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郡主雖然年歲不大,但是卻十分的聰慧,自然是知道爲什麽會在這裏,不過華陽王本就沒有謀反之意,所以将皎月郡主留在永安殿也并沒有什麽。
更何況,皎月郡主是想留在這裏的。
顧舊年是一方面,至于另一方面……
而華陽王走後不久,就到了明深禦駕親征的日子了。
也就是今天了。
明深這一次所率領的軍隊,無論先前都是什麽,隸屬于誰,如今都統一稱作天策軍,而原本天策軍的五萬人,則稱爲如今的天策軍第一大隊,除了原本天策軍的人,餘下的兵則是按照正規的編制,也就是說,現在這一整支軍隊都是天策軍了。
文武群臣全部到場,而底下筆直站立的則是天策軍,雖然儀式十分的繁瑣,但是卻關乎士氣,明深雖然有些不耐,卻也不能省略掉。
至于顧舊年,自然是不會來,也不可能來參加這種事情的,但是她也沒有錯過,遠遠的站在一側的閣樓之上,看着禦駕親征的儀式。
明深穿着的是一身戰甲,和平時的衣着風格完全的不一樣,雖然一句話也沒有,但是那凜冽肅殺的氣質便油然而生。
郁博軒就站在顧舊年的身側,顧舊年轉過頭看向他,秀眉微微上挑,問道:“你當時在蘭山的時候……受傷了?”
當時郁博軒身受重傷,昏迷在蘭山之上,卻被路過的蘇青裳無意之中見到,這才救回了郁博軒的一條性命。
郁博軒苦笑了一聲,道:“是……當時我到了蘭山之後,就遇見了昭文太子,和他交手不過數招,就落敗了,之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醒來就看見了蘇青裳,到後來才發現,原來你們都是在蘭山之上的人。”
顧舊年點了下頭,然後又轉過頭去,看向底下的明深,雖然顧舊年對明深很有自信,但是昭文太子也是傳奇一般的人物,以郁博軒的身手,都不過數招就落敗了,那昭文太子本身又該有多厲害?
雖然戰場之上,個人的身手決定不了什麽,但是昭文太子的謀略想必也差不到哪裏去。
至于徐安成和薛冷等人,每一個都是十分優秀的将帥,如今也在昭文太子一方,昭文太子的實力也完全的隐藏着,沒有暴露分毫,可以想象的是,這一戰開始,明深就是處于下風的。
隻能祈禱在之後的戰鬥之中,明深可以扳回來,将昭文太子徹徹底底的擊敗。
顧舊年微微的蹙了蹙秀眉,她若是可以回憶起關于昭文太子的事情,或許就可以知道昭文太子的弱點了,隻可惜這些時日裏無論怎麽想,都想不起關于過去的回憶了。
而底下的儀式,也快要進行到最後了。
鮮紅的血色潑在白旗之上,染上了一片血色,然後漸漸地蔓延開來。
祭旗。
接着,這片被血色浸染的旗幟就被高高的揚起,血腥的氣息迎風飄散,一股慘烈的肅殺意味就撲面而來。
這也就是儀式的最後一步了。
顧舊年忽地站了起來,看向明深的方向。
“出征!”
不知道是什麽人聲嘶力竭的叫喊了一聲,然後鼓聲便重重的響了起來,仿佛敲打在了所有人的心頭之上,也就是在這一刻,似乎所有人的士氣都提高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随着鼓聲而沸騰了起來。
馬蹄聲也随之響起,戰馬嘶鳴之中,是所有天策軍的厚重而又統一的聲音。
“必勝!必勝!”
