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冷微微的眯起了眸子,然後暗自冷哼了一聲,仰頭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然而這時,忽然一個侍衛走了上來,将一紙信封遞給明深。
一般沒有什麽特别的大的事情,侍衛是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出現的,當然了,如上一次是因爲顧舊年的原因則不論。
明深自然也意識到了定然是發生了什麽重大的事情,不過神色不變,伸手接過,打開一看,等他掃了幾行之後,長眉不由得稍稍的沉了下去。
群臣都看着明深的神情,臉色各不相同。
明深将内容看完之後,然後收了起來,神色沒有任何的變化,一直都是那樣冷漠的,繼而十分平淡的開口了,十分簡短幹淨的道:“西北戰事已經興起。”
明深的聲音是十分冷漠而且平淡的,但是明深的話音剛落,整個大殿頓時就猶如炸開了鍋一般。
顧舊年的眉頭稍稍的蹙了蹙,但是卻沒什麽表情。
南方叛亂剛平定下來,西北便又興起了戰事,還真是不得安甯。
皇後一下子就有些緊張了起來,不過随即又放松了,薛冷才剛得勝歸來,明深應該不至于要薛冷再一次奔赴西北戰場,另派人選才是,朝中的武将也不少,未必都要薛冷前去,隻要薛冷還在,那麽還有人能支持着皇後,皇後還不至于勢單力孤。
隻不過薛冷卻遠比皇後看得遠。
薛冷如今雖然是得勝歸來,但到底還是年輕,和那些身經百戰的武将相比,還是弱勢,而且,若是薛冷出征的話,那就意味着皇後定然不會受到傷害,但是薛冷若是留在皇城,那結果可就不一樣了,這種時候他人就不必顧忌會不會寒了将士的心了。
所以薛冷看向明深的目光稍顯炙熱,他當然是想要前往西北,平定戰亂,但是這種情緒又表現的不是那麽明顯,稍稍的掩在了眸底,看向明深。
徐安成唇角勾起一抹笑,看了薛冷一眼,然後站了起來,道:“陛下,西北大漠此舉欺人太甚,不如讓微臣前去,必定能将西北大漠的那些蠻人打到不敢出來爲止!”
徐安成話音剛落,薛冷也站了起來:“還是讓微臣前去,微臣有把握可以一舉得勝。”
“薛将軍剛大戰歸來,自然要在家好好修養才是,怎麽能連續出征。”徐安成冷冷的打斷了薛冷的話,又看向明深。
而皇後則是不可置信的看向薛冷,她不明白薛冷爲什麽要去,薛冷不是她的親哥哥嗎?難道爲了功勳比保護她還要重要?于是手指就微微的攥緊了些。
殊不知,薛冷出征才是對皇後最好的保護。
可惜皇後不懂得這個道理。
“陛下,薛将軍才剛剛大戰得勝,不宜在出征了,就算是他的身體也吃不消啊。”皇後連忙出言。
顧舊年低着頭,唇邊彎起一抹淺淡的笑意,看來皇後遠比她想象的還要愚蠢啊。
薛冷聽到皇後的話,眸子裏一閃而過陰霾之色,冷冷拂袖,他的這個妹妹真的是愚鈍之極,連這樣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得,隻看得見眼前,卻看不見之後将會發生的事情,當真的愚蠢至極!
正如明深之前所說,即便再是功臣,始終也還是臣,即便薛冷是功臣,那也是明深願意讓他成爲功臣,隻不過這一次卻是未必了。
“皇後所言,薛愛卿可聽清了?”明深十分冷淡的道。
薛冷握了握拳,十分惱怒的看了皇後一眼,然後才道:“皇後隻是關心微臣而已,不過微臣身體康健,完全可以領兵出征。”
“既然皇後關心你,那你就無須讓她擔心了。”明深直接一錘定音,不給薛冷接着說下去的機會。
薛冷頓時就感覺到一口氣堵在了喉間,他不氣明深,氣的是皇後,皇後怎麽可能蠢成這樣?他選擇出征,也是爲了保護皇後,他出征之後,明深就不得不在意出征将士的家人,結果卻被皇後一句話都堵死了。
雖然薛冷明知道若不是明深心中已經有了定論也不會就這麽順着皇後的話說下去,但是皇後的話也着實讓薛冷生氣。
徐安成不由得笑了起來,薛冷聽到徐安成的笑聲,轉過頭去看向他,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但是他也知道這不是他更可以更改的了,于是就十分氣惱的坐了回去。
“陛下,微臣絕對有把握可以一舉擊潰西北大漠的那群蠻人,還請陛下讓微臣出征。”徐安成十分認真嚴肅的道。
明深睨了徐安成一眼,心底思量片刻,便打定了主意,雖然徐安成曾經是昭文太子的舊部,但是昭文太子即便還活着,也絕無可能和西北大漠有所勾結,便讓徐安成去也未嘗不可,而且明深也有意試探徐安成的忠心,于是就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朕就封你鎮西将軍,擇日出征。”
薛冷越發覺得心裏堵的難受,他不能出征也就罷了,可是那個人是誰不好,卻偏偏是徐安成!
