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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兵戈難休,亂世烽煙綿延八

看到這個人的慘狀,顧舊年也不想再多看下去了,左右這個人已經死了,顧舊年又不會醫術,即便繼續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麽用處,根本看不出什麽東西來。

于是顧舊年的眉梢稍稍的沉了下去,然後轉身便出去了。

郁博安也并沒有繼續留下,緊随着顧舊年便出去了。

等到了兩個人走到了外面之後,顧舊年才看向郁博安,道:“這件事情未免來的也太巧了,他們就是剛才死去的嗎?”

郁博安點了點頭,道:“死去的時間應該不超過一刻鍾。”

顧舊年皺了皺眉,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到底該怎麽處理,但有一點就是,他們既然是在同一個時間不同的地點死去,那麽他們中毒的時間應該是相同的,而他們唯一在一起的時間就是一起從别的地方送到江淮來的路上。

那麽有機會在這個時候下毒的人,也就呼之欲出了。

顧舊年沉吟了一下,然後才道:“你派人去所有死去醫者的地方仔細搜查,看看他們的身上是否攜有毒藥。”

郁博安點了點頭,然後就轉身而去。

如今的事情當真是十分的無解,顧舊年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辦才好,但是有一點,無論明深的失蹤是真是假,是主動還是被動的,顧舊年都是一定要帶着天策軍的人前往南方戰場的。

所以讓郁博安下去之後,顧舊年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之間,從一邊拿出地圖,仔細看着南方戰場的地形。

如今天策軍的人都集中在淮陽城中,也有一些被分散在淮陽城附近的山脈之中,而與天策軍相對的,也就是昭文太子的神策軍,卻在淮陽城南方遠處的晉遠城之中。

兩個城池之間相隔的是一大片的山林,一直以來天策軍和神策軍的交戰就是在這樣的樹林之中展開的。

而淮陽城和晉遠城因爲都不是什麽戰略要地,所以都沒有城牆圍築,這一點和江淮的情況非常的像,所以想必在這麽長時間的征戰之中,兩軍都早已經疲憊不堪了。

郁博安的辦事效率倒真的是非常的快速,就在顧舊年還在看着地圖的時候,郁博安就已經查證到顧舊年剛才吩咐的事情了。

顧舊年不由得擡起頭看向郁博安。

“在一名死去的醫者屋内,發現了毒藥,經過軍醫驗證,确實是和他們中的毒是同一種,應該就是那名死去的醫者下的毒。”郁博安道。

顧舊年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果然和顧舊年猜想的不錯,下毒的人就是當初和他們一起來的醫者,但是他又是爲什麽要下毒?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命作爲代價,也要毒死這一衆醫者,這其中恐怕是有隐情。

顧舊年沉思了片刻,心底便有了些想法,當時這些醫者來的時候,還沒有将景長煙的人徹底覆滅,也就是說江淮還面臨着醫者短缺的問題,所以如果那個時候這些醫者死去的話,對江淮造成的打擊絕對是非常的大,但是誰知道顧舊年卻在這短短的幾天時間裏,居然就能将景長煙的人給徹徹底底的覆滅了,沒有留下任何一點的蹤迹。

所以說,這件事情就算是這麽結束了嗎?顧舊年心底有些疑問,但到底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現在更重要的事情還是關于南方戰場明神失蹤的消息,顧舊年在過多的糾結江淮的事情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于是顧舊年道:“那這件事情便先就這麽了結了吧,暫且先整頓天策軍,準備前往淮陽城。”

