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的消息若是不靈通,豈不就縱容了你謀害宮中妃嫔了嗎?!”敬貴妃重重的道,隻不過眸底深處卻一閃而過喜色,皇貴妃死了就死了,不管是怎麽死的,都和敬貴妃沒有半分關系,但是卻能拖顧舊年下水,這就讓敬貴妃不由得感激起了皇貴妃,就算是死了都能幫助她。
“貴妃娘娘說這話,可是有證據嗎?若說是隻有我一人出入長秋宮,這話未免錯了,除了我之外,還有皇貴妃的貼身侍女清韻,貴妃娘娘何必一口咬定就是我,而不去調查一下清韻?”顧舊年的聲音十分的冰涼,“隻怕這樣有失公允吧。”
“笑話!你都已經說了,清韻是皇貴妃的貼身侍女,難道她還會害皇貴妃不成?倒是你,皇貴妃素日裏與你也沒有什麽交集,你還非要不請自來,不是故意謀害皇貴妃是爲了什麽?”敬貴妃冷笑道。
“皇貴妃已經染上了寒疫,若是我真的要她去死,又何必要親自來這裏,任由她自生自滅不是更好嗎?”顧舊年心念電轉,看着周圍的情形,心知這一次敬貴妃是準備好了才來,不是輕易就可以走掉的。
“誰知道你打的是什麽主意?”敬貴妃唇邊挂着十分得意的笑容,上一次被顧舊年打了耳光,讓她受足了屈辱,這一次就是她報仇的時候了,她一定會讓顧舊年覺得生不如死,于是一揮手,指着顧舊年,道,“将她抓起來,帶回宮裏審——!”
敬貴妃身邊的人便準備上前動手。
“慢着!”顧舊年出言打斷了敬貴妃的話,冷冷的目光掃視了周圍準備上前的人,繼而又盯在敬貴妃的臉上。
敬貴妃隻覺得被顧舊年的視線看着,十分的難受,仿佛那目光裏深藏着幽冥厲鬼一般,有些想要退後,但是又想到現在顧舊年是處于劣勢,她才是站在上風的那個人,便也不閃不避的看着顧舊年,道:“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你既然說我殺了皇貴妃,那你來到這裏之後,可曾查看了皇貴妃的情況?可曾調查皇貴妃是因何而死?”顧舊年的眸光裏泛着十分森冷的水色,此時唯一的辦法就隻有拖延時間了,拖延到明深前來,若是被敬貴妃的人帶回去,還不知道敬貴妃到底會怎麽對她!
敬貴妃上前了一步,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更近了,敬貴妃便笑了起來,道:“顧舊年,你不會是在等着陛下來救你吧?我既然敢來,自然是算準了陛下不會過來,陛下可不會到長秋宮來,這裏又不會有人去通知陛下,你說,陛下會過來嗎?”
顧舊年神色不變,依舊冷聲道:“不管陛下是否過來,你若是想要抓我,便拿出證據來。”
“既然你想要證據,那就讓你死個明白又能如何。”敬貴妃笑了一聲,然後轉身吩咐道,“你們進去看看皇貴妃的情況,然後出來禀報我。”
于是兩名宮人應聲進去,而敬貴妃則依舊冷笑着看着顧舊年。
“是非自有定論。”顧舊年冷冷的道,“若是貴妃娘娘執意如此的話,之後發生的事情,或許就不在你的掌控之内了。”
敬貴妃便冷笑了起來,道:“不在我的掌控之内?你還以爲,事到如今,你能逃走不成?如今證據确鑿,别說我隻是把你暫時抓起來,我就算是殺了你,又有誰敢說我一句不對?!”
顧舊年聞言,臉上浮現了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道:“那你敢嗎?”
“我有何不敢?!”敬貴妃冷笑,端的是色厲内荏。
“我若是死了,你必然會爲我陪葬。”顧舊年低低的笑了起來,“甚至不隻是你一個人,就連你身後的家族,也不會放過一個,你若是敢,便試試吧。”
敬貴妃不由得十分的惱怒,但卻也知道顧舊年說的是實話,明深對顧舊年的在意程度,敬貴妃可是看在了眼裏的,若是她真的将顧舊年殺了,明深肯定第一個就不放過她。
但是此時敬貴妃卻不能退步,于是便冷冷的道:“那你便看看我敢還是不敢!”
