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3.第783章 招供

第783章 招供

聽了顧延章的回禀,張太後卻并不驚訝,隻道:“此處乃是京城,天子腳下,宗室皇親自然遍地即是,有那些個靠着天家四處去占便宜的也是尋常,你既查到了,依律處置便是,正要叫外頭人以此爲戒,莫要污了天家顔面。”

就這般四兩撥千斤,寥寥幾句話,便把責任推到了“靠着天家占便宜”的宋遷這個“皇親”頭上。

見得張太後這般說話,顧延章如何會不知道她的态度,他也不以爲意,道:“太後有令,臣當依律行事,定會認真督審。”

“你遞上來的折子,老身已是看了,那李程韋十惡不赦,巧言令色,不能由他脫罪,既是證據已足,也不用耽擱時日,叫大理寺同你提刑司一并盯着就地處刑,以儆效尤便是。”

輕飄飄丢下這樣一句話,張太後連眼皮也不曾擡一下,隻取了桌案上的茶盞,打開杯蓋,刮開浮起的茶葉同茶沫子,慢慢地啜了一口茶。

那一股白氣自茶杯中袅袅升起,騰開一股茶香,随即沒入了空氣之中。

顧延章立在下頭,一時竟是有些冷漠。

李程韋身上背了那樣多的案子,卻是一個都不曾承認,眼下證據雖多,可若要稱之鐵證如山,也論不上。張太後就這般一句話,便想讓人永遠閉嘴,想來必是知道了什麽内情,欲要保住後頭的人。

他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朱保石。

對方半垂着頭,腰是彎的,隻盯着地面,連眼皮也不擡一下,一動不動的樣子,仿若一塊石頭一般。

隻思忖了幾息,顧延章便道:“既是太後欽旨,臣自然不能推脫,隻是大理寺若要處刑,但凡事涉命案,必要見刑部判案,也有中書下令……”

他話才說完,張太後就叫道:“朱保石。”

安靜地站了半日的朱保石頓時回頭躬身道:“臣在。”

“取了中書的诏書給他。”

張太後放下手中的茶盞,又拿帕子擦了擦嘴角。

朱保石取了一卷诏書,遞給了過來。

顧延章打開一看,果然是太後拟的诏書,上頭有中書大印,又有參知政事孫卞的花押,看上去手續齊全,并無什麽毛病。

有了這樣一份诏書,雖說程序有些不對,可再想要推脫,卻也找不到什麽理由。

他隻好躬身領命而去。

門外除卻輪值的禁衛,還站着一個人。

那人看着不過二十餘歲,相貌英俊,身上隻穿着家常的錦袍,見得顧延章出來,好似有些吃驚。

正在此時,儀門官在一旁恭恭敬敬地叫了他一聲,又道:“太後請您進去。”

對方便不耽擱,也不說話,隻對着顧延章點了點頭,與他擦身而過。

原是一名老熟人——閣門舍人張待的長子,也是張太後的堂弟張瑚。

***

張瑚走進垂拱殿的時候,朱保石已經不在,隻有崔用臣立在張太後身旁,正給她添茶。

“你來了。”

見得自家堂弟,張太後的面色松了幾分,笑道:“你且坐,日頭都要落了,什麽事情這樣着急,巴巴地要進宮來同我說?可是那猴兒又鬧了?”

一旁的黃門連忙搬了張椅子過去。

張瑚也不推辭,當即坐了,猶豫了一下,道:“太後,臣方才在外頭見得那提刑司副使顧延章……”

張太後想了想,點頭應道:“是了,你們從前在贛州共過事,不知此人品性如何?”

她不問才幹,隻單問品性,叫張瑚聽了,竟是隐約覺得有些怪異,口中卻是回道:“畢竟相處不久,才幹倒也算有幾分,品性尚未得知——到底年紀太輕,多看幾年,才好評判。”

他頓了頓,忽然站起身來,對着張太後鄭重道:“太後,臣聽得外頭自有傳言,京城中有一豪富,名喚李程韋,與濟王殿下多有往來……此事不同尋常,又涉及天家,交給旁人如何能放心,不如給我來辦罷!”