郁博安點了點頭,然後就退了下去。

時間流逝,轉眼之間行軍出發該準備的東西就都已經準備好了。

顧舊年便帶着一百萬的天策軍前往淮陽城,而禁軍則全部都被顧舊年留了下來,交給厲承來處理。

在顧舊年前往淮陽城的時候,與此同時的晉遠城裏,昭文太子的房間之中。

昭文太子的一隻手握着他的長劍,另一隻手拿着布蘸水細細的擦拭着手中的長劍,動作十分的細心溫柔,似乎這長劍是他最珍愛的東西一般,一點點的瑕疵都不能出現。

站在昭文太子身後的是一個青年男子,看樣子應該是昭文太子的部下,此時正在和昭文太子禀報事情,而昭文太子似乎全神貫注的看着手中的長劍,對青年男子說的話置若罔聞一般。

等到青年男子終于全部的說完了之後,昭文太子才輕輕的“嗯”了一聲,然後順手放下了手中的長劍,轉頭看向青年男子。

“江淮的天策軍,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嗎?”他的聲音十分的清淡,似乎一不小心就會錯過他的話語,但是卻每一個字都能夠深入人心一般。

“是。”青年男子十分恭謹的點頭,“之前屬下想要利用江淮的醫者阻止,但是卻并沒有用。”

“哦……”昭文太子聞言,臉上就浮現了一個十分涼薄的笑意,轉過頭看向青年男子,口氣似乎陡然之間就染上了森然的冷意,道,“誰讓你阻止了?”

青年男子聽到昭文太子的話,頓時身上一顫,立刻半跪了下去,道:“是屬下有罪,屬下隻是想着若是那一百萬人來到這裏的話,對于神策軍而言也是一個極大的威脅,所以才會想要阻止,絕無他意!”

昭文太子的臉上依舊是溫和如水的笑意,似乎剛才的森冷之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伸手扶了青年男子起來,溫溫的笑道:“你跪下來做什麽?”

那口氣似乎是真的有些不解,配着昭文太子臉上溫和的笑意,像是剛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青年男子的後背卻早已經完全的濕透了,他不是第一天跟在昭文太子的身邊,他當然知道,這個看似猶如谪仙一般的男人,實際上卻要比來自地獄深處的厲鬼怨靈還要更加的可怕,他怎麽能不小心翼翼的對待,不然的話,哪一天若是那麽突然的死去了恐怕都不知道。

“好了,你先出去了。”昭文太子又微微的笑了一下,笑意依舊溫和。

青年男子如釋重負,立刻轉身出去了,甚至連多一分一秒都不願意停留在這裏。

看着青年男子轉身出去,昭文太子的眸子裏便浮現了一抹冷意,天策軍要來到南方戰場了,也就是說,顧舊年就要來了。

想到這裏,昭文太子的唇角就微微的彎了起來,就算是顧舊年帶着一百萬人前來又如何?就算是她帶着一千萬人前來,昭文太子也是不會懼怕的。

因爲來的人是顧舊年。

想到這裏,昭文太子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濃郁了。

此刻,天策軍還在一片綿延的山林之中,隻要走過了這一片的山林,就能到了淮陽城,也就是如今天策軍的駐紮之地。

隻不過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了十分奇怪的聲響。

顧舊年擡起頭看向前方,隻見前面忽的湧起一陣滾滾的濃煙。

顧舊年不由得皺了皺眉,難道是有人縱火不成?這裏可是一片連綿的山林,若是縱火的話,隻怕整片山林都會綿延成災,這樣惡毒的辦法,無論是敵方還是己方,應該都不會做的。

于是便下令加快速度,然後就快速的向前而去。

天策軍衆人便連忙緊跟了上來。

等到顧舊年到了泛起濃煙的地方,卻發現并不是她心中所想那般是有人縱火,而是一個已經廢棄了的營寨。

顧舊年的神色就不由得有些變化了。

廢棄的營寨。

這或許是不算什麽,但是之前卻分明有人在這裏生火,也就是說,是有人還在利用這個廢棄的營寨?而且定然還不止是一個人?那這個人到底是誰?是敵方還是己方?