明深騎着一匹雪白色的戰馬,便當先而去,後面的天策軍緊随其後,自此,儀式便是正式結束了。
郁博軒就站在顧舊年的身側,也同樣的看向前方。
那個在明深的身邊,騎着全黑色健馬的人,正是郁博安,也就是天策軍的大統領。
原先天策軍的五萬人,是由郁博安和郁博軒各自掌管,一人手中是兩萬五千的兵力,他們兩人雖然是兄弟,但是行事風格卻完全不一樣,所以天策軍的兩隊也有所不同,如今卻都要郁博安一人統領,雖然影響不會很大,但是在戰場之上,卻是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這種時候的郁博安和平時全然不一樣,以前穿着侍衛的衣服跟在明深的身邊,雖然氣質冷冽不凡,但是卻依舊容易淹沒在人群之中,隻不過現在穿上了戰甲,騎着健馬,雖然還沒有上到戰場之上,卻與浴血奮戰的戰士沒有什麽區别了。
顧舊年看着明深的背影,手指慢慢的攥緊了,臉上沒有任何的神色,看似平靜,隻不過這樣的平靜之中,卻壓着什麽暗火一般。
就在這個時候,明深忽的回過頭來,正看向顧舊年所在的閣樓,顧舊年先是一怔,繼而臉上就露出了甜絲絲的笑意,兩個人的距離如此之遙遠,也不知道明深究竟有沒有看見顧舊年,但是這一刹那,兩個人的視線就這麽在空中交彙到了一起。
……
許久之後……
明深以及天策軍所有人都已經走的遠了,至少,顧舊年站在閣樓之上也看不見任一人了。
顧舊年長長了吐了一口氣,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意味,然後掃視了下面的朝臣一眼,便道:“我們過去,将他們攔住。”
郁博軒一怔,卻見顧舊年已經向着那裏而去,于是立刻跟了上去。
将明深送走之後,底下的朝臣臉色各不相同,畢竟明深不在之後,朝政之事就是交由朝臣們處理。
李丞相看着明深離去的背影,臉上浮現了一抹冷笑,轉身走到了楊次輔的邊上,含笑道:“楊大人。”
楊次輔聞聲,轉頭看向李丞相,拱了拱手,道:“原來是丞相大人,不知有何貴幹?”
“也沒什麽事,就是關于上次秦大人提到的那個……”李丞相正要低聲說些什麽的時候,卻忽然聽到邊上傳來了一個清冷的少女聲音。
“各位大人且慢回府!”顧舊年的音色十分的清冷,和郁博軒一起,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擋住了離開這裏的去路,臉色十分的冷漠,聲音也冷冽之極。
衆位大臣聞言,頓時面面相觑,所有人自然是都認識這一位的,上一次薛冷的慶功宴上,顧舊年可謂是出盡了風頭,而後昭文太子的檄文之上,也出現了顧舊年的名字,如今顧舊年這三個字,皇城之中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是卻不知道此時顧舊年此時爲什麽出現在這裏。
“敢問顧姑娘有什麽事情,要留臣等在這裏?”楊次輔皺了皺眉,問道。
顧舊年的視線掃視了在場所有人一圈,那墨黑色的眸子十分的幽冷深邃,然後這才開口,道:“陛下雖然出征了,但是朝政卻一日不可荒廢,以後早朝依舊,希望各位大人記住,我過來便是通知各位大人千萬不要錯過了明日的早朝,各位大人也無須太過憂思,更不要連早朝都忘記來了。”
顧舊年話罷,頓時是驚起了軒然大波。
衆位朝臣議論紛紛,顧舊年算是什麽,憑什麽說讓他們去早朝他們就要去?更何況如今明深不在,朝政就是他們這些大臣把持的,與顧舊年又有什麽關系?
張敏張大人上前了一步,問道:“顧姑娘,就算我們去上早朝,陛下又不在,讓誰把持朝政?”
顧舊年神色不變,道:“自然是讓我來,難道陛下臨走之前沒有通知過你們嗎?”
“胡說!”
“休得胡言亂語!”
“陛下何時說過這句話!”
“……!”
頓時一陣紛擾,李丞相上前一步,道:“顧姑娘,如今西北和南方都是深陷戰火,皇城萬萬在不能出什麽差錯,此時不是玩鬧的時間,還請顧姑娘在自己的宮裏好好的待着。”
楊次輔冷笑了一聲,道:“無知,朝政豈是你說能把持就可以把持的?!陛下又怎麽會讓你來把持朝政!”
其餘的人也紛紛說着,總而言之,就是不可能讓顧舊年掌管。
就算明深說了讓顧舊年來,那又如何?如今明深不在,自然是他們說的對,就算到時候明深歸來,也是法不責衆,總而言之,這朝政,還是握在群臣的手裏,這才能讓利益最大化,若是交由顧舊年的話,他們還能從哪裏撈到好處?
