沖動。
跟一個異族人溝通,真是……疼苦。
于是薛貞隻好換了一種通俗的說話與阿史那古麗将這事解釋清楚。
這次,阿史那古麗聽完之後頓時覺得薛貞所言甚有道理,當下連忙點頭,“很好,真是太棒了。難怪你們南秦的人都那麽聰明,原來是一直鑽研怎麽算計人去了。你做得很好,就按你說的辦。”
面對這不知是誇還是貶的話,薛貞的内心已然毫無波瀾了。
她總不能跟一個蠢貨計較吧?
阿史那古麗又急忙道:“報複甯六娘的方法說完了,現在該說讨得楚王歡心的方法了。”
話落,她的面上還浮現出了幾絲羞紅。
讨得楚王歡喜的方法?薛貞不由一嗤,這種東西自然是沒有的,她不過是随口說出來騙她的罷了。
再有,楚王雖表面看似纨绔,行事乖張,但卻是薛貞在南秦宗室衆多人之中,少數不敢惹的人之一。
薛貞笑了笑,而後道:“讨楚王歡心這還不簡單,我們南秦有一個詞,叫做投其所好。”
有了方才的前車之鑒,薛貞頓了一下又道:“投其所好的意思就是,你若要讨得一人的歡心,必然要知道他所喜好的是什麽,你可知楚王喜好哪種類型的娘子?”
阿史那古麗的眼中有些慌張,有些急,搖了搖頭,“我不知,你可知楚王喜歡何種類型的女子?”
薛貞點頭,面上故意露出神秘的表情,“此女你已經見過了。”
阿史那古麗面色十分震驚,“此女我已經見過了?”
她連忙追問,“是誰?是誰?”
“此女便是甯玖。”
阿史那古麗的雙手忽然收緊,神色有些嫉妒。
難怪楚王今日頻頻地朝她那處看去,原來是因爲對她有意思,難怪啊。
阿史那古麗知道這些南秦人素來狡猾,所以就存了一個心眼,她擡頭狐疑的看了薛貞一眼,随後道:“方才你所言都是真的?你莫非是想故意借我的手替你對付甯六娘。你别以爲我不知道,我從我兄長那裏聽說過,你和她的關系并不太好。”
阿史那穆爾告訴阿史那古麗,薛貞是南秦的一個高官之女,翻了錯才被流放了,并未言明她是南秦的公主
是以事到如今,阿史那古麗都以爲薛貞隻是南秦某個高官的女兒,卻從未想過那個高官便是南秦的天子。
薛貞面色絲毫不變,“公主多慮了,我與甯玖關系的确不好,也确實想報複她。但我說的都是真的,公主若是不相信我也罷,公主大可不必采納我的計劃。”
聽此阿史那古麗頓覺不妥,她不想錯失這麽好的了解楚王喜好的機會,忙道:“我采納,采納,你接着說。”
薛貞的,“他既然喜歡甯玖那樣的女子,那你就照着她那樣打扮就好了。”
阿史那古麗氣得直跺腳,“我不!憑什麽要我學她。”
“憑什麽?就憑楚王喜好她那般類型的小娘子,若你不學,想讨得楚王的歡心就難了。”
薛貞這話自然是胡謅的,爲的便是激起阿史那古麗對女主的不滿。
隻是她卻不知,此此她胡謅的這一番話,竟會在不久之後成真,且鬧出一場極大的風雨。
阿史那古麗的神色萎靡,“那好,我就聽你的,學着她打扮。”
雖然阿史那古麗表面上服從薛貞,但對于甯玖的不滿更甚,心中的恨意也漸漸越積越多。
*
鄭氏帶着甯珊在鋪子裏挑選了些首飾後,便打算乘着馬車徑直回府。
馭夫駕着馬車剛剛走到一個偏僻的巷子,便見馬車前面橫空出現了許多黑衣人。
馭夫什麽一邊,當場便将吓得驚道:“啊,你們是誰?是誰?”
