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着呼吸,“六娘子此言何意?難道你知曉得了這些病症的人,正……正隐于鬧市?”
甯玖點頭,“馮公所料不錯,家妹不幸得了虜瘡,可我的母親爲了逃避隔離,竟意圖包庇于她,将她暗藏于永安城中。七娘爲我妹妹,我心裏本應也向着她。但虜瘡一事非同小可,若七娘居于鬧市,将這病傳給了他人,屆時一傳十十傳百,豈不是要在永安掀起一場禍事?”
“六娘雖爲一小娘子,卻也分得清輕重。思來想去,六娘還是冒着受母親和七娘責備的風險,特來此将消息告知馮公。我如此行事,也算是爲永安城的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周遭的人一聽有人虜瘡意圖逃避隔離,立時沸騰了。
“得了虜瘡的人理當到府衙自請隔離才是,你這位妹子倒好,不但不願隔離,爲了逃避隔離竟意圖隐居于永安城中。此女心思甚毒,若是那虜瘡不幸擴散,豈非是要永安城的百姓給她陪葬!”
先前周遭百姓多是抱着着瞧熱鬧的态度才圍在京兆尹公衙的外頭,可眼下聽說有人得了虜瘡,且還想藏在永安城中時,他們便坐不住了。
誰知這得了虜瘡的人不會藏到自己的身旁?
而今,不爲别的,便是爲了他們自己的安全,也需将這人意圖隔離的人揪出才是。
于是有人起哄,“得了虜瘡必須到京郊隔離!管他是何身份?若不隔離,難不成拖着全城的人陪她一起赴死麽?”
“是了,一旦她的虜瘡傳給旁人,一傳十十傳百,這永安城豈不完哉?!”
“方才那人說她是甯六娘?那她的妹子豈不是那個甯七娘了?”
“甯七娘?是那個作惡多端的公主的外孫女?”
“正是此人。”
“原來是她,難怪如此惡毒。那盧氏一門就沒一個好的,必須隔離甯七娘,必須隔離甯七娘!”
“……”
不光是周遭的百姓群情激奮,便是馮聞,想到虜瘡蔓延于永安城的情形也是一陣後怕。
今日這個甯六娘若不前來告知他這個消息,真讓那甯七娘成功地藏在了永安……若是她醫得好,倒也沒什麽,若是她醫治不好,反倒将虜瘡傳給了旁人,屆時這虜瘡蔓延起來……
他才任京兆尹一職不到一年,上次因辦了虛雲大師那差事,還得了聖上一番嘉獎。
若是在聖上嘉獎他不到半年的日子,在他的轄區裏鬧出大型病疫之事,不僅是他這官位……怕是他脖子上這顆腦袋也保不住了。
馮聞雖對甯玖這番行爲極爲感激,但他身在京城,并非對權貴家族的傾軋一無所知。
他知曉,甯六娘和甯七娘并非一母同胞的姊妹。
是以眼下馮聞有些懷疑,甯六娘莫不是想拿他當筏子借機對付自己的繼妹?
甯玖見馮聞神色微微動容,以柔和的聲音道:“馮公不必擔心,六娘自知人微言輕,知曉我這話分量有限,馮公若是疑我,也實屬正常。隻是若馮公因疑我而放過七娘,屆時她身上的虜瘡不幸蔓延……”
馮聞呼吸一緊。
“我以東陽侯府的名譽擔保,七娘的确得了虜瘡,信與不信馮公隻需走這一遭便是,若是事後東陽侯府怪罪,六娘願一力承擔。”
聽了甯玖這番話,馮聞還有何可說?