顧舊年的神色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道:“你們說的我都記住了。”
衆位大臣還以爲顧舊年是知難而退了,剛要點頭,誰知道顧舊年的下一句居然是這麽說的:“隻不過,這朝政我是管定了,如果有人有反對意見的,就請上前一步,讓我看看究竟都有什麽人。”
這聲音依舊冷冽,眸子稍稍的眯了一些,看着眼前的衆位大臣。
顧舊年話音剛落,張敏就上前一步,道:“我張敏第一個不同意,朝政大事,事關天下興亡,豈是你一個無知婦人能胡鬧的?!”
張敏剛說罷,楊次輔就上前一步,點頭道:“張大人所言甚是,朝政如此重要,斷然不能由你來管——”
顧舊年還不等其餘的大人開口,便喚了一聲:“郁博軒,動手。”
郁博軒會意,手中長劍出鞘,手起劍落之間,之間一道劍影,卻看不見究竟是如何動手的,而張敏與楊次輔便飲恨于此,脖頸之上,一道清晰的血迹,接着身子便倒了下去,鮮血從傷口處向外蔓延着。
所有人都吓得倒退了一步,看向顧舊年的目光全然是不可置信。
顧舊年竟然真的敢殺人?!
而且一殺,就殺了兩個重臣。
張敏倒也罷了,但是楊次輔可是德高望重的老臣了,顧舊年竟然也是說殺就殺毫不留情,如此殺伐果斷。
其實原本想要上前的人十分的多,顧舊年也知道這些人大多是都是反對的,但若是挨個殺了,隻怕到時候就真的留不下什麽人了,甚至最後一個不留都有可能,所以就在張敏和楊次輔剛站出來的時候立刻喚了郁博軒動手,用來殺雞儆猴。
現在看來,衆位大臣滿臉的驚恐之色,效果還是很不錯的。
李丞相擡手指着顧舊年,手指都在顫抖:“你你你竟敢……”
顧舊年輕笑一聲,道:“丞相大人怎麽了?這是對我有意見不成?那便上前一步吧,你若是有什麽意見,便盡管說出來。”
李丞相聽到上前一步四個字,頓時不敢妄動了,上前一步就是死啊,剛才郁博軒出劍的時候隻聽見一聲長劍出鞘之時的劍鳴,緊接着張敏和楊次輔就死在了地上,出手速度之快,甚至連看都看不清了,委實是太過可怕了,李丞相還哪裏有膽量上前一步,他雖然不滿顧舊年把持朝政,但到底還是自己的性命最爲重要。
别說李丞相了,就連那些武将都被顧舊年的舉動吓得懵了,因爲誰都不會想到顧舊年會用一種這麽極端的方式殺雞儆猴,不是沒見過殺人,而是沒見過這麽殺人的,而且一殺就是朝廷的重臣。
“丞相大人沒有意見嗎?”見李丞相遲遲都沒有上前,顧舊年眉梢一挑,微笑着問道。
“沒、沒有。”李丞相向後瑟縮了一步,忙不疊的道,生怕顧舊年讓郁博軒上前将他也給殺了。
“哦……既然丞相大人這麽說,那就是不反對了。”顧舊年笑了一下,又轉頭看向了其他的大臣,道,“你們呢,也都沒有意見嗎?”
被顧舊年看着的人都紛紛避開了目光,避如蛇蠍,哪裏敢說有意見,生怕下一個倒在劍下的就是自己,連李丞相都屈服了,他們更不會做那個出頭鳥,于是就紛紛點頭,表示沒有意見。
顧舊年見狀,便笑着的點了點頭,道:“既然各位大人都如此的配合,那我也就不廢話了,這樣,明天早朝,希望各位大人都能按時到來,凡是缺席的人,想必都是身子不太好,我會讓我的侍衛親自上門拜訪一下,各位大人們覺得,如此可好?”
讓顧舊年的侍衛親自拜訪?!
衆位朝臣頓時吓的臉色一白,他們原本就是抱着這個打算,先姑且答應着顧舊年,等到明天在稱病不來即可,但是顧舊年這一句話就把他們的退路封死了。
如果明天敢稱病不來的話,隻怕顧舊年身邊這位侍衛就要提劍上門探望了,至于探望的結果,看看張敏和楊次輔的下場就知道了!