不過薛冷畢竟還是領兵打仗過的人,很快便平靜了下來,既然如此,那他就趁着這一段時間裏,在皇城之中好好的和顧舊年等人玩一玩就是。
而顧舊年,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心情比較愉悅的緣故,她手中握着酒杯,裏面是晶瑩的酒水,然後便揚起頭一飲而盡,臉上就露出了一個十分甜美的笑意。
既然薛冷留在了皇城之中,那顧舊年就可以趁着這段時間,将整個薛家玩弄于股掌之間。
這麽一想,自然是覺得心情舒暢。
于是便端起酒杯,連飲數杯。
隻不過顧舊年倒是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擅長飲酒,大抵是覺得自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便以爲自己也能飲酒,于是幾杯下肚之後,臉上也染了薄薄的绯紅之色。
不知過了多久,這場十分令人不愉快的宴會才終于結束了。
等到顧舊年回到永安殿裏時候,已經是暮染黃昏的景象。
永安殿寝殿之中。
顧舊年眼眸迷離,臉上是酒醉之後的绯紅之色,這還是明深發現顧舊年喝多了之後,連忙讓宴會散了,派人送顧舊年回來的緣故。
如若不然,還不知道顧舊年要喝下多少,又得醉到什麽程度。
其實顧舊年真正意識到的,也不過隻是喝了一杯而已,但就是一杯之後,意識就有些迷迷糊糊的了,于是就又喝下了不少,再也不複之前的清華冷冽,端的是豔麗絕美,風華傾城。
她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側過頭看向窗外,夜色已經快要來臨,便隐隐約約的意識到大概是到了睡覺的時間。
寝殿之中隻有顧舊年一人,其餘的人全部都被屏退了。
于是顧舊年眯了眯眼睛,找了半天,終于找到了衣帶的位置,剛要解開,卻不知道怎麽地不僅沒有将衣帶解開,反而又更緊了一些,她不由氣惱,胡亂的扯了一通,結果竟然扣的更死了。
她十分苦惱的又拽了兩下,還是解不開,便心想着解不開就罷了,那就這麽睡就是了,管他呢。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
明深在宴會上注意到顧舊年飲酒的時候就不由自主的一怔,顧舊年一向是不擅長飲酒的,向來都是半杯即醉,這一次哪來這麽大的膽子在宴會之上飲酒,他記得他還專門吩咐人顧舊年那不必準備酒來着。
卻不知道這是顧舊年一時興起,便喚了人來倒酒。
所以明深匆匆的讓宴會散了,簡單的交代了群臣幾句,就想永安殿趕來。
哪知道剛一推門,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顧舊年背對着明深站在自己的床前,發髻散亂,墨黑色的長發披散而下,猶如墨蓮綻放開來,衣衫上半部分半搭在肩上,隐隐露出了脖頸和後背。
顧舊年大概也是聽到了有人推門的聲音,不過身形不動,隻是轉過頭去,大抵是視線有些模糊,看不清來了,勉強眯了眯眸子,終于看清了來人。
“明深……”她紅唇輕啓,聲音卻十分的低啞,透着醉酒過後的嬌媚之态,身子半轉,眼眸微微上挑,就這麽看向明深。
外衫已經滑落在了地上,月白色的裏衣中,隐隐可以看的見若隐若現的腰肢。
“過來幫我……我解不開呢……”
明深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他不是沒見過醉酒之後的顧舊年,但是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顧舊年,于是便走上前去,順手将顧舊年摟在懷裏,臂彎摟住那盈盈可握的腰肢,忽地感覺身體有些躁熱。
然後他伸手去解開顧舊年身上的衣帶。
當衣帶被解開的刹那,顧舊年身上的衣衫便向下滑落,露出了光潔如玉的背部,明深便将手臂收緊,将顧舊年整個人攬進了懷裏。
……
意識像是落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隻感覺到呼吸越來越紊亂,眸子裏什麽都看不真切,任何的理智在這一刻都消失殆盡,似乎時間也就在這一刻就此的停止了。
……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不過窗外的夜幕是深沉的,
顧舊年十分頭痛的伸手揉了揉眉心,醉酒之後腦海裏仿佛有什麽在撞擊着一般,于是便将頭埋進一邊,隻感覺整個人都有一種十分不适的感覺,卻并非全然是難受。
她剛準備擡手的時候卻不知道碰到了什麽,隻感覺十分的細膩溫潤,于是微微的眯起了眼。
她的手正搭在眼前之人的胸膛之上。
“醒了?”