這些都是一個巨大的疑問。

顧舊年擡眼想南方看去,已經能看到淮陽城了,于是也不在這裏繼續耽擱,想來到了淮陽城之後,應該就能找到了答案,于是便繼續帶着人向淮陽城的方向而去。

一直到了幾乎日暮西山的時候,天策軍衆人才抵達了淮陽城。

隻不過淮陽城裏的景象,卻讓顧舊年整個人都覆蓋上了一種悲涼的氣息。

城裏是無數的士兵,沿途所見,幾乎沒有一個人是毫發無傷的,隻不過雖然他們看起來樣子是十分的狼狽凄慘,但是他們身上透着的氣息卻是殺機彌漫。

顧舊年忽然就頓住了腳步,然後轉頭看向郁博安,口氣很是不确定的問道:“你是說,你來的時候,他們是有六十萬的兵力?”

六十萬?!這眼前哪裏還能有六十萬的兵力,别說六十萬了,隻怕就連十萬人都不能有,放眼望去,都是殘兵敗将,一點有生機的力量都沒有。

顧舊年忽的看見了一個人,他身上滿是血迹,然後半倚着牆壁,眉頭緊鎖,似乎是已經睡着了,但是手裏卻還是緊緊的握着長劍,邊上是喧鬧之聲,但是他依舊能沉沉的睡下去。

隻不過顧舊年可以肯定,若是現在傳來戰鼓号角的聲音,又或者是兩兵相接的刀劍交鳴之聲,這個人定然會立刻就起來參與戰鬥。

就算是已經遍體鱗傷,也絕不會做一個畏首畏尾的士兵。

顧舊年的心底就有些佩服的情緒,但是更多的卻是一種悲涼的氣息。

就在這時,從營帳之中走出一位大将,神情是極度的疲憊,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顧舊年,因爲顧舊年的确是太過顯然,在成群的軍人之中,忽地出現了一名白衣女子,雖然經曆了沿途的奔波,但是衣衫上下卻不染塵纖,氣質清冷而又華貴。

接着他才看見站在顧舊年邊上的郁博安以及郁博軒,頓時他的臉上就浮現了一抹極爲複雜的情緒,忍不住就是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郁博安先上前了一步,問道:“吳将軍,如今的天策軍,還有多少人?”

那位吳将軍慘笑了一聲,然後看着郁博安,道:“你看看,你自己看看,現在還剩多少人?!”

顧舊年聽到這位吳将軍的話,也忍不住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隻是看到這些人身上的慘烈狀況,也就知道了這場戰争的殘酷,南方的主戰場是絕對不同于顧舊年之前所在的皇城長臨,其殘酷程度絕對是令人難以想象的。

之前郁博安來的時候,淮陽城裏還有六十萬的将士,如今再來的時候,卻已經不知道還有多少人了,但就隻是看到現在的情況,也就知道絕對十分慘烈。

明深失蹤之前還好,什麽事情還有明深來承擔着,但是自從明深失蹤以後,天策軍的人數就開始銳減。

吳将軍已經心力交瘁,但是卻強撐着讓自己不能放棄,因爲他想着,還會有援軍,還能堅持下去,隻是卻等了這麽久,才等到了援軍的到來。

隻是,就算有一百萬的援軍,在明深失蹤的情況之下,又能抵抗昭文太子多久呢?

吳将軍甚至不敢想象。

顧舊年擡眸看了一下周圍的情況,然後道:“郁博軒,清點一下人數,輕傷者繼續戰鬥,重傷者交給軍醫。”

“是。”郁博軒點頭,然後吩咐人下去。

吳将軍看了顧舊年一眼,卻不知道到底該說些什麽好。

說實話,他肯定是不信顧舊年的,無論如何,一個女子能掌握整個軍隊,對于吳将軍來說就是一個笑話,吳将軍之所以什麽都沒有說,就是因爲吳将軍看到了郁博安和郁博軒兩個人站在顧舊年的身邊,自然就以爲是顧舊年隻是占着名義上而已,真正的指揮權還是郁博安和郁博軒兩個人的,所以也就沒有必要多費唇舌去糾結這個事情,