他立時下令,召集人馬欲往東陽侯府而去。
臨走之時,甯玖道:“馮公,六娘有一提議你不妨聽取一二。我那妹子和母親既有心逃避隔離,行事必會小心至極,若是大人敲鑼打鼓的上門去捉拿他們,想必她們必不會現身。”
馮聞點頭,覺得她此言甚是有理。
“如今她們二人爲了躲避隔離,必然不會在侯府多待。我猜,一日之内她們必然會伺機逃離。馮公不妨差了人馬埋伏在東陽侯府外的崇化坊左右,屆時一旦發現七娘的蹤迹,便可順利将她拿下,如此也不必驚動侯府的人。”
頓了頓,甯玖又補充道:“畢竟六娘的祖父年紀大了,經不得折騰。如此行事,大人這差事想必也會容易得許多。”
馮聞原本還在糾結該以何理由闖入東陽侯府拿人,如今甯玖給他指了一條明道,心中頓如明鏡。
甯玖這一番話,使得馮聞對她高看不已。
不愧是才滿京華的甯氏六娘,考慮事情之全面,言辭之間俱是不凡,今日一見,此言此行,果真當得了這才女一名。
若查明甯瑾生了虜瘡,那麽今日甯玖這番舉動,無疑是救了馮聞一命。
思及此,馮聞覺得甯玖越發可親,笑着道:“多謝六娘子特意來此提點。”
甯玖點點頭,“馮公客氣,六娘還要去明文堂,便先告辭了。”
馮聞道:“六娘子且去。”
*
盧氏和甯瑾等人很快便收拾妥當。被派出去查探消息的琳琅并未發現四周有何異樣,連忙回府禀明盧氏。
聽此,盧氏終于放心,不由大喜,帶着甯瑾等人駕着車馬而出。
誰知這車馬剛剛駛出崇化坊不久,盧氏便覺馬車一頓,外頭好似有人将他們攔了下來。
盧氏給了琳琅一個眼神。
琳琅道:“大膽!外面何人,東陽侯府女眷的車架你們竟也敢攔?”
馮聞的聲音響起,“吾乃京兆尹馮聞,今聞侯府七娘子身患虜瘡,特意請七娘子随我前往京郊,去隔離區接受醫治。”
盧氏以前未患過虜瘡,自然不敢與甯瑾同車。與甯瑾同車的是她的兩個丫鬟,墨竹和翠芝。
甯瑾聽着外頭馮聞的話,心中一震。
千算萬算她都算不到,甯玖會以這樣的方式将她身患虜瘡的消息散布出去。
現在好了,京兆尹馮聞親自前來捉人,這下可真是棘手了……
盧氏咬牙,強迫自己維持鎮定怒道:“大膽!馮聞是吧?我記住你了。我家七娘子分明是舊疾犯了需去洛陽求醫,哪裏來的虜瘡?你不要血口噴人。我東陽侯府雖不如世家門閥般顯赫,卻也是永安城裏有頭有臉的人物。如何輪得到你來盤問?”
“再有,我阿翁東陽侯如今雖已緻仕,好歹也曾爲帝師,你們就不怕今日這舉動落入聖上眼中?”
東陽侯府雖不如門閥世家顯赫,但東陽侯和聖上的情分畢竟擺在那裏,他在聖上跟前也是說得上話的。
若非必要,旁人一般也不會輕易得罪這東陽侯府。
馮聞如何不知盧氏在以東陽侯的身份壓他,但他隻能裝傻,“夫人言重了,我也是奉命辦事,還請夫人配合。夫人若是覺得不便,我旁邊正好有兩個醫女,夫人隻需将貴府七娘子的車簾掀開,讓女醫觀察一二便可。若是七娘子沒有得問題,改日下官一定登門賠罪。”若有問題,自然是要将即刻将那甯七娘隔離。
盧氏握拳,死死地咬住下唇。
這個馮聞還真是難纏?竟是如此不依不饒!
盧氏正兀自懊惱,便外頭傳來一陣比一陣大的嘈雜聲。
“天哪!這馬車裏頭坐的盧氏便是曾經的安平郡主吧,不愧那個蛇蠍老婦的女兒,心和她一樣的很,一樣的黑,一樣的毒。難怪自己的女兒得了虜瘡不想着隔離,千萬百計的想着往城裏藏,必然是想要旁人也染上這虜瘡,瞧瞧她這是安的什麽心!”
“下來,若是沒得虜瘡叫旁人一看便知,如今遮遮掩掩的不下來,必然是做賊心虛。”
最先開口的這批人是見了甯玖報信,跟着馮聞過來的。
而後一些過路的人聽了虜瘡後,神色大駭,連忙道:“什麽?虜瘡,快離遠些,離遠些!”
還有一部分人雖然懼怕虜瘡,但因膽子較大,離在幾丈之外叫嚣,“沒錯,得沒得虜瘡,叫出來一看便知。”
“……”
先前兩個馭夫聽了甯瑾得了虜瘡還不信,可眼下鬧出這麽大的動靜,終覺後怕,立時從馬車上跳下來,離得老遠。
尤其是方才負責駕駛甯瑾那輛馬車的那個馭夫更是面色灰白,唯恐他沾染上了這可怕的虜瘡。
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大,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盧氏心覺不妙,想要回府。
可眼下人群已将此處圍得水洩不通,就算是她想回府,也已經晚了,何況兩個馭夫都跑了。
正在馮聞左右爲難之際,忽然聽到人群裏傳來一道桀骜的聲音,“此處爲何圍了這麽多人,可是出了何事?”