那人語氣半是含笑,又有那麽些調笑的意味,道。
大概是酒勁還沒有過去,顧舊年有些迷迷糊糊的就這麽應了一聲,然後懶懶的側了一個身,正将半個身子貼近了明深,頭也半枕着明深的胳膊,接着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明深先是有些錯愕,然後就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
他想過無數個顧舊年醒來之後可能會出現的反應,可是他無論怎麽想,都想不到顧舊年醒來之後居然是這樣的反應,當真是出乎了明深的意料。
居然就這麽輕描淡寫的無所謂嗎?!
尤其是顧舊年這樣沉沉睡去的樣子,十分的恬靜安然,又半是倚靠着他,似乎是十分的親昵依賴一般,明深的唇邊便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個弧度。
這是顧舊年第一次對他表現出這樣的依賴。
無論是什麽時候的顧舊年,總是對他那麽的敬而遠之,哪怕是剛在落雲宮裏醒來之時,那樣的沉靜寂美,也會對他能避則避,更不用說後來的那種清冷風華之态。
不過明深這一次算是記住了,以後千萬千萬不能讓顧舊年喝酒,就算是喝酒,在顧舊年身邊的人也必須是自己。
否則顧舊年這個樣子……
真不愧是半杯醉。
明深就這麽摟着顧舊年,腦海裏胡思亂想着。
……
次日清晨。
晨曦的淺色落上了窗棂,顧舊年擡手遮了一下陽光,然後意識才有了些清醒,然後顧舊年的動作就一下子頓住了。
等到顧舊年完全的回味過之後,清晰的意識到了從昨日宴會之後都經曆了什麽,臉上就染上了極濃的绯紅之色,側過身,明深自然是不在了。
畢竟現在都已經過了早朝的時候。
顧舊年伸手揉了揉眉心,隻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情緒。
她竟然不知道此時此刻要做些什麽才好,就像是一直以來都放在心上的事情忽然一下子就被明明白白擺明了在眼前一樣。
神色就有些複雜了起來,既有些好笑,又有一種十分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心底蔓延……
她還沒有找回她的記憶。
她還不知道她到底喜歡的是什麽人。
顧舊年閉上眸子,然後手指慢慢的收緊。
她從來也不是自己爲難自己的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就已經有些意識到了,她是喜歡明深的,隻不過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直到昨夜……
對的,她是喜歡明深的,否則也不會沉淪其中。
既然如此,那她還思慮什麽。
隻不過雖然是這麽想的,但是顧舊年心底還是有一些忐忑的不安感覺,如果沒有記錯的話,蘭山之上,那個月白衣衫的男子……
顧舊年十分頭疼的伸手揉了揉眉心,暫時就算是考慮,也考慮不出來這些,她根本就記不起來那個月白衣衫的男子,但是明深卻是真真切切的站在她面前的。
若是以後真的會想起,那就到以後再說吧。
顧舊年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明深……
……
西北戰事來的倉促,而且又十分的緊迫,于是兩日之後,徐安成便匆匆的率兵而去,而明深和衆位大臣也經常爲了戰事在勤政殿裏讨論,明深更是時常不眠不休的處理着政事。
至于顧舊年,便一直在永安殿裏。
彩玉被顧舊年讓人關在了一間屋子裏,讓人看管着,而皇貴妃的事情大概也隻有下一次遇見皎月郡主的時候才能問一問了,上一次沒能問個清楚,就是因爲顧忌彩玉的原因。
初雨經過這一段時間的休養,也已經好了。
顧舊年正坐在一邊的桌案之前,手邊是一杯清茶,手裏捧着的是兵法。
顧舊年不看詩詞歌賦,因爲即便這些會的再多,也是無用,若是真正的遇上事情,也不是背上兩句詩就能解決的問題。
說到這裏,有一件事也是讓顧舊年十分不能理解的。
她對于琴棋書畫,都是來源于記憶深處的本能一般,便是她失去記憶之前,就已經将這些掌握到了這樣的程度,顧舊年雖然不知道她今年究竟是幾歲,但是可以她的年歲肯定不大。
到底該是怎麽樣的驚才豔豔才能做到這樣的地步?