隻是,就在這個時候,變故突生。

從淮陽城前方忽的傳來一陣一陣的馬蹄之聲,顧舊年的眸子微凝,想必是這個時候前方有人突襲。

于是顧舊年立刻冷靜的道:“郁博軒,你先帶着十萬人前去攔截,郁博安,你找人到城中最高處,看看敵軍的情況,到底是來了多少兵力,餘下的人全部留在城中按兵不動,重點保護受傷的人。”

顧舊年一聲令下,周圍的人便立刻行動了起來。

吳将軍不由得有些驚訝的看了顧舊年一眼,想不到顧舊年面對這樣的突發事情,反應居然是如此的及時而且準确。

隻不過,在面對昭文太子的時候,無論是什麽樣的反應,都會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而顧舊年則是留在原地,哪裏也沒有去,隻聽到前方驟然就傳來了兩軍相接厮殺的聲音,隻是顧舊年并沒有走動,而是轉過頭看向郁博安的人。

隻見那人走到了高處俯瞰,将底下交戰的情況就盡收眼底,自然能看到到底有多少人,就能大概的估算了一下前來的神策軍有多少。

于是就向下比劃了一下。

顧舊年的臉色一變。

五十萬人,神策軍來了有五十萬。

于是顧舊年立刻道:“前四十萬人随我前來,餘下的人分散在淮陽城前,防止神策軍突襲進淮陽城裏。”

語罷,顧舊年片刻也不耽擱,立刻就帶着四十萬人向前而去。

如今正是暮色漸昏的時候,而昭文太子選擇在這個時候,并不是一個好時機,但是昭文太子還是選擇在這個時候,無疑就是因爲一點。

顧舊年。

因爲顧舊年到了這裏,所以昭文太子就在這個時候選擇突然襲擊。

這一點顧舊年很清楚,但是顧舊年依舊帶着人沖上了前去。

吳将軍站在一旁,甚至都有些愣住了。

隻不過顧舊年卻不管吳将軍到底有什麽反應,就直帶着天策軍上前去攔截住襲擊而來的神策軍。

等到顧舊年到了淮陽城前,就看見了交手混戰之中的人,顧舊年帶來的人也緊随着沖入了戰場。

于是兩方的人手便慘烈的厮殺在了一起。

顧舊年的眉頭卻是微微的皺了起來,因爲顧舊年知道絕對不能這樣硬碰硬的交戰,這樣做除了消耗兵力以外沒有任何的意義,而顧舊年目前還是剛到了淮陽城,甚至都不知道昭文太子的手裏多少的兵力,也不知道天策軍到底能不能消耗的起,自然是不會任由這樣的戰鬥着下去的。

顧舊年稍稍的思索了一會兒,隻不過還不等顧舊年想到什麽好主意,眼前的戰場局勢忽然就變化了起來。

之前還是勢均力敵的樣子,隻是就在剛才的一瞬間,突然就開始變得一邊倒,神策軍在單方面的屠殺着天策軍,而天策軍雖然極力的抵抗,卻依舊死傷無數,顧舊年的臉色就是一變,她不明白爲什麽局勢會突然這樣變化了起來。

她看的出來,天策軍之中每一個人都在極力的抵抗,都是在奮力的想要殺敵,可是卻沒有人是神策軍的對手。

而神策軍卻好像是輕描淡寫的就可以殺死天策軍一樣。

顧舊年甚至都以爲是自己看錯了,剛才分明還不是這樣子的。

顧舊年的視線緊緊的盯在交戰的雙方,她一定要看出到底爲什麽會這樣!爲什麽局勢會突然變成了這種奇怪的樣子。

顧舊年看了半晌,終于看出了端倪。

神策軍的人每五個人是一小隊的,五個人就仿佛是一個人一樣,形成一個小小的陣勢,各占一角,在天策軍面對其中一個人的時候,還正在交戰的時候,雙方都已經是精疲力竭,就會突然的變成了另一個人,而這個時候天策軍已經沒有了多少的力氣,就會這麽忽然的被一擊緻命。