鄭氏感到馬車突然停住便想撩開簾子詢問外頭發生了何事。當她掀開簾子觸及那一溜的黑衣人時,不由露出驚駭之色。
鄭氏強撐着精神道:“何人如此大膽,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圍堵朝廷官員女眷的馬車。”
在未弄清楚對方的來路之前,鄭氏自然不會自報身份。
“甯二夫人不要害怕嘛,我是許久未曾見到你了,所以今日便想邀你叙叙舊……”
聲音響起的同時,一道曼妙的影子在黑衣人的身後走了出來,她頭戴一個白色藩籬,說話的同時,她用手背将白色藩籬前垂下的白紗撩開,露出了她的臉蛋。
鄭氏和甯珊觸及薛貞的面容之時,不由得呼吸一緊,雙眸大驚。
“宣,宣陽——”
“噓。”薛貞以指抵唇,示意二人閉嘴。
她可不想在突厥公主的面前也将自己的底兒全部給漏出去。
宣陽公主薛貞不是在淨明庵的案子中被聖上流放到了西北嗎?怎麽,怎麽如今竟出現在了京城之中?
在鄭氏母女二人暗自驚異之際,薛貞又道:“甯二夫人别來無恙?今日我前來是想與你做個交易,你先不要拒絕,這個交易一定會讓你很是歡喜的。”
鄭氏滿面疑色,雙手緊緊的揪在一起,問道:“什麽交易?”
薛貞揮手讓那些暗衛隐在暗處,自己則是走到鄭氏的馬車前面,她唇畔揚起一個豔麗笑意,“一個讓甯玖身敗名裂,聲名毀盡的交易。”
*
永安城有名的僧人每年九月底到十月初都會彙聚于一處講解經文,舉行佛會,時稱百僧法會。
當然這參與法會的僧侶自然不止百人,南秦的百僧法會十分盛大,每年參與者都可達數千上萬之衆,官民共樂,十分盛大。
每年的講經地方都有所不同,去年是京中的大覺寺,今年便該輪到寶華寺了。
寶華寺在上次虛雲的事件之後,香火很是黯淡了一陣,不過經過了幾個月的恢複,再加上今年的法會定在此處,所以這段時日寶華寺的香火恢複了不少,尤爲熱鬧。
甯晟在寶華寺替東陽侯供了長生牌位,近年來由于他身子不好,是以東陽侯府的女眷每隔半年都會去寶華寺添一次香火錢,順便爲東陽侯祈福。
此次距離上次盧氏帶領東陽侯府的衆位娘子去寶華寺祈福,正好過了半年。
鄭氏突然将原本定在十五的祈福日子提前了十多日,理由是正好逢上寶華寺舉行百僧法會,她們去添香油祈福之後,順道聽聽大師講經。
這個理由挑不出絲毫毛病,衆人自然是幹脆地應下了此事。
李氏本來也是要一同前去的,後來不知怎的,出行的前一天突然犯了頭疼,于是便不去了。
如今寶華寺講經的餘熱還未消退,甯玖擔憂這些日子永安城魚龍混雜,所以便在去往寶華寺的前一日就去甯晟的院子要了幾個身手了得的護衛。
甯晟從邊關帶回來的士兵們這些日子在京中反正閑着也無事,甯玖既然有所求,于是他便派了以歸德郎将林青遠原爲首的二十人作爲東陽侯府的女眷們此次出行的護衛。
翌日一大早,衆女便整裝完畢,到了前院碰面。
今日畢竟是去寺廟,不宜穿得太過稠豔,所以甯玖穿了一件素色窄袖上襦并雨過天青色滾玄邊兒半臂,鴉青色齊腰繡蘭草褶裥長裙将她的身段兒襯得愈發颀長,雪白如玉的頸脖上戴了串兒輕便的細瑪瑙并珍珠璎珞,臂彎挽着與半臂滾邊兒同色的繡花披帛。
天青和鴉青都是較沉穩的顔色,比起少女,這顔色更受永安城貴婦的青睐。
時下的閨閣娘子大都愛鵝黃,藕荷等清雅些的顔色。
這種沉穩的顔色往往也最是挑人的顔色,穿得好了那叫驚豔,穿得不好的那便是土氣老沉了。
甯玖顯然是屬于前者。她穿上這一身,不顯絲毫老氣,這些沉色反倒将她本就極好的膚色襯得更佳。
她面上并未施什麽脂粉,但卻因一身的豔色将五官都烘托地明麗起來。整個人如同熠熠生輝的明珠,散發着奪目的光彩。
甯璇則是着一件牙色繡寶相花半臂并着一條月華裙,挽一條淡煙霞繡花披帛,整個顯得甚是溫雅,遠遠瞧見甯玖一來,眼神不由一亮,“六娘好顔色,這身倒是将你的優點都襯出來了。”
可巧的是,甯珊今日也穿了一身綠衣。
她上身着的是艾綠色提花暗紋半臂,下身着的是茶百間绀色褶裙,披帛則是水綠色,雅潔高貴,娉婷如蓮。
甯珊這一身原本也是極爲清幽奪目的,可這艾綠的紅到了甯玖的鴉青跟前便是生生被壓了下去,活脫脫成了陪襯。
