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這話可不是能直接說出來的,于是顧舊年打量了華服男子一下,在夢中的時候一切都看不真切,不過現在這華服男子就站在眼前,顧舊年自然能打量清楚了。
然後顧舊年的表情就更加的精彩了。
她認出了這個人。
雖然顧舊年從來沒有見過他,但是顧舊年還是從他的着裝之上認出了他來。
這個一直喜歡着惠妃的華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華陽王,也就是皎月郡主的父親。
惠妃和華陽王啊……
顧舊年的表情就有些怪異了起來,她雖然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做那樣的一個夢,但是她知道那個夢一定是真實的,隻不過讓她想不到的是原來當年華陽王和惠妃之間還有着這樣曲折迷離的故事。
華陽王看到顧舊年的表情,不由得更加有些愕然了起來,道:“你……?!”
顧舊年這才反應了過來,自己的表現實在是有些不正常了,于是斂起了臉上的神色,道:“原來是華陽王,久仰大名了。”
華陽王的眉頭卻是微微的挑了起來,有些訝異,問道:“你是如何認出……認出本王的?”
顧舊年笑了笑,道:“王爺下次若是要問這種問題,至少先換了一件衣服吧。”
華陽王是唯一的一位王爺,加上他身上穿着的衣服以及那種清華的氣質,認出來并不難。
華陽王聞言,臉上便浮現了一抹笑意,看向顧舊年的表情卻是十分的複雜的,那眸子裏深藏着的情緒,是讓顧舊年也有些看不透徹的。
“不知王爺爲何在這裏?”顧舊年秀長入鬓的眉頭微微的上挑,問道,“王爺不是一直在華陽王府裏嗎?怎麽會在皇宮之中?”
顧舊年剛問完這句話,心裏就不由得想到,恐怕華陽王對皇宮的熟悉程度都和對自己的華陽王府差不多了吧,當年經常翻牆進入皇宮,和惠妃見面,隻怕皇宮對于華陽王來說,和自己家裏沒有區别。
“本王是不過路過這裏罷了。”華陽王聞言,臉上的神色不變,隻不過華陽王自己卻是十分的清楚,他來到這裏是爲了什麽……
顧舊年愣了一下,路過?路過皇宮?這個路過倒真的是……不過顧舊年也沒有尋根究底的意思,隻是輕輕的笑了一下,道:“剛才多謝王爺出手相救了。”
華陽王搖了搖頭,臉上是十分溫和的笑意,道:“不必言謝,徐安成心懷鬼胎,我既然身爲華陽王,就不能坐視不理,更何況,之前寒疫興起的時候,還是多虧你照顧小女了。”
“我和郡主一見如故,照顧郡主本來就是應該的。”
顧舊年語罷,看了看周圍,這裏大概是一般下人們居住的房間,雖然十分的簡陋,但是桌椅闆凳什麽的還是不缺的,于是便和華陽王相對而坐。
隻不過顧舊年在坐下的時候,忽地從袖口掉出了什麽東西,大概是之前華陽王抱着顧舊年的時候,就有些沒放穩,如今動作幅度有些大,東西就順着袖口掉了出來。
掉出來的東西不是别的,正是之前顧舊年在竹林雅築裏撿到的錦囊。
顧舊年見狀,便要彎下腰去撿起來,隻不過卻在這時被華陽王伸手握住了手腕,顧舊年一怔,擡頭看向華陽王。
華陽王的視線落在了這個錦囊之上,神色忽而變得十分的緬懷,聲音也有些微微的顫抖起來,尾音攜着十分的悲恸的意味,問道:“這個……你是從哪裏得到的?”
顧舊年看到華陽王如此反應,先是怔了一下,不過繼而就想到這個東西既然是惠妃的,華陽王和惠妃之間又是那樣的關系,華陽王自然是認得此物的,而惠妃如今已經故去,見到陳年舊物,會如此失态也是正常。
于是聲音便放的輕了一些,道:“這是我在宮裏撿到的。”
華陽王沒有說話了,而是将錦囊撿了起來,握在手裏,看着錦囊之中的東西,慢慢的閉上了雙眼,惠妃已經病逝了許久,而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卻不知道這樣活下去還有什麽意義……
顧舊年看着華陽王的表情,心底就是一沉。
世人都以爲華陽王的摯愛是華陽王妃,卻不知道,他這一生,心裏隻有一個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華陽王這才神色稍緩,将錦囊還給了顧舊年。
顧舊年見狀便搖了搖頭,道:“既然王爺識得此物,那便交給王爺保管吧,留給我也是無用。”
華陽王伸手握住了顧舊年的手腕,顧舊年不由得一驚,就想要抽回手,隻不過華陽王隻是将錦囊放入顧舊年的手裏,然後就松開了手,隻聽他輕聲道:“這個東西,就交給你保管好了。”
說着,華陽王隐在袖底的手将自己的那一個錦囊給握緊了。
如今相思扣換了主人,卻依舊是華陽王思念的人。
顧舊年便有些茫然了,然而對上華陽王的目光之後,也沒有再推辭,就将錦囊收了起來。
“你似乎對本王很了解?”華陽王看着顧舊年,心底微動,臉上的神色卻沒有什麽變化,問道。
“王爺名聲遠揚,略有耳聞罷了。”顧舊年沉聲道。
華陽王淡淡的一笑,有些自嘲的道:“本王有什麽名聲可言,少年時人人皆道本王是混吃等死的纨绔之流,後來也一直醉生夢死,知道現在也依舊沒有任何的功績,若不是有一個王爺的身份,就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人而已。”
顧舊年看着華陽王的臉,然後細細回憶起了當時在夢裏見到華陽王的情景,華陽王絕不是他自己說的那麽不堪,能讓惠妃傾心至此,又怎麽能是一般人,隻不過縱然華陽王和惠妃之間的感情再刻骨銘心也好,惠妃始終是先帝的女人,這一點是永遠也無法更改的。
都說華陽王隻愛華陽王妃一個人,除了華陽王妃以外的所有女人都不屑一顧,隻怕就連是對華陽王妃都沒有任何的感情吧……華陽王妃,也是一個可憐人吧,世間所有的人都知道華陽王妃的幸福,卻不知道她嫁給的是一個永遠不可能愛她的人,又何談起幸福呢。
“王爺謙虛了,之前王爺将我從徐安成那裏帶出來,單隻是那樣的輕功身法,想必尋常人是絕對做不到的。”顧舊年微微一笑,道。
華陽王卻是十分苦澀的搖了搖頭,當年大概就是因爲有這樣的輕功,才能在皇宮裏遊走而不被守衛發現,惠妃雖然沒有嫁給他,但是他和惠妃卻經常見面,若不是有這樣的輕功在身,又怎麽會見得到惠妃,也更不會……有後來的那些事情了。
然後華陽王轉過頭看着顧舊年的臉,就這麽的看着,然後才慢慢的問道:“你……喜歡陛下?”
