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心中一驚,她的确沒忘,那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訾吟謙六歲便被聖上接進宮教養,她雖不舍得,但這是極大的榮耀,她自然不會阻攔。
當時太後還在世,對安定,安甯這兩位幼子嫡出的小郡主很是疼愛,加之安親王妃生養了這對雙生子身體虧損的厲害,所以這對姐妹花自小也在皇宮長大,他們三人年歲相符,訾吟謙隻比二人大了兩歲,也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
成年後,自己本來有意将侄女嫁給兒子的,那時也對他提過,但是兒子說有心儀之人,是安親王府的安定郡主,那時自己雖有些不情願,但安定郡主的身份尊貴,娶了也對兒子前程有好處,就同意了。
可不知道後來爲何聖上作主指的是安甯郡主,安定郡主卻指給了定國公嫡子,不過她也沒在意,她本來就是中意的郡主身份,無論她們姐妹是誰都可以,隻要兒子沒意見就好了。
難不成過了這麽多年了,兒子仍舊對那個克夫的女人念念不忘?
“謙兒,母親阻攔你也是爲了你好,安定郡主的兩任未婚夫婿都死了,無論怎麽死的,都是和她訂婚後死的,這個是鐵铮铮的事實,誰也否認不了,否則她怎麽會年近三十還待字閨中,若不是在安親王府待不下去,你媳婦又怎麽會接她來侯府長住,你如今在聖上面前也是極有臉面的人,什麽樣的好女子娶不來,爲何非得娶這麽個女子呢,隻要你答應不娶她,無論你以後娶誰母親都不會阻攔你,謙兒,就當母親求你了,行嗎?”
老夫人的态度瞬間溫軟了下來,她曉得這個兒子吃軟不吃硬,她越是強硬,兒子就更強硬,她要是來軟的,兒子反而狠不下心腸了。
訾吟謙看着一臉祈求的母親,心中頓時軟了幾分,他是遺腹子,母親一個人帶着他不容易,雖然很小的時候就進宮跟着聖上,可母親的心酸他也能體會的到,可是若雨是他心裏十幾年的人啊,他們錯過了第一次,難道這一次還要錯過嗎?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溫婉秀麗的女子,不,絕不,有了姝兒的支持,他不能後退。
“母親,兒子已過而立之年,心中自有分寸,若雨是個好女子,我定要娶她!”說完,便不再逗留,起身離去,略過身後老夫人的痛哭聲。
一晃幾十天過去了,自那日老夫人和訾吟謙談話後,第二日老夫人便稱身體不适,要去别院調養,任由訾吟謙怎麽挽留,也一定要去,訾吟謙知道母親這是和自己使性子,實在無法,隻能吩咐老夫人貼身的人好生伺候着,也派遣了侯府的護衛跟着,去了城東郊區的别院。
老夫人走了,府中的一切事宜,訾吟謙都交給了訾姝打理,雖說這個女兒一下子懂事成熟了好多,但管着整個侯府,他還是有些不放心的,但畢竟有若雨在,他就不必擔心了,若雨的能力,她還是相信的。
訾姝把訾宸院子裏的丫頭除了周嬷嬷和碧蓮,全都處置了,除了碧草發賣了出去,其他的都打發到了莊子上,這一舉動也算是震懾一下侯府的下人,也爲掌家做準備。
往後的日子侯府平靜多了,趙姨娘安心禁足,白,方兩位姨娘本就默默,訾姝這個嫡長女又格外的給力,沒了老夫人撐腰,姨娘又在禁足,訾芳自然蹦跶不起來了,其他的弟妹們,都是省心的,加之訾姝的變化,和訾吟謙的态度,讓阖府的人都不敢小觑,所以訾姝這個家當得還算舒心。
正所謂有人歡喜有人愁,訾姝過的舒心,有人卻不舒心了。
話說永昌伯府的後院,有人着急的不得了。
永昌伯府雖然也在東都的富人區,但比起靖遠侯府來不是差了一星半點,整個府邸也就有侯府的三分之一大,且靳如煙和她的生母楊姨娘又不是多得寵的,兩個人才住了一個獨門獨戶的小院落,三間不大的正房,兩間住的楊姨娘,靳如煙隻住了一間,兩旁有兩間耳房住的是院子裏的丫頭婆子。這個院落在永昌伯府不算顯眼,也算不上寒酸。有些默默罷了。
靳如煙所乘的馬車到了二門,她的貼身丫鬟盈綠撫着她走了下來,楊姨娘的大丫鬟立春即刻迎了上來。今日的柳如煙披了件淡粉色鍛花褙子,裏面穿了件月白色交領襦裙,隻梳了雙環髻,攢了玲珑點翠草頭蟲鑲珠銀簪,柳腰盈盈一握,整個人格外的妩媚動人。隻是臉上的表情隐隐含着一絲薄怒,
“大小姐,姨娘在等您。”立春恭敬的說道。
靳如煙點了點頭,徑直走了。輾轉到了自己的院子,楊姨娘早已等在院門前,楊姨娘看上去也就三十五六的年紀,和靳如煙有六七分相似,外穿了間翠綠色短對襟,碧色抹胸對花長裙,梳的是墜馬髻,累絲銀鳳钗,手上帶了一對白銀纏絲交口镯,既不算顯眼,也不顯得寒酸,眉眼含笑,舉手投足間盡是姨娘的做派,倒是符合小門小戶的出身。
“大小姐,怎麽樣?見到她了嗎?”楊姨娘急切的迎了過去。
靳如煙不滿的瞪了她一眼,冷冷道:“有什麽事情回去再說。”
直到進了正房的次間,靳如煙坐在了炕上,楊姨娘趕忙将如意錦緞的靠背塞到她背後,靳如煙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上,楊姨娘趕忙又将方才沁好的茶遞了過去。
靳如煙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待會喝。”楊姨娘便放在矮桌上。
“那個死丫頭還是不肯見我,已經第三次了!”靳如煙這才緩緩的開口說道,眼中一片陰冷。
楊姨娘不由得有些着急,絞着手中的帕子,問道:“這可如何是好?你接二連三的被訾家的大小姐拒之門外,這事早晚得傳到夫人的耳中,夫人已經視我們母女如眼中釘,若是沒有訾家大小姐的幫襯,你的親事可怎麽辦?”楊姨娘心焦不已,她從前和夫人的恩怨已深,這些年來,夫人一直打壓她們母女,尤其是老夫人過身後,她又年老色衰,老爺早将她忘在腦後,這些年從來沒來過她院子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