來人聲音一出,旁邊的人便自發的爲他讓出了一條道路。
密密麻麻的人群從中間劃開一條道理,而後一身着紫色繡金蟒袍,頭戴嵌紫寶琉璃金冠的郎君,騎着一匹棕紅寶馬緩緩而來。
馮聞看到紫衣郎君,如同看到了救星,“楚王殿下大安。”
薛珩點了點頭。
随後,馮聞便将此事告知了楚王。
薛珩聽過後唇畔忽而勾出一抹玩味的笑,沉沉的眸光定在了不遠處的那兩個馬車之上。
難怪兩日前甯六娘派人來楚王府向溫琅求了加快虜瘡發作的藥物,敢情是在這等着。
馬車裏,盧氏和甯瑾一聽楚王的名聲,立刻如坐針氈,齊齊變得緊張起來。
上次楚王在甘泉行宮目中無人,嚣張霸道的模樣現在還刻在她們的心頭,馮聞可能會懼怕東陽侯府的勢力,但是楚王這人爲非作歹慣了,豈會顧及這些?
沒由來的,母女二人對于楚王的到來感到一絲畏懼。
薛珩偏頭對着馮聞道:“想看她是不是真的得了虜瘡?”
馮聞點了點頭。
薛珩一笑,“簡單。”
言罷,他飛身而上,直接踩上了盧氏那個馬車的車頂。盧氏覺得車頂一沉,似乎有什麽東西踩在了上頭。
與此同時,薛珩掏出别在腰間的軟鞭。
下一秒,軟鞭如蛇一般靈活而出,狠狠地纏上了甯瑾那個馬車的車闆。
薛珩的軟鞭攀上車壁的瞬間,他猛地灌注了三成内力,而後狠狠一扯。
隻聽‘啪’的一聲,被他圈住的那塊車壁眨眼便碎成了幾塊。
缺了一塊車壁的馬車,發出了幾聲咯吱,接着餘下的三處車壁就這樣在衆人眼前炸了開來。
沒了車壁的遮擋,車裏的人自然便落入了衆人的眼中。
甯瑾先是被這猝不及防的變故一驚,随後不由暗自慶幸自己走之戴上了帷帽。
可未等他的心完全放下,便覺眼前一花,有一道如蛇般的東西攀上了自己的帷帽,接着帷帽便飛了出去。
周圍圍觀的人見甯瑾的帷帽朝自己飛來,頓時驚恐不已。開玩笑?這可是生了虜瘡之人戴過的東西,挨不得,挨不得。
“啊——”
“天哪——”
發出這聲音的有甯瑾,還有一旁周遭的路人。
甯瑾的臉居然比早晨的時候竟還要紅上幾分,面上的痘痘被膿水脹得滿滿的,仿佛下一秒,那痘裏的黃濁就要破皮而出,瞧着實在是讓人心生惡寒。
此時此刻,甯瑾這般落入人的眼中,隻會讓人聯想到惡心,醜陋等詞。
“天啊,甯七娘,真的是個麻子!”
“我的娘,這臉怎麽爛成了這般模樣?快站遠些,若是被她沾上,那簡直倒大黴了。”
“這必是虜瘡無疑,快抓了她去京郊隔離。真是太可怕了。”
原本群情激奮,靠近此地的百姓見此連忙後退數丈,生怕被這惡心虜瘡給殃及了。
盧氏見此卻是驚叫道:“我兒隻是普通的過敏,并非是得了虜瘡,這不是虜瘡!”
