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榮利的話剛落音,陣中立時躁動起來,隊伍毫不猶豫地往前推進,而站在前排的蠻兵則是早早地舉起了手中的弓箭,打算待得近些,便向山頂射擊。
他拔出腰間的長刀,口中吼令着沖刺,面上盡是猙獰!
好不容易得來的立功機會,竟被這一群雜種給攪和了,不把他們剁成肉泥,實在難消他心頭之恨!
他高高舉起持刀的右手,指着山頂,張開嘴,正要大聲喝令。
然而他的話還沒出口,對面卻激射過來一陣箭雨,明明已是飛過了三十餘丈,餘勢卻毫不衰減。
如同割牧草一般,随着那一陣箭雨襲來,己方前軍的隊列被鐮刀割倒了一大片。
野利榮利眦目欲裂。
怎麽可能!!
兩處足足相隔三十餘丈,便是硬弩長了翅膀,也飛不過來啊!
除非——
“是神臂弓!!是大晉的神臂弓!!!”
不需他說話,旁邊已是有一名親衛失聲驚呼出來。
大晉這一項神兵利器,在戰場上幾乎戰無不勝,隻要出現,每一次都會給敵方留下極深的心理陰影。
野利榮利這一回帶的都是精兵,幾乎有泰半都見識過大晉軍中這一項幾乎稱得上駭人的武器。
雖然此時狂風暴雪,天色陰沉,看不清對面的大晉兵卒手中的武器,可是相隔如此之遠,還能造成這般巨大的殺傷力,除卻神臂弓,再無其他可能!
而陣前栽倒在地上的同袍屍首上插着的箭矢,也很快證明了這一點。
“是神臂弓的木羽箭!!!”
識貨的蠻兵叫了出來。
不需要任何人說話,隊伍前行的速度立時就放緩了。
兩軍相距才三十餘丈,對神臂弓來說,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射中己方,而自己的箭矢,就算會飛,也飛不過去。
況且此時還是逆風!
都不是傻子,誰又會搶着去送死呢?
而站在将旗之下,野利榮利卻是激動得眼睛都紅了。
神臂弓!!!
這是大晉軍中神兵利器,同時也是絕密之器!
雖然天色甚暗,無法全然看清對面情形,可從那箭矢射擊的頻率與數量來看,對方手中至少有數十把!
如果能将這一批神臂弓搶到手中……
野利榮利激動地差點連吸氣都不會了——
這可是天大的功勞,得了這一批戰利品,回得盟中,又有誰會怪罪自家奇襲不利?!
他揮着手中大刀,喊道:“進攻!!!搶得一張神臂弓,賞牛羊百隻!皮毛十張!!!”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他大聲喊道,目的便是叫全軍都将自家的許諾聽得清清楚楚。
然而他的聲音如此之大,大到便是山頂之上,也聽得到了。
顧延章聽不懂蠻語,自然不知道野利榮利口中到底在呼喝什麽,可他多年習武,不光耳聰,同樣目利,雖然天色甚暗,卻不妨礙他瞧見對面中軍之中那高高的将旗,與那一柄又長又寬,豎在所有人頭頂,又被許多火把映着的大刀。
那大刀刀身甚長,呈彎月形,比起普通的刀器,刀口要寬上許多。
映着火把與些微的晨光,刀口正反射着森冷的光。
這可不是尋常兵卒能用得了的武器!
那人站的地方乃是将旗之下。
比起一旁的蠻兵,那人好似要高上大半個頭。
一刹那間,動作比腦子還要快,顧延章搶過了身旁一名兵士手中的神臂弓。
這柄弓已是上好了弦,搭上了木羽箭。
他在保安軍中便試用過神臂弓,此時再次上手,并不生疏。
三十餘丈的距離,雖然天色昏暗,看不清對方的情況,可已經足夠顧延章靠着那一隻舉起來的右手,大緻估出了手的主人的高度。
他瞄準了大概是對方眼睛的位置,一把扣下了牙發扳機。
一聲弦響,這一支木羽箭比起前一輪的箭矢要晚了幾息,直直越過了前頭的上百名蠻兵,直撲對方将旗而去。
野利榮利剛剛怒吼完畢,嘴巴還未來得及閉上,一支短矢便如同雷電一般,朝他閃射而來。
這是誰射的箭?!
速度太他娘的快了!
這便是大晉的神臂弓嗎?!
怨不得叫神兵利器!!
電光火石之間,這成了野利榮利在這世上的最後念頭。
他瞪大了眼睛,根本無法反應,那一支短矢已是“卟”地一聲,由他的人中之處紮入,直直貫穿了整顆頭顱。
被一箭從人中直射到底,便是神仙下凡,也救不活了。
哪怕頭上還帶着盔甲,身上也披着暗甲,卻半點也護不住臉面,這一個野利部未來的繼任者,帶着他的軍功夢,被木羽箭的餘勢帶着,“啪”地一同往後倒去。
身死魂滅。
野利榮利的聲音實在是太大,目标實在是太明顯,他的尾音還未消散,便突然卡在喉中,人更是頃刻之間便往後頭倒去,叫北蠻許多名兵士都看得明明白白。
失了将領,陣中頓時一陣騷亂。
而在蠻軍隊伍的前端,大晉的神臂弓還在不斷地往下激射着木羽箭,每一回齊射,都會至少收割一二十人的性命。
太快了!
北蠻當真是來不及反應,衆人還擺着沖鋒的陣勢,簡直成了豎着的靶子,叫大晉兵士随便打。
總算這一隊中尚有副将,其人連忙收攏了隊列,喝道:“後退!!!”
迎着木羽箭的箭雨,此時再往上沖,簡直就是去送人頭!
然而後退又哪裏有用。
其實後退還不如前進。
神臂弓的射程乃是三百四十餘步,約莫一百丈,便是北蠻蹿得比狗還快,也跑不過木羽箭的飛矢。
若是他們頂着箭雨往前沖,兩軍尚有三十丈的距離,狠沖一把,說不定還能殺上山頂,與大晉短刃相接。
如果他們能看見山頂的情況,必然不會後退。
神臂弓這般的神兵利器,這般兇狠的殺傷力,又怎麽可能沒有缺陷。
每一回張弓,每一回上弦,都要耗費民伕、兵士們極大的體力。
此時此刻,山頂之上已是人人汗流浃背,衆人幾乎是咬牙撐着繼續不間斷地射箭。
如果蠻兵能發起狠來,承受住再幾回的攻擊,隻要上到山頂,隻要雙方短兵相接,其實存有極大的勝算。
然而凡事沒有如果。
多謝蛇戲鼠親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