***

夕陽未落,新月已起。

兩輪明物同時照于天空,卻是誰都沒能發出多大的光。

皇城籠罩在半昏半暗之中。

顧延章面色如常地踏出了垂拱殿。

大晉建朝已逾百年,近時連着幾任皇帝都崇尚簡樸,殿堂不到漏水滴雨,便不願發話修葺,是以大内裏,宮殿多是十分老舊。

此時隆冬已過,初春未至,入目隻能見到零星的幾棵大樹,也不知是那一朝栽的,看着不高,樹幹卻不小,枝頭俱是秃的,一個芽都沒有,看着很是可憐。

他行到拐角處,忽然立定下來,看了一會樹。

前頭領路的黃門隻好跟着站定了,小聲問道:“副使?”

顧延章搖了搖頭,仿佛什麽都未發生一般,繼續往宮外走去。

等到行到禦街,外頭天色已經盡黑,街頭人頭湧動,小販的叫賣聲、人的呼喝聲、酒樓茶肆裏頭的說書賣唱聲混在一處,從宮中置宮外,不過隔了一道牆,卻一下子由冷寂到熱鬧,仿佛到了另一個天地一般。

松香已經牽着馬在外頭等候多時,見顧延章出來,連忙上前相迎,問道:“官人可是要回府?”

顧延章搖了搖頭,擡頭眺望了一下州橋的方向,方才道:“你且去刑部去尋那張斂,就說我在大理寺中等他。”

他也不多做囑咐,翻身上馬而去。

顧延章身上還帶着官憑,到了地方,他也不去打擾旁人,招了個路過的吏員,等到問清杜檀之的公廳所在,徑直便往那一處去了。

此時已經早下了卯,公廳之中卻坐得滿滿的,竟比白日還要齊全。衆人或議案情,或靠着油燈那一閃一閃的豆光翻案卷。

杜檀之坐在裏間靠中間的位子上,提筆不知在寫些什麽。

顧延章走到窗邊,随手撿了顆石子,往上一擲,那石子便輕輕松松越過了邊上礙事的兩個頭,飛到了杜檀之的桌案上頭。

那石子準頭極好,骨碌碌滾了幾下,将将滾到杜檀之左邊按紙的手下,啪嗒一下停住,挨着他的手肘不肯再動。

杜檀之立時擡起頭,看了過去。

顧延章也不說話,隻沖他點了點頭。

杜檀之把手中筆扔了,登時站起身來,靠着邊出了門。

“大晚上的,怎麽跑來大理寺?”

還隔着幾步遠,他便出聲問道。

顧延章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聽說下頭還在審案?”

杜檀之點頭道:“你們提刑司的人才從泉州回來,又拿了不少線索,眼下正審李程韋。”

兩人一面說,一面便舉步往大牢走去,行到門口,顧延章卻是忽然轉頭道:“一會張斂到了,我與他一同進去聽審,你且回去罷——回府也好,去先生那一處也罷,隻要不在大理寺便可。”

杜檀之愣了一下,可見得顧延章并無開玩笑的意思,雖不知道他是有什麽打算,卻老實點了頭。

果然沒多久,張斂便帶着兩個官吏從外頭來了。

三人打了招呼,杜檀之借口家中有事,先行告辭了。

張斂匆匆而來,問道:“大半夜的,什麽事情這樣着急?”

顧延章道:“領了天命,得宮中下诏,那李程韋有違倫常,罪無可赦,要着刑部下令,提刑司監刑,大理寺行事,就地格殺,務要拖延。”

張斂先頭還在從從容容地卷袖子,冷不防聽得顧延章這樣一番話,那袖子卷到一半,右手吊着左手,竟是愣在當地,張着個嘴,瞪着雙眼睛,話也說不上來。

好半晌,他才急急道:“裏頭尚未審完!如此行事,不合規制,将來要被禦史台彈劾的!”

說到此處,不過幾句話功夫,已是出了一頭的冷汗。

顧延章道:“中書已然下了诏令,又有宮中诏書,隻要李程韋認了罪,其餘皆不要緊。”

他口中說着,足下已經先走了進去。

張斂隻覺得頭頂的汗已是順着額頭流進右邊眼睛裏,那卷起來的半幅袖子正好來擦頭臉,一面擦,一面不停地追問道:“這般如何了得,内侍官何在?誰人下的诏書?蓋了哪一位相公的花押?顧副使,你莫不是被人給騙了罷?”

