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立刻有人回答道:“雙手皆斷,已經将人抓過來了,屬下這就将他帶來。”
說罷,那人便要去将禁軍之中唯一幸存的那個重傷者帶過來。
“不必了。”江旭擡手示意他停下來,不知道是出于什麽意味,長長的歎息了一聲,然後才道,“也不必爲難他了,将他放了吧。”
放了?
三萬禁軍,唯一的幸存,居然還是以這樣的方式,雙手皆斷,無法繼續揮劍戰鬥,但凡還有半點戰力的話,隻怕早就不要命的沖向江淮叛軍了。
雙方各爲其主,但是禁軍這樣的熱血也讓江旭爲之動容,所以,就算将那個人放了,也無所謂了。
江旭向着下方的皇城掃視了一圈,然後道:“派人将朝中所有的官員全部都監禁起來,不允許任何人出入。”
旁邊有人應是,然後就下去吩咐人了。
江旭既然奪了皇城,就有他必須要做的事情,那些朝中的大臣,此刻隻怕早已經追悔莫及了,隻不過無論怎樣的後悔,都沒有任何的用處了。
此時,長臨寒嶺關。
顧舊年和郁博軒終于來到了寒嶺關,隻不過剛進去的時候,着實是讓慕雲兮吃了一驚。
郁博軒還好,衣衫整潔,不然半分塵纖,但是顧舊年的衣衫上下盡是灰塵和血迹,臉上也滿是疲倦之色,和以前的清華冷冽截然不同。
慕雲兮上前一步,十分關切的問道:“你沒事吧?”說着,伸手就抓住了顧舊年的手腕,搭上了顧舊年的腕脈,仔細确認了顧舊年無事之後,這才松開了手。
皎月郡主和厲承也連忙過來,隻不過還不等他們開口,就被郁博軒打斷了。
隻見郁博軒搖了搖頭,道:“有什麽事一會兒在說吧,先讓她好好地休息一下。”
的确,顧舊年此時身心俱疲,雖然隻不過僅僅是一天的戰鬥而已,且不說這一天身體上的勞累,對于顧舊年來說,心理上的沖擊卻是更讓她反應不過來的。
皎月郡主聞言,也看出來顧舊年的樣子十分的疲倦,于是點了點頭,吩咐人趕緊收拾一間屋子出來讓顧舊年進去休息。
而郁博軒也下去休息了。
長臨寒嶺關地勢崎岖險要,易守難攻,有這十七萬的禁軍駐守,想來是不會有任何問題的,所以郁博軒也能很放心的去休息。
慕雲兮扶着顧舊年到了房間之中,長臨自然是比不得永安殿的,周圍的東西都是十分簡陋的,隻不過顧舊年也不在意這些。
顧舊年擡起頭看向慕雲兮,問道:“現在長臨的情況怎麽樣?”
“都很好。”慕雲兮的神色就有些心疼和憐惜之意,道,“你先好好休息吧,暫時一切都好,不會有事的。”
就算是江淮叛軍想要從皇城追到長臨,也要有一段的緩沖時間,江淮叛軍剛經曆了一場大戰,總是要整頓休息一下的,不可能那麽快的就追上來。
顧舊年應了一聲,隻覺得意識都很有些消沉下去的意思。
慕雲兮扶着顧舊年走到床邊,其實顧舊年也沒有到一定要别人扶着才能走路的地步,隻不過慕雲兮有些不放心罷了,必須要扶着顧舊年才能稍稍安心一些。
慕雲兮看這顧舊年躺在床上,又十分細心的替顧舊年理好被角,卻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什麽才好,有心想要出去,又覺得有些不願,有心想要留下來,又覺得不太合适,躊躇了半天,在一旁點了一株甯神靜心的香,讓顧舊年安心的睡上一覺,這才出去。
顧舊年大概是太累了,躺倒在床上之後,就失去了一切的意識,昏昏沉沉之中,好像又看見了什麽,隻不過卻隔得太遠,畫面十分的模糊,就連傳來的聲音都是斷斷續續,聽不真切的。
“嗯……青裳,是這樣嗎?”
“不對啦,你……嗯。”
“那個……?”
然後畫面陡的一變,眼前又是另一副景象。
那是最一開始在落雲宮醒來的時候,明深就在她的身邊,然後似乎是過了好久,周圍都有些不清晰了。
顧舊年忽然看見了一個人。
昭文太子。
她第一次見到昭文太子的時候,是在七年前,那時她正和瑾川走失了,卻正撞見了昭文太子。
所以,她最先遇見的那個人,其實是昭文太子。
顧舊年的手慢慢的攥緊了起來。
但是,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從落雲宮醒來之後,才是她真正的新生,她第一個見到的,也是唯一見到的,不就是明深嗎?
嗯……
眼前迷離流轉。
似乎又看見了襲遠在城牆之上的怒吼,似乎又看見了暮色染血之下禁軍的奮力的厮殺,然而就是在他們如此浴血奮戰,不顧自身的時候,顧舊年卻走了另一條路,背離了戰場,逃到了長臨。
就算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卻也是做出來了。
顧舊年邊上的甯神香緩緩的燃燒,缭繞的雲煙袅袅升起,顧舊年的意識終于沉寂下去,慢慢的睡了過去。
……
次日。
皇城被江旭奪去的消息一夜之間就傳遍了所有的地方,包括南方,也包括西北。
不出意料的,昭文太子重創了明深的天策軍,天策軍的士氣已經低迷消沉了下去,甚至都不必戰下去了,單是這樣的狀态就已經完全的輸了。
反觀昭文太子的人,卻每一個都是生龍活虎意志昂揚的,皇城被奪的消息對于他們來說是一個天大的喜訊,連皇城都已經歸于昭文太子了,明深的殘兵敗将還能苟延殘喘到幾日?