顧舊年聞言,不知道華陽王怎麽突然就将話題說到了這個地方,但是這個問題倒是也沒有什麽可以避諱的,隻不過,若是這麽算起來的話,明深應該是先帝和惠妃的兒子,不知道華陽王又是怎麽看待明深的呢……
顧舊年點了點頭,道:“不錯。”
華陽王臉上的表情更加複雜了,或者說,是有着些許痛惜之意,想要開口說什麽,卻又覺得說什麽都不對,半晌,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顧舊年察覺到了華陽王的不對勁,于是出言道:“王爺?”
華陽王擺了擺手,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就将視線偏轉到了一邊去,隻不過神色卻十分的複雜,這才道:“沒什麽,隻是想到了一些過去的事情罷了。”
“過去的事情?”顧舊年的眉梢不由得微微的挑了起來。
華陽王苦笑了一聲,道:“你想知道?”
“王爺若是願意講,我自當洗耳恭聽。”顧舊年道。
華陽王看着顧舊年的臉,然後笑着搖了搖頭,伸手摸了摸顧舊年的頭,道:“都是些陳年往事了,提它做什麽?”
顧舊年不由得驚愕,連忙站了起來,後退了一步,道:“王爺!”
華陽王這才意識到剛才的舉動不太好,這才收回了手,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道:“本王失禮了,隻不過你與皎月年歲相仿,在本王的心裏,你就如同我的女兒一般。”
顧舊年聞言,心底就有些猜測。
華陽王最一開始将她從徐安成那裏抱出來的時候,看向她的神色就十分的古怪,然後剛才的言辭裏也分明是有些古怪的情緒,又直接言明她像是他的女兒……
隻不過華陽王和華陽王妃隻有皎月郡主一個女兒,而華陽王又鍾愛惠妃,是絕對不可能與其餘的女子有所關系,怕是顧舊年自己想多了,又或者……
顧舊年想起了上一次皇後的話。
皇後是認得自己的,那也就是說,至少自己是和這些皇室貴胄有所關系的,這麽說的話,華陽王是認識自己的父母族人?!
顧舊年這麽想着,看向華陽王的神色便有些不一樣了,先是默了一默,然後才問道:“敢問王爺,是否知道我的父母族人?”
如果華陽王知道的話,也許顧舊年就能知道自己的過去了。
顧舊年這麽想着。
雖然這麽長時間以來都沒有關于過去的回憶也依舊能很好的活下去,但是過去的記憶對于顧舊年來說就好像是有什麽堵塞在心口一樣,一定要弄明白才可以善罷甘休。
隻是華陽王的臉色卻忽的變了,隻不過立刻又恢複了尋常的樣子,故作無謂的道:“爲何忽然這麽問?你自己不知道嗎?”
顧舊年臉上就浮現了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有沒有父母族人,也不知道我以前到底都經曆了什麽,可是我的記憶,卻隻有一年的時間,在以前,對我來說就是一片空白。”
顧舊年的聲音很平淡,沒有任何的起伏,但是落在了華陽王的耳朵裏,卻覺得十分的心疼,忽地就有一種将顧舊年擁入懷中安慰的沖動,但是卻忍住了,畢竟顧舊年……
“你……”華陽王默然半晌,卻隻說出了這一個字,然後搖了搖頭,道,“終有一天會找到過去的記憶,不必急于一時。”
“原來王爺也不知道嗎?”顧舊年神色就有些黯然了下來,原以爲華陽王會知道的,隻是華陽王這樣的語氣,大概是不知道的吧,也是,華陽王貴爲王爺,又怎麽會知道這些呢。
華陽王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顧舊年收起了臉上的情緒,擡起頭看向華陽王,然後問道:“我聽說王爺一直不問世事,今日又怎麽會突然有興趣插手徐安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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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晚了【捂臉】,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舊年的身世快要浮出水面啦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