顧舊年不欲與敬貴妃争一時之長短,便沒有繼續開口,隻不過那冰冷的目光依舊落在了敬貴妃的身上。
片刻之後,方才在敬貴妃的吩咐下進入長秋宮的宮人走了出來,還将清韻給拖了出來,對敬貴妃道:“回貴妃娘娘,皇貴妃娘娘已經殁了,而這個人就在長秋宮主殿的角落裏待着。”
敬貴妃看向清韻,便道:“這不是皇貴妃的貼身侍女嗎?”
清韻仍然是在一邊瑟縮着,一副被吓壞了的樣子,一言不發,隻是身體顫抖不斷,眸子裏全然是恐懼的神色,似乎是看到了什麽十分可怕的東西。
而顧舊年看着清韻,卻總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不對勁,隻不過暫且還說不上是哪裏不對勁,隻是這麽看着清韻。
敬貴妃走到清韻的身邊,問道:“你家娘娘是怎麽死的,你可知道?”
清韻又向後瑟縮着,眼神卻無意之中看了顧舊年一眼,不過很快的又底下了頭,身子依舊顫抖着,十分害怕的樣子。
但是清韻的表現都被敬貴妃收入了眼底,便不是顧舊年殺的皇貴妃,敬貴妃也要栽贓到顧舊年身上,更何況清韻已經表現的這麽明顯了,剛才那一眼看向顧舊年,那意思自然就是顧舊年殺死的皇貴妃,于是敬貴妃轉頭看向顧舊年,冷笑了一聲,道:“顧舊年,清韻剛才分明是看了你一眼,你作何解釋?還說皇貴妃不是你殺的?!”
顧舊年看向清韻,然後眉梢微微的沉了下去,又将視線落在了敬貴妃的身上,道:“既然敬貴妃如此笃定是我殺了皇貴妃,那便當做是我好了。”
顧舊年說着,上前走了一步,站在了敬貴妃的面前。
敬貴妃等的便是這句話,笑了起來,道:“你終于肯承認了,既然早晚都要承認,早點說多好?何必到現在才說?來人,将顧舊年給我抓起來。”後面一句話是對身邊的侍衛說的。
隻不過侍衛和顧舊年之間都有數步的距離,而顧舊年卻站在敬貴妃的面前,隻見顧舊年的唇邊浮現了一抹笑意,敬貴妃頓時感覺到了不好,卻還來不及有任何的反應,就被顧舊年擒住了。
敬貴妃頓時驚叫了一聲,繼而就被顧舊年制住了,顧舊年的臂彎将敬貴妃的壓着,然後看着周圍即将上前的侍衛,冷冷的道:“誰敢上前一步?!”
侍衛們頓時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敬貴妃被顧舊年制住,先是一慌,接着就反應了過來,道:“顧舊年,你敢殺我不成?!”
這尾音十分的尖銳。
顧舊年聞言,卻是淡淡的笑了起來,道:“我爲什麽不敢?我還有什麽不敢的嗎?既然在你的眼裏,我連皇貴妃都敢殺,還怕多殺了一個你不成?”
“你——”敬貴妃被顧舊年的話嗆住,但是也料想顧舊年是絕對不敢殺了她,至少暫時還不能,所以雖然感覺到慌亂,但是還不至于失态,隻是冷笑道:“顧舊年,你若是現在将我放開,我還能留你一條生路,否則的話,我——!”
敬貴妃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顧舊年給打斷了,隻聽顧舊年輕笑了一聲,道:“即便到了現在,你還是以爲我不敢殺了你嗎?”
“你——!”