而西北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那些西北的将士本就是爲了保家衛國而戰的,但是如今國都都已經歸于他人了,這樣的戰鬥下去,還有什麽意義呢?
若不是華陽王的戰略謀劃,隻怕就是在這一天就要被西蠻大破鎮西軍,繼而沖入中原地界。
而守在長臨寒嶺關的禁軍,也未必有多麽的好過,他們當然清楚現在寒嶺關已經是背水一戰了,皇城失守也就罷了,若是連寒嶺關都一并失守了,那麽他們隻怕沒有一個能活下去的。
最好的結果,也不過就是當了敵軍的俘虜。
隻是這樣的結果,無論是什麽人都是不願意接受的。
而在江旭占領了皇城之後,那些原本朝中的大臣們,竟然無一例外,全部選擇了投降跟随江旭,連一點點的反抗都沒有,仿佛是集體商量好了似的,就決定了要這麽跟着江旭。
江旭臉上就露出了一抹冷笑。
若是這些人還有些血性的話,江旭或許會考慮饒過他們一命,隻不過在江旭剛占領了皇城之後,他們就二話不說,立刻倒戈,那些整天道貌岸然看似清高的文臣,實際上,也就是如此不堪了。
所以,但凡是選擇了倒戈的人,無一例外都被江旭給殺了。
之後江淮叛軍更是放出話來,隻殺不俘。
俘虜原本就是有一定危險性的,若是要人看管的話,更是浪費人力物力,所以江旭選擇隻殺不俘。
而這一句話也讓所有觀望之人紛紛選了陣營,既然就算是想要投降都不能的話,那倒不如拼死一戰吧。
尤其是對于現在駐守在長臨的禁軍來說,更是如此。
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保守長臨寒嶺關。
等到顧舊年醒來之後,竟然已經是睡到了中午,想不到居然已經睡了這麽久,連忙起來,去問關于皇城的消息。
郁博軒的回答則是:“江旭暫且應該還沒有進攻長臨的打算,正準備駐守皇城,整頓一番,之後會不會進攻長臨也未可知,至于原先朝中的大臣,無一例外,全部都選擇了投誠。”
“無一例外?!全部?!”顧舊年聞言,臉色就有些難看了起來,想不到那些人居然都……
“不錯。”郁博軒點頭,然後又補充了一句,“隻不過所有選擇投誠的人,都被江旭斬殺,同樣無一例外。”
顧舊年怔愕。
原本以爲他們所有人都投誠,可能是因爲昭文太子的原因,也就是說,有可能是像薛冷、徐安成這樣的,隻是居然江旭全部都斬殺了,那就意味着這些人都是因爲怯懦,所以才選擇了投誠。
“不過,也有例外。”郁博軒又道,“之前的那位榮太傅,因爲身無官職,便沒有去投誠,而是一直在家中,所以并沒有被江旭斬殺,而是留了他一命。”
顧舊年聞言,臉上就有些好笑的意思:“看來,他被罷了官倒還是好事情,還留下了一條命。”
郁博軒也有些苦笑的搖了搖頭,世事變化,當真是難以預料。
隻不過依着榮太傅的性子,若是當時還沒有被罷官的話,也許是當初顧舊年想要整頓朝堂的時候,就和楊次輔、張大人一般被斬殺了也說不定,又或者此時也已經因爲投誠江旭的原因而死,卻想不到因爲被罷了官而僥幸存活至今。
至于眼下的亂世,雖然動辄就有覆滅的危險,但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許是一件好事。
當年先帝對于朝政之事不聞不問聽之任之,所以朝政便十分的腐敗混亂,一直都是交由一些大臣掌管朝政,亂世之象在先帝的時候便有些體現了出來。
再然後就是因爲昭文太子了。
昭文太子雖然不知道是爲了什麽,但是卻從很早開始就意圖謀反,他開始在各地安插他的人手,招攬各位大臣,亂世之象又一步的加重了,若是最後由昭文太子繼承了大業,也許就不會像如今這樣混亂了。
但是最後卻是明深。
所以整件事情又越來越紛亂複雜了。
明深不是不知道這些事情,也不是不想管這些事情,但是隻要昭文太子還活着,這些事情就不可能清除掉,就算是處理了一兩個人,也隻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所以明深選擇了聽之任之。
這亂世也有一部分是因爲明深放任的結果。
而西北中原之亂,更是自古有之。
所以這亂世不是一時之禍,而是長久以來一點一點的積累下來導緻的,也是必然的結果。
明深放任的原因,就是爲了有朝一日徹底的将昭文太子殺死,隻有這樣讓昭文太子浮于水面,才能徹底的斬殺昭文太子。
等到昭文太子一死,這天下亂世自然就會恢複了。
隻不過,居然會亂到這樣的程度,想必也是出乎明深意料之中的。
現在的情況,無論是昭文太子還是明深,都不能說最後一定是誰能勝利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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