顧舊年的心底頓時一涼,隻感覺那種森冷之意從心底蔓延,然後浸透了全身。

她想不到。

想不到昭文太子的計謀居然到了這種地步,這樣顧舊年心底有一種近乎絕望的感覺。

無可匹敵,無法匹敵。

她沒有辦法從這樣的陣勢之中找到任何的破綻,所以就沒有任何的辦法能夠破解這樣的陣勢,而且這樣的陣勢也絕對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夠做的出來,顧舊年自問她就算是看到了這個陣勢到底是怎麽進行的,卻也不可能按照這個陣勢做到。

這絕對不是顧舊年之前和江旭,景長煙等人之間的戰鬥一樣,隻憑借着一些小小計策就可以成功的,這樣周密的配合,如此天衣無縫的戰鬥方式,是顧舊年連想都從來沒有想過的。

怎麽會是這樣!

顧舊年這才知道,昭文太子究竟是有多麽的可怕。

但是明深居然能和昭文太子纏鬥了那麽久,而且絲毫不落下風,直到後來莫名其妙的将一百萬的天策軍送回了江淮,這才漸漸顯現了頹勢。

顧舊年心底一片冰涼,若是繼續這樣下去的話,隻怕根本要不了多久,昭文太子隻要憑借這五十萬人,就可以直接将整個淮陽城的天策軍給擊潰。

這是一件毫無懸念的事情。

顧舊年從心底泛起了後悔之意。

隻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就在昭文太子的神策軍勢頭正好的時候,對方卻突然鳴金收兵了。

神策軍訓練有素,聽到聲音之後絲毫也不戀戰,立刻就退了回去。

顧舊年一怔,她的心底卻更是摸不着底了。

神策軍明明隻要繼續堅持下去,就可以直接擊潰整個天策軍,爲什麽要在這個時候突然的停下來?!

隻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顧舊年看向周圍的人,他們此刻都是一片絕望之色,在剛才的戰鬥之後幸存下來的人才真正的能體會到,到底什麽是絕望。

顧舊年看着地方一具一具的屍骸,大多數都是死去的天策軍,隻有極少數的人是神策軍的屍體,這一戰毫無疑問是神策軍大獲全勝了。

顧舊年勉強吸了一口氣,想要平複自己的心情,卻發現自己就是連呼吸都有些顫抖。

無他,剛才的形勢真的是差一點就是整個天策軍的覆滅。

如果不是對方最後選擇了離開,現在隻怕所有的人都不可能繼續站在這裏了。

良久,顧舊年才讓自己平靜了下來,然後才下令道:“清點人數。”

不久之後,便清點完畢了,但是傷亡人數卻讓顧舊年心底一片冰涼。

敵我雙方都是有五十萬人參戰。

但是敵軍的死亡人數隻有三千餘人,而天策軍的死亡認識卻高達十萬多人!

甚至還不算輕傷重傷的人,就隻是死亡人數居然就到了這樣的地步。

這三千人中的很多人,還是因爲剛一開始交手的時候,他們的陣勢還沒有準備好,所以才會有那麽多的死傷,而等到他們的陣勢好了之後,就幾乎沒有死傷了,如果戰鬥繼續下去的話,那麽雙方的比例就會越差越大。

這一切實在是太可怕了。

顧舊年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戰場,心底一片茫然,都不知道接下來到底該怎麽辦。

絕望。

隻有絕望。

面對這樣的敵人,甚至都毫無反抗之力,怪不得原本留在淮陽城的天策軍有六十萬人,而等到郁博安再一次回來的時候人數居然就隻剩下那麽一點兒了,而且還全部都是傷者,沒有一個人是安然無恙的。

這就是昭文太子的可怕之處嗎?