盧氏說話的同時,馮聞旁邊的幾個女醫也開口了,“回馮公的話,這位小娘子身上的必是虜瘡無疑,目前她臉上的痘已然潰爛生膿,到了極爲嚴重的地步,若是不将之隔離,三丈之内的人接觸了,必然都會被傳染。”
馮聞揮手,“将之拿下,即刻送往京郊隔離。”
早在來時,馮聞便尋了五曾經生過虜瘡的人,是以旁人懼怕不已的虜瘡,對他們幾人而言根本不具任何威脅。
盧氏上前,“不,你們不準帶走我的七娘。”
馮聞冷道:“本官也是秉公執法,若夫人再要阻攔,按南齊律法,當以妨礙公務爲由,需拘留三日。”
甯瑾因生了虜瘡發着高熱,她一直都強撐着。
可突然被揭開面紗,被密密麻麻的人以一種條瞧怪物的眼神瞧着,讓她再也接受不了,想到今日這時必會以極快的速度宣揚得人盡皆知,甯瑾氣得暈了過去。
事已至此,甯瑾被送往京郊隔離已成了無法扭轉之事。
馮聞命人将甯瑾帶上了事先準備好的一輛馬車。
但凡是甯玖接觸過的地方,馮聞都命人前前後後撒了三次石灰,這才罷休。
馮聞道:“今日之事,多謝楚王殿下出手相助,若非楚王出現,恐怕還會在此僵持一段時間,屆時若有有人因此染了虜瘡,那可真是大麻煩了。”
薛珩将自己的軟鞭收回,神色很是嫌惡,随後從袖中取出一壺藥粉,在軟鞭上面灑勻後,面上的神色這才緩和了些。
薛珩翻身上馬,騎在棕紅的高頭大馬上對馮聞道:“今日之事,乃是本王順手爲之。若非馮公事先洞悉了甯七娘生了虜瘡在此處等候,等到她出了東陽侯府怕是會引起一場災禍。你今日這功勞,待會本王去了皇宮,必會在聖上面前言明。”
馮聞微愣,“待會便是常朝,下官親自向聖上禀明此事即可。”
薛珩掃了一眼旁邊的盧氏,“依本王來看,此事非同小可,還是馮公親自去辦才穩妥。”
馮聞看了一眼恨不得殺了她的盧氏,立時了然,“多謝楚王提點。”
馮聞受寵若驚,沒想到傳聞桀骜不馴,行事張狂的楚王竟這般好說話。
不但好說話,居然還說要在聖上面前替自己美言,這實在是……
馮聞想起甯玖方才對自己的提點,思索一番後道:“今日多虧了東陽侯府的甯六娘大義滅親前來京兆尹公衙告知我此事,我才能提前應對,若非她的提點,那甯七娘怕是……”
“是以今日之事馮某不敢居功,若真要論功行賞,東陽侯府的甯六娘當屬頭一份。”
馮聞此話一落,周圍那些還未來得及走遠的百姓,附和道:“是啊,我們正是在京兆尹公衙門前瞧見此事,才一路跟着到了此處,沒想到那甯七娘還真的得了虜瘡。”
“若非有甯六娘的提醒,讓這個禍害跑到鬧市去,不知會引起多大的災禍。”
“六娘,是那個才滿京華,品貌不凡的甯六娘嗎?”
“是極是極,正是她,據聞前些日子她還在明文堂的考核中奪得了魁首。”
“瞧瞧,這才是貴女之風,這才是貴女行事該有的氣度,那甯七娘與之比起來,簡直是雲泥之别。”
将周遭議論不動聲色的收入耳中,薛珩唇畔勾出一抹笑。
呵,這甯六娘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一面除去了自己的心中刺,給那盧氏母女二人吃了個狠狠的排頭,一面卻又爲自己赢了好名聲。
薛珩暗想,幸虧這甯六娘身爲女兒,若他身爲男子,還站在自己的對立的話,對付起來必然會極爲棘手。
薛珩的後頭,同樣騎在馬上的玄二和玄六二人不由得對視一眼。
日後,這永安城中的小娘子誰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這個甯六娘。
薛珩勒緊缰繩,對馮聞道:“馮公放心去辦好此事,今日之事我會好好告訴聖上的。”
言罷,薛珩揮舞馬鞭,帶着兩個護衛朝着皇城行去。
金碧輝煌,雕梁畫棟的大殿之中,身着一襲明黃龍袍,頭戴十二琉冠冕的宣德帝正坐于最上首的龍座之上。
宣德帝旁邊的陳德一揚手中的浮沉,而後道:“今有何事,陛下請諸卿上奏。”
于是文武百官便開始将自己的折子悉數呈上。
正在此時,尚書右仆射給了他不遠處一位禦史一個顔色。
随後那禦史出列,手持象牙笏闆對着宣德帝一禮,“啓禀陛下,臣有有事要奏,今京兆尹馮聞無故缺席常朝,實在——”
這位禦史的話還未完,宣德帝便喝道:“行了,今日馮聞是有要事要處理,羅禦史也不必揪着這點不放了。”
那羅禦史面色讪讪,“原是如此。”随後不動聲色的退了回去。
上朝的時候,薛珩便派人給宣德帝傳話,說是城中發現有人身患虜瘡意圖逃避隔離,馮聞帶着人去拿人去了。
每日的朝會無非就是那麽些事情,将今日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宣德帝沉聲道:“諸位愛卿還有何事?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就在文武百官準備待聖上一聲令下,便依次退朝的時候,有一身着紫色蟒袍,頭戴金冠的人站了出來。
衆誠頓時一個激靈,這人不是楚王嗎?