甯珊咬唇,心中氣得不行,可現在若要回去更換衣裙已經來不及了,隻得硬生生忍住,不鹹不淡地和甯玖打了聲招呼之後,往人群裏掃了一圈,走到穿得最素淡,模樣也最不出挑的甯瑜跟前。
美是需要襯托的,既然被甯玖壓了風頭,就隻好在甯瑜的身上找回來。
甯珍的五官雖然生的明豔,但膚色卻并不很白,穿的乃是丹黃色坦領半臂并禾綠色繡花裙。
甯珍本來覺得自己會是最奪目的,可若站在甯玖的身邊,她的膚色就被壓下了一大截。
她不由垂眸,壓下心中的情緒。
未過多久,鄭氏和蔣氏也來了。
今日鄭氏穿的是一件淡煙紫素色上襦,淡霞紗裙,她梳的乃是百合髻,上簪白玉嵌紅珊瑚金钗和一朵雅緻的琉璃牡丹,耳畔垂挂着一對瑩白的纏珠墜,襯得她膚色細膩,姿容不俗,雖看似簡潔,卻不失貴氣。
蔣氏則身着淡霞色對襟上襦配了一襲寶相花間色紗裙,披帛與紗裙乃是同色。
鄭氏伸手扶了一下發間的發钗,随後對幾人道:“都準備好了吧,準備妥當了便啓程,莫要耽擱了時辰。”
蔣氏掃了鄭氏一眼,并未作聲。
鄭氏這語氣這氣派俨然已是當家主婦的做派。
甯珍有心要挑事,回道:“都準備好了,隻是今日六娘和二娘穿了一樣的衣裳,真是湊巧了。”
其實并非一樣,二人的衣服隻是顔色相近罷了,但由甯珍這樣一說,這話就好似變了味兒了。
鄭氏聞言,擡眸看了一眼甯玖,眸底閃過幾時不易察覺的怒色。
不過當她想着一會兒甯玖的遭遇時,心中便痛快了許多。
鄭氏給了甯珊一個眼神,母女倆的眼神在空中交彙,随即飛快的分開,仿佛什麽事都未發生一般
甯玖一直暗自不動聲色的觀察着鄭氏,見此眉眼微凝。
一衆女眷相攜走到府門,門外已然整整齊齊的停好了幾輛馬車。
甯瑜和甯珍二人共乘一輛,鄭氏和甯珊母女以及蔣氏和甯璇母女二人共乘一輛,唯有甯玖一人獨用一輛馬車。
鄭氏對衆人指了指各自的馬車,随後道:“若無其他事情,便快些上車吧。”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風不經意的從甯玖的身上掠過。
恰好此時有一陣風過,吹起馬車車檐的銅鈴。
霎時間,銅鈴顫動,泠泠脆響不停,煞是好聽。
聽到銅鈴聲響起,鄭氏的面色有一瞬間的凝滞,她的餘光狀似無意的掃過甯玖的馬車,随後飛快的移開。
這個動作雖極其細微,卻被甯玖确确實實的捕捉到了。
甯玖眸光微凝,眼風自自己那輛馬車上的銅鈴掠過,随後又看了一眼其他人的馬車,心中不由一冷。
盧氏剛剛一死,二房的人便要忍不住出來作妖了嗎?
甯玖面色無常,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點點頭,“再等一等。”
鄭氏眉頭輕攏,有些狐疑了看了甯玖一眼。
等?還要等什麽?
鄭氏正想問還要等什麽,就見一隊身材挺拔,面色森冷,渾身散發出凜冽之氣,腰間配着刀劍的男子們靠近了。
當先那人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永安話對甯玖道:“末将乃甯将軍麾下歸德郎将,今特奉将軍之命護衛府侯府女眷。”
鄭氏的面色一凝,而另一邊,正要由丫鬟攙扶着上馬車的甯珊眼底微沉,落在車轅上的手下意識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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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沒事可以多留言,比如要虐誰,要發糖,要開車…。不說,我是不知道的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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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尺九丶秀才投了1張月票
比心都是愛你們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