顧舊年稍稍的調整了一下呼吸,這才讓自己慢慢的平靜下來。

她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昭文太子爲什麽在剛才的時候選擇了退兵。

明明眼前就是一片大好局面,隻要堅持下去就定然能一舉擊潰所有的天策軍。

隻要天策軍全部都潰敗了以後,那麽無論失蹤的明深如今身在何處,無論明深到底是死是活,那都不重要了,因爲如果沒有了軍隊,就算他是君王又能如何。

命人打掃着戰場,而顧舊年又回到了淮陽城裏,吳将軍看到了顧舊年的臉色,就知道顧舊年剛才經曆了什麽。

事實上這幾天來,吳将軍也一直經曆着同樣的事情,以前由明深來控制整個軍隊的時候,吳将軍還沒覺得有什麽,但是等到明深失蹤了之後,吳将軍才知道這個位置是多麽的不好做。

每一次的交戰,都是以天策軍的完敗而收尾,一次勝利都沒有,甚至就算是兩敗俱傷都沒有。

而唯有明深,才能夠和昭文太子有進有退的進行着交戰。

除了明深以外,沒有任何人能是昭文太子的對手。

顧舊年十分頭疼的伸手揉了揉眉心,然後才道:“讓所有的天策軍都封鎖住淮陽城,不要在外面的地方遊蕩了,沒有用。”

顧舊年的話說的自然是有道理的,如今的情況,當面對昭文太子的時候,除了抱成團的抵抗,難道還能有什麽更好的辦法不成嗎?

爲今之計,也隻能是如此了。

隻不過等顧舊年這個吩咐剛下去還沒有來得及實施的時候,一個人就十分急促的從外面沖了過來,等到了衆人的面前,卻喘息的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顧舊年不由得問道,眸子裏不免有些擔憂之色。

那名士兵緩了好久,這才終于喘過來氣,道:“昭文太子、昭文太子他——”

“他怎麽了?!”顧舊年的神色就是一變,連忙追問道。

“昭文太子退兵了,已經退出了晉遠城,如今正在繼續向南方撤退。”那名士兵終于一口氣全部都說完了,然後繼續喘息着。

顧舊年的臉色就是一變,乍一聽似乎是什麽好事情,但是所謂事出反常即爲妖,昭文太子如今分明是占盡了上風,爲什麽還會帶着兵撤退?!

顧舊年心底隐隐有些不好的猜測,然後又問道:“他是什麽時候帶兵撤退的?!”

“是剛才的戰鬥剛一結束的時候,所有的神策軍就從晉遠城撤走了,退到了南方去。”那名士兵道。

顧舊年擡頭看向在場的幾人,郁博安、郁博軒以及那一位吳将軍。

幾人面面相觑了一會兒,都不知道昭文太子這一招到底是什麽意思,他們實在是想不到,昭文太子到底是爲什麽要退兵?!

如今的形勢大好,昭文太子居然不進反退?!這未免也太過于奇怪了吧!

根本就讓人無法想象其中的原因。

“昭文太子……爲什麽這麽做?”吳将軍不由得問道,他是其中對昭文太子接觸最多,也是忌憚最深的一個人,而昭文太子這一招讓所有人都一頭霧水,對于他來說,卻是噩夢一般,每一次昭文太子有一個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舉動,最後都會讓他兵力折損的極爲慘重。

隻不過如今單隻是這麽思考着沒有任何的意義。

于是顧舊年便立刻吩咐底下的人:“你們立刻前往晉遠城附近觀察情況,看昭文太子的神策軍到底是真的退出了晉遠城,繼續向南而去,還是又派人在晉遠城附近看守。”

邊上就立刻有人聞言下去了。

吳将軍聽到顧舊年這麽說,不由得道:“你是懷疑昭文太子在故布疑陣?!”

顧舊年點了點頭,眸子裏有些暗芒:“如若不然,又該怎麽解釋他現在明明占盡了優勢卻還要撤退呢。”

吳将軍便點了點頭。

衆人在這裏等了一會兒,過了許久之後,之前被顧舊年吩咐下去的人便又回來了。

顧舊年看向那個人,然後問道:“晉遠城如今是什麽情況?”