敬貴妃剛要開口,顧舊年便稍稍收緊了手臂,敬貴妃頓時被嗆的說不出話來,敬貴妃的神色忽然變得十分的驚恐。
敬貴妃絕對料想不到,顧舊年真的敢殺了她。
雖然顧舊年不想在這種時候生事,殺了敬貴妃之後會發生什麽事情,顧舊年很清楚,但若是敬貴妃還是如此不知好歹的話,顧舊年真的不介意将她一并殺了,左右她本來就對敬貴妃沒有半分好感,上一次初雨的事情,已經讓顧舊年對敬貴妃起了殺心。
“你——你敢!”敬貴妃咬牙,努力想要掙紮着從顧舊年的手裏掙脫出來,隻不過敬貴妃畢竟是大家閨秀裏的柔弱女子,斷然不是顧舊年的對手。
“我敢不敢,你大可以試試。”顧舊年十分冷淡的道,又收緊了臂彎。
敬貴妃咬牙,卻是不敢說話了,顧舊年身上透着冷冽的殺氣,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敬貴妃卻清晰的感覺到了,若是她真的再說下去,隻怕顧舊年真的會殺了她。
不過顧舊年雖然此刻将敬貴妃制住了,但是周圍的侍衛還是将顧舊年和慕雲兮圍住,一直這樣僵持下去,也絕不是辦法。
便是這時,忽然從外面傳來了聲音。
原本圍住顧舊年的侍衛忽地被人從身後踹倒,顧舊年擡眼望去,來的不是别人,正是厲承帶着永安殿的侍衛來了。
于是顧舊年臉上便浮現一抹冷笑,對敬貴妃道:“看來今夜你說的不算了。”
敬貴妃看着厲承帶人走了過來,神色就是一變,不過卻是道:“就算你的人來了又如何?今夜之事,你以爲你能逃脫的了幹系嗎?若是你真的将我殺了,你就坐實了殺死皇貴妃的事實!”
這句話看似是威脅,不過卻還是讨饒的意味更濃,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便是,你若是不将我殺死,皇貴妃的死便不會與你有關,但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無論是威脅還是讨饒,對顧舊年來說已經沒有任何的區别。
“若是還想要活下去的話,現在就讓你的人散開。”顧舊年的聲音裏攜着冷意,語氣冰冷的猶如深冬的細碎寒冰。
敬貴妃掙紮着想要從顧舊年的束縛中掙脫,不過無論她怎麽嘗試都是無果,她當然不會甘心這麽好的一個形勢就這麽被放棄了,但是事到如今,若是不讓顧舊年離去,顧舊年也未必會放過她。
正在敬貴妃想着的時候,厲承卻不等敬貴妃要說什麽,直接上前動手了。
厲承到底是曾經神策軍的人,皇宮裏的普通禁衛都不是他的對手,将最一開始擋路的人踹倒之後,冷冷的掃視了一眼想要圍過來的人,然後才看向顧舊年。
顧舊年眉梢微微的一挑,道:“厲承,暫且不必動手。”
厲承聞言,點了點頭,厲承身後一并跟來的永安殿侍衛也站定不動。
厲承身後跟着的是幾位永安殿的侍衛,雖然人數不及敬貴妃帶來的人,但每一個都是禁軍侍衛裏的精英,斷然不是敬貴妃帶來的烏合之衆可以與之相比的。
顧舊年也不願意與敬貴妃多廢話,雖然顧舊年的确想直接将敬貴妃殺了,但是如今西北戰事未平,寒疫又興起,正是人心不穩的時候,若是将敬貴妃殺了,難免不會引起她背後家族的反彈,于是便松開了手,将敬貴妃放開。
敬貴妃這才使勁的咳了幾聲,剛才被顧舊年勒住脖頸的感覺着實是十分的難受,正緩了幾口氣,看顧舊年向外走去,喉見便猶如被什麽堵塞了一般,十分的難受,伸手指着顧舊年,咬牙道:“把她給我抓起來!”
這一次敬貴妃十分的小心,向後退了好幾步,生怕被顧舊年抓住。
敬貴妃的話音剛落,不僅是提醒了敬貴妃的人,當然也提醒了厲承以及永安殿的侍衛,于是厲承便上前一步,站在顧舊年的身前,但凡敢有上前之前,他也不會客氣。
雙方的人便這麽纏鬥在了一起。
單是論人數的話,敬貴妃的人的确是要比厲承帶來的人多不少,但是隻是剛一交手,敬貴妃的人便節節敗退,根本就不是厲承等人的對手。
見狀,敬貴妃也知道在留在這裏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甚至在讓他們打下去的話,也許自己的人就會完敗,到那個時候難堪的就是自己,咬了咬牙,心裏十分的不甘心,但是卻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顧舊年看向敬貴妃,聲音十分的冰冷,道:“若是還不将你的人帶回去,我不能保證待會到底會發生什麽事情。”
若是現在就可以将敬貴妃殺死,顧舊年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敬貴妃的确可以死,但是不可以這麽死,若是讓敬貴妃大庭廣衆之下死在了顧舊年的手裏,那朝中的大臣們,他們的反應就不必多說了,明深若是處死顧舊年的話,那還好說,但若是放縱,隻怕朝臣們不會善罷甘休,尤其是現在這樣一個内憂外患的時候,若是走錯一步,隻怕就會淪落到整個國家分崩離析的地步,隻怕這也正是那個幕後之人想看到的事情。
但是無論如何,明深是絕對不會對顧舊年做什麽的,就算顧舊年殺了敬貴妃,明深也會将顧舊年袒護到底。
敬貴妃聞言,正擡頭和顧舊年深邃幽冷的眸子對視上了,忽的就覺得一個激靈,那眸子裏仿若是藏着幽冥厲鬼一般,勉強的定了定神,道:“本宮今日便放了你,但此事絕不會就此過去,來日方長!”