要知,以往楚王上朝不過是點卯做做樣子罷了。遇到衆臣有分歧之際,他偶爾也會發表意見,但大多都隻是插科打诨,壓根沒有什麽實質意義的廢話。
今日見他突然出列,衆臣的心中便浮出不好的預感,以爲這楚王是又要在朝堂上面胡鬧了。
幾個禦史憤憤的看了一眼楚王,那那種明明不爽楚王至極自己卻偏偏又無可奈何的模樣,實在是憋屈極了。
楚王被禦史們參得還少嗎?自然是不少的,但無奈宣德帝對此不理,他們能怎麽辦?
楚王雖然荒唐,但作奸犯科的事情從未有過,頂多就是些無傷大雅的錯處,這種錯處讓禦史們很是痛恨,但若真要以這些錯處來給楚王定罪,卻是不成立的。
楚王一字一頓的道:“臣有事要奏。”
宣德帝點頭,“何事?”
“正是今日京兆尹馮聞缺席朝會之事,今早他缺席朝會乃是因一生患虜瘡的小娘子現身鬧市所緻。”
在場有部分官員住的離崇化坊近,是以今早上朝之時,對于此事也算有所耳聞。
不過朝着還是有相當一部分官員對此事毫無所知。眼下聽薛珩提及此事,立時瞪大雙眸,滿臉不可置信,“什麽?虜瘡?”
楚王道:“諸位驚慌作甚?本王已協同京兆尹将那人拿下,現已送往京郊隔離,事後的消毒工作也做好了。”
聽了楚王這番話,衆臣頓時了然。
協同京兆尹?呵,難怪楚王提及此事呢,敢情是爲自己臉上貼金呢?
于是有部分人順着楚王,拍起了馬屁,“楚王殿下真是英明神武,少年英才,解決了如此大事,實在難得。”
“是也是也,楚王殿下此舉甚佳。”
薛珩笑着,故作不以爲然擺手,“哪裏哪裏,這等小事,豈能難得住本王?”
有人恭維,自然有人不屑。
譬如齊晉二王,便對于這個與自己年歲相仿,卻一事無成的廢物小叔很是不屑。
但此時文武百官的注意力還是被虜瘡給吸引了過去。
虜瘡,可不是什麽小病小災啊,若流傳起來,那後果……
衆臣議論紛紛中,一直垂眸的薛昱眸中忽有幾分喜色升起,看來那甯七娘和盧氏二人的事情是成了。
甯六娘進了隔離區,之後的事便就好辦了。
接下來,他會扮演一個癡心于甯六娘,并在她遇難之際,對她不離不棄,陪她戰勝病症的鍾情者。
事後甯六娘因生痘而毀了容顔,他這個鍾情人依舊不離不棄,忠貞不渝的守候在她身邊。
最終甯六娘被這個鍾情人的癡心打動,二人終成眷屬。
薛昱用舌尖抵着牙齒,雙手微微握着,克制着自己此時的喜悅之情。
瞧瞧,多麽感人的故事啊。
外表再堅強的女子都無法抵擋這些,他就不相信那個甯六娘不會動心。
他薛昱想要得到的東西,任何人都不能奪走,任何人。
薛昱斂眸,蓋住眸中洶湧的情緒。
與此同時,薛珩用餘光不動聲色的瞧着在人群裏毫不起眼的端王。
他查過,永嘉大長公主行刑那日,端王和盧氏母女二人有過接觸。
議論中,有一大臣道:“方才楚王殿下言那女子是一名高官之女,不知殿下可否告知此人是哪家的小娘子?”
衆人聞此言,議論的聲音一頓。
是啊,楚王隻說有小娘子得了虜瘡,卻沒說是哪家的,若是是自己家裏的……思及此,衆臣的心便不由懸了起來。
薛珩的餘光從端王身上移開,唇畔勾起一個慣常的纨绔笑容,一字一頓,緩緩道:“這爲小娘子麽,乃是——
東陽侯府甯氏……七娘。”
端王的眼眸瞬間一凝,五指不知覺收緊,下意識擡首朝薛珩的方向瞧過去。
甯氏七娘?不是甯六娘麽,怎麽會是甯氏七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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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九:媳婦兒你有招盡管使,助攻不了算我輸。
甯玖冷漠臉:哦
四四有話要說:戲精端王,才發現這個boy的腦洞大得可怕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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