那個人道:“昭文太子是真的撤走了,撤的幹幹淨淨,附近所有的地方都搜尋過了,絕對沒有任何的一個人了。”

顧舊年不由得轉頭看向其餘的人。

昭文太子到底是爲了什麽?!

昭文太子最想要的是什麽,無非就是這天下江山了,那麽昭文太子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不就是立刻擊潰天策軍嗎?!爲什麽還要撤回去?!

其實就算是故布疑陣在顧舊年看來都是完全沒有必要的,昭文太子隻要憑借之前的那種手段,完全可以一路進軍直到皇城,根本就不會有任何的阻攔,但是昭文太子爲什麽還要撤退?!

爲什麽?!

這是好事嗎?

昭文太子的撤退的确是好事情,但卻絕不是這種意義上的撤退,這樣的事出反常,讓顧舊年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昭文太子所做的所有的事情都讓人覺得意外,不明白昭文太子這麽做的意義到底何在,但是卻總是在揭曉答案的那一瞬間讓人陷入一種極緻的絕望之感。

顧舊年定了定神,然後又問了一遍:“你确定昭文太子所有的人都撤退了,晉遠城裏沒有任何一個人了?包括晉遠城的附近也沒有任何的一個人了?!”

那個人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道:“是,的确是全部都撤退了,周圍沒有任何人。”

郁博軒忽然問道:“既然昭文太子退卻了,那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占領晉遠城?”

“占領晉遠城?”顧舊年眉梢微挑。

“不可!”郁博安第一個反對,“昭文太子如今突然退兵,将晉遠城留空,無非就是想要我們前去晉遠城,這樣一來的話,不就是中了昭文太子的計策了嗎?”

“對,不能去晉遠城。”吳将軍也道,“昭文太子這分明就是想要甕中捉鼈,要我們前去晉遠城,然後在将我們一網打盡。”

郁博軒聽到他們這麽說,也覺得的确是有道理,于是就點了點頭。

隻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顧舊年卻出言打斷了。

“不,我們就是要去晉遠城。”顧舊年十分冷靜的道。

郁博安頓時一怔,他是了解顧舊年的,顧舊年的計策謀劃可是遠遠比一般人要優秀許多的,顧舊年這麽說自然是有顧舊年的道理,但是眼前這麽明顯的一個局,顧舊年不可能看不出來的。

“昭文太子的這一局,不會是表面上這麽簡單的。”顧舊年的聲音十分的冷冽,卻有着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昭文太子既然無故退走,留下了晉遠城,所謂事出反常即爲妖,那麽晉遠城必然是有問題的,這一點我們所有人都是能看的出來的,所以我們就絕對不會去晉遠城,而昭文太子要的,就是我們不去晉遠城。”

等顧舊年說到這裏的時候,衆人頓時覺得身上的冷汗都下來了,的确,如果昭文太子隻是想要将他們引到晉遠城的話,那麽這個計策當真是太過白癡了,但凡明眼人都知道晉遠城是絕對不能去的,所以昭文太子要做的就是想要他們不去晉遠城,因此才布下了這麽一個局。

既然如此,那就反其道而行之。

可以這麽說,顧舊年到現在都不知道昭文太子到底要做什麽,唯一确定的隻有一點,那就是昭文太子是不想要他們前往晉遠城的。

那麽顧舊年就一定要去晉遠城。

顧舊年想到就做,甚至都不顧現在的天色已晚,立刻就下令,讓所有的天策軍前往晉遠城。

幸而晉遠城和淮陽城之間雖然隔着一大片連綿不絕的樹林,但是距離并不遠。

郁博安和吳将軍雖然對顧舊年的反應感覺到很不理解,但是卻也有一種莫名的信任的感覺,大抵就是那種快要絕望之前的救命稻草一般,于是就選擇了聽顧舊年的。

等天策軍全部都轉移到了晉遠城之後,天色都已經有些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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