話雖然如此說,但任是什麽人都能看得出敬貴妃的色厲内荏。
“厲承,住手。”顧舊年道。
敬貴妃也同時出言讓她的人停手。
雙方的人這才都住了手。
顧舊年皺了皺眉,看向厲承,道:“把她帶回去。”
指着的正是瑟縮在一邊的清韻。
敬貴妃也想将清韻帶回去,隻不過還不等敬貴妃開口,顧舊年便擡眸看向敬貴妃,當敬貴妃和那一雙墨黑色的眸子相對的時候,便不由得倒退了一步,然後冷哼了一聲,轉身拂袖道:“走!”
敬貴妃也情知今日是絕對帶不走清韻了,雖然敬貴妃不知道皇貴妃到底是因何而死,但是敬貴妃知道絕對不可能是顧舊年殺的,顧舊年若是要殺死皇貴妃的話,大可以像上一次對付巧婕妤和琴妃的時候,而不是這樣親自來此,但若是說皇貴妃是死于寒疫,未免疑點太多了。
清韻明顯就是一個十分重要的證人,隻不過敬貴妃帶不回去。
顧舊年看着敬貴妃離去,唇邊便浮現了一抹冷笑,然後才轉過頭看向厲承,道:“多虧你來的及時,不然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厲承十分恭謹的道:“這是屬下的分内之事。”
顧舊年便笑了笑。
等到回到了永安殿之後,顧舊年讓清韻坐了下來,隻不過清韻的神色始終是十分的驚恐慌張的。
顧舊年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揮手讓慕雲兮過來,問道:“她是被驚吓過度了嗎?”
慕雲兮走了過來,伸手搭上了清韻的腕脈,查看清韻的情況,片刻之後收回了手,道:“應該是這樣的沒錯,但是……”
“但是什麽?”顧舊年的眉頭微微的蹙起,問道。
慕雲兮搖了搖頭:“很奇怪,我說不出來。”
顧舊年不由得一怔,慕雲兮的醫術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但是就連慕雲兮都說很奇怪,那就證明這很有問題了。
顧舊年連續問了清韻好幾句,隻不過清韻都還是這樣的一副瑟縮的樣子,一句話都不說。
厲承忽然開口了,道:“那就嚴刑逼供吧,若是連這樣都問不出話來,那就真的沒辦法了。”
顧舊年搖了搖頭,道:“不可,若是對她用了刑,隻怕殺死皇貴妃的罪名就真的落在我的身上了。”
那個幕後主使的人顯然是不将皇貴妃放在心上,竟然就連皇貴妃這樣的身份,在那個人的眼中,都是可以随意殺死的,而在将皇貴妃殺死之後,又将這個罪名扔在了顧舊年的身上。
敬貴妃顯然不是幕後之人,但是顧舊年可以肯定的是,那個通知敬貴妃,告訴敬貴妃消息的人,定然和寒疫此事脫不了幹系,隻可惜顧舊年和敬貴妃之間斷然不可能合作了,不然顧舊年之前便會詢問敬貴妃了。
隻怕現在是就算顧舊年肯信任敬貴妃,敬貴妃也是絕對不敢信顧舊年的。
而顧舊年又不可能對敬貴妃嚴刑逼供,單純的去問,敬貴妃自然是一個字也不會說。
顧舊年的手指無意識的敲了敲桌面,也不知道明深的那一招以逸待勞,成功了沒有?若是成了,追查到幕後之人了嗎?
這看似天下清平的江山裏,到底隐藏了多少暗藏的鋒芒,從南方叛亂到西北戰事,以及皇城之中的寒疫,似乎都是有人在暗中設局,一步一步,一環接着一環,想要将這天下江山徹底的颠覆。
隻不過敬貴妃等人太過愚蠢,隻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卻不知道若是這江山一朝覆滅,她必定也是活不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