見衆位朝臣的表情,顧舊年臉上就露出了一絲冷笑,到了如今的地步,國家腹背受敵,可謂是岌岌可危,風雨飄搖,他們卻還在思考個人利益,還想要明深不在的時候撈上一筆,若不是因爲留着他們還有些許用處,顧舊年恨不得一劍殺之。
“還有……”顧舊年又添了一句,“若是哪位大人的事情做得不好,又或者出了什麽纰漏了,想必也是身體不舒服,我也會讓我的侍衛親自去府上拜訪的,而且,包括各位大人的父母妻兒,也會一并拜訪,無一遺漏的。”
威脅,顧舊年就是在威脅。
此時到了這等地步,西北南方同時陷入僵局,皇城是萬萬不能再出差錯的,所以顧舊年必須要用極端的手段,斷然不能因爲皇城出的問題,而導緻西北又或者南方的潰敗。
衆位大人哪裏敢說一個不是,若是做不好事情的話,别說是自己,聽顧舊年這話的意思,就連自家的父母妻兒都逃脫不了,于是隻能連忙點頭,表示聽從顧舊年的。
顧舊年這才微笑了一下,道:“既然各位大人都明白了,那就好說,既然如此,各位大人就先回去吧,等到明日早朝的時候,可千萬不能錯過,也不能遲到,若是遲到的話,想必就是各位大人的身體不舒服了。”
朝臣們的臉色那叫一個苦不堪言,若是遲到就是身體不舒服,身體不舒服是不是就要讓侍衛提劍探望?
這都是可以想象的事情!
不過好歹顧舊年終于肯放行,所有的朝臣們都猶如逃命一般的向自己的府邸而去。
顧舊年看着他們的背影,臉上就浮現一抹寒芒。
“接下來怎麽做?”郁博軒看向顧舊年,隻覺得顧舊年的手段太過驚人,不過在這種時候,決不能用懷柔政策,顧舊年的手段雖然簡單直接,卻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顧舊年默了一默,轉過頭看向郁博軒我,問道:“你覺得厲承有幾分可信?”
郁博軒一怔。
他和顧舊年不是第一次認識,早在蘭山的時候,他就認識顧舊年了,隻不過那個時候顧舊年和昭文太子時常在一起,而他不會太過接近昭文太子,所以和顧舊年之間就有着一段的距離。
而那時的顧舊年,雖然也同樣的機敏聰慧,但是格局卻遠不如今日,和現在相比,卻猶如是兩個人一般。
“厲承……?”郁博軒微微的皺了皺眉,瞬間就知道了顧舊年想要說的是什麽了。
“除了他,還有慕雲兮。”顧舊年的聲音十分的冷冽,“自從昭文太子還活着的消息傳到了皇宮之後,他們兩個人……”
厲承是昭文太子的舊部,曾經隸屬于神策軍,有這樣的反應不奇怪,但是慕雲兮爲什麽也會終日神思不屬?
難道慕雲兮以前也是昭文太子的人?
越是這麽想,顧舊年就越覺得昭文太子太過可怕,她身邊的那些人都和昭文太子多多少少有些關系,那朝臣之中呢?現在留在皇城裏的朝臣,又有多少是昭文太子隐藏在官員裏的?
這樣下去的話,就算是南方一戰,明深勝了,等他回來之後的這片江山,也是腐朽不堪的。
而昭文太子隻要一日不死,這些人就猶如懸在頭上的利劍,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掉下來。
“他們無法和昭文太子聯絡。”郁博軒十分簡短的道,“昭文太子不可能和他們這樣的人有所聯系,所以就算他們心中有想法,也是不可能和昭文太子有什麽關系的。”
顧舊年聞言,秀眉仍是蹙了起來,道:“但若是他們的心裏是想要昭文太子最後勝出的話,隻怕這段時日的所作所爲都會——”
郁博軒搖了搖頭:“昭文太子就算勝了,對他們也沒有任何的好處,所以他們現在,最多隻是覺得心中掙紮,但是不會做那些事情的。”
“是嗎?”顧舊年聽罷,眉頭微微舒展了一些,卻還是有些憂心,厲承倒也罷了,雖然身手不凡,但是有了郁博軒在身邊,想要制服厲承的話還是很容易的。
隻是慕雲兮,卻是太醫,他若是有心要害人的話,隻怕是防也防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