他快快往前行了幾步,轉過身來,腳下半退半行,口中不忘對着顧延章勸道:“且要看清楚是誰人花押,這樣的诏令,便是宮中拟了,中書也會打回來,若是你我二人擅作主張,不明真相,将來可是要做那擔罪之人。”

顧延章知他不放心,從袖子裏取出一份诏書,也不遞過去,隻問道:“诏令正在此處,司職當真此時要看?”

張斂的手才伸到一半,忽然醒得不對,轉頭一看,後頭還跟着幾個人,便如觸了雷電似的,蓦地把手收了回去,轉過身,也不多話,隻大步往訊問的屋子走。

屋中仍有三四人,正在審着李程韋,見得張斂當頭進來朝着桌子走,連忙站起身讓得開來。

李程韋連着被訊問了好幾日,已是委頓不堪,雖是依舊咬死了不肯承認,此時也知道自己十有八九已是逃不過去。他看到顧延章同張斂坐到對面,不自覺地把腰往前壓了壓,又不着痕迹地松了松後背。

顧延章坐了下來,先将不相幹的人打發了出去,又喚人去叫了行刑官。

李程韋本就已經緊繃異常,見他并不同自己說話,又聽叫了行刑之人,心中大跳,急忙咽了口口水,張口問道:“不知官人今次要來審問何事?”

他話才問完,外頭就進來了兩名獄卒。

顧延章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隻問道:“眼下已然夜深,不知你晚間可有吃點東西?”

李程韋胸腔一抽,一瞬間以爲自己聽錯了。

他從來極善察言觀色,可這一回,卻是強令自己不要往那歪處想,半晌才道:“小人吃過了。”

顧延章又道:“獄中飲食簡單,東西也少,你可有什麽想吃的,此時說來,盡可滿足。”

又吩咐一旁的獄卒道:“且去外頭買些好酒好肉進來。”

似這般一下子毫無征兆,李程韋恍如夢中,用力晃了幾下腦袋,方才覺得自己當真是醒的,叫:“顧副使,你這是何意?!”

這一回,顧延章同樣沒有回答,隻看了一眼一旁的獄卒。

李程韋這才回過神來,循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那獄卒手上捧着一色新衣,見他看着自己,便好聲好氣地道:“李老員外,這一套都是新做的,正合你的身,外頭熱水也備好了。”

牢中規矩,死囚臨上刑場之前,必要食飽衣新,洗身潔面,李程韋多年走南闖北,自然是知道的,卻從未想過這一個規矩有朝一日竟會同自己扯上關系。

他隻覺得身上一陣寒一陣熱,攪得腦子裏昏昏沉沉的,全然不敢置信眼前發生的事,隻盯着顧延章道:“顧官人,不知小人犯了何罪?便是當真認定我殺母、殺妻、殺女,連同陳笃才倒賣常平倉銀,乃惡逆之罪,依大晉刑律要處絞刑,也當有刑部判文示下罷?況且眼下并非行刑之時,哪有春日做出此等殺孽的?!”

已是到了此刻,顧延章自然也沒有什麽可瞞着的,他自袖中取出那一份手诏,當先遞給了一旁的張斂。

張斂先擦了一下手,才敢小心翻看,仔細核對之後,複又遞給了一旁大理寺的獄官。

等到諸人看完,顧延章收得回來,卻并不遞給李程韋,而是攏進了袖子裏,擡頭道:“得了中書之令,不必待時,隻就地行刑即可。”

他說到此處,正要招手叫人,對面李程韋卻如同被拔了尾羽的野雞一般,竄得一下就站起身來,口中大叫道:“顧副使,你此舉不合體統,不合規矩,如何了得!?”

一旁的獄卒見狀,連忙将他攔住,又取了布條要塞進他嘴裏。

李程韋自诩算無遺策,此時也慌了神,本還以爲這是在詐,可對面顧延章取出來的那份诏書分明就是明黃色,那張斂打開之時,裏頭隐隐約約還能見得幾枚紅印。

誰人會、誰人敢爲了審問犯人矯诏?

李程韋還不至于自驕自傲到如此地步!

雖然尚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可在他心中,世上絕無可能有什麽東西比自己性命更重要,一把推開就要堵在自己嘴裏的布條,一句廢話也不說,隻撿最厲害的幹脆地叫道:“官人可知十二年前延州城爲何被屠?!莫要殺我,我有話要供!!”

多謝書城修仙親送我的和氏璧,多謝支持。

感謝alela親送俺的香囊~

謝謝黃色天蠍宮、微風猜猜兩位親的打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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