隻不過僅僅是這樣還是不夠的,若是沒有名師調教,也絕對做不到這樣的境界,普通人家的女兒,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這樣的地步,就算是官家小姐,也是頗有難度的。
若是出生于皇室之中,自小便有着名師的調教,倒是有可能。
隻不過這個想法很快就被顧舊年摒棄了,先帝的幾個女兒都死在了昭文太子的叛亂之中,再者,若是她真的是先帝的女兒,明深也不可能……
又十分百無聊賴的翻了一頁兵書,忽地覺得有些口渴,端起清茶,抿了一口,然後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又将口中的茶水吐了出來。
然後轉頭喚了一聲:“初雨。”
初雨聞言便連忙走了過來:“姑娘。”
“叫慕雲兮過來。”顧舊年的神情十分的冰冷,十分簡潔的道。
初雨見狀更是不敢耽擱,于是連忙去将慕雲兮喚了過來。
不過片刻,慕雲兮便走了過來。
顧舊年将茶杯遞給了慕雲兮,然後道:“你看看。”
慕雲兮看着樣子就知道一定是茶水有問題,接過茶杯,便細細的檢查了一番,忽地面色就是一變,擡頭看向顧舊年。
“有什麽問題?”顧舊年看向慕雲兮,隻看着慕雲兮的神色,就知道這茶水裏絕對是放了什麽好東西,便問道。
“這茶水裏被摻了毒。”慕雲兮道。
“果然如此。”顧舊年冷笑了一聲,默了片刻,然後又問道,“茶水都經由誰送上來的?”
一旁初雨聞言,猶豫了一下,然後道:“很多人,其中最後一個是奴婢,但是奴婢絕對沒有害姑娘的心思。”
“我知道。”顧舊年點了點頭,然後又道,“先不要打草驚蛇,去告訴厲承,讓厲承注意着,找到那個下毒的人再說。”
兩人都點頭答應着。
之後幾日,顧舊年便假裝毫不在意一般。
茶水每日照常的送來,隻不過那個隐在暗中的人卻好像沒有了一樣,顧舊年卻也不着急,隻慢慢的陪着暗中的那個人玩就是。
反正,她有的是時間。
終于,幾天之後。
厲承揪住了一個宮女的衣衫,然後扔了進來。
這幾日厲承一直暗中觀察着所有能和茶水接觸過的宮人,然後終于發現了這個宮人,暗中趁着别人不注意,将毒藥的粉末倒進茶水之中,意圖毒害顧舊年。
“就是她下的毒。”厲承冷冷的看了宮女一眼,然後十分恭謹的道。
顧舊年點了點頭,十分平淡的道:“把她帶走,我隻要知道她幕後的那個人是誰,不需要過程。”
厲承聞言臉上露出了一個會心的笑意,然後将宮女拖了出去。
片刻之後,厲承又孤身一人回來了。
“問出來了?”顧舊年的頭也不回,淡淡的問道。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顧舊年已經越來越冷漠,隻要是威脅到她的人,她都可以毫不在意的讓别人付出代價,她已經從厲承的身上聞到了血腥味,雖然很淡,但是顧舊年知道,那個宮女已經死了,不過該問的話,想必厲承已經問了出來。
“她是皇後派來的人。”厲承答道。
聽到厲承的話,顧舊年臉上便浮現了一抹涼薄的笑意,果然是皇後嗎?隻不過讓顧舊年有些意外的是,在她先動手之前,皇後就已經如此的迫不及待了。
顧舊年當然不會任由皇後如此的挑釁了,揮了揮手,讓厲承過來,然後唇角一勾,用一種十分嘲諷的口氣道:“去弄點吃的來,糕點什麽的就可以,多準備一點,要兩份,然後帶走,去皇後的宮裏。”
厲承不由得一怔,不過當厲承看到顧舊年唇邊那一抹弧度,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哆嗦,雖然跟了顧舊年有一段時日,但是顧舊年真的是讓人看不透徹,她有的時候,清華冷冽的便猶如是落入凡塵的谪仙,讓人生出親近之意,但有的時候,就宛若是從深淵地獄裏出來的惡鬼一般,令人驚懼不已。
很快的,顧舊年便帶着厲承和初雨,自然還有那些點心了,就向着皇後的宮裏走去。
等顧舊年到了皇後的宮門口的時候,宮門的侍衛上前一步,攔住了顧舊年。
“請姑娘稍候片刻,屬下這就前去通報一聲。”侍衛道,說罷,就要轉身向内走去,通報皇後。
“慢着,不需要通報。”顧舊年輕聲出言喚住了侍衛。
侍衛不由得有些疑惑了起來,轉過頭看向顧舊年,難道不需要他通報?那顧舊年是來做什麽的?
然後侍衛就聽到了他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的一句話。
“厲承,把他們拖走。”顧舊年微微一笑,道。
厲承應聲領命,便上前一步,那侍衛隻不過普通的禁軍而已,而厲承是曾經的神策軍,自然不是一個禁軍侍衛可以對付的,不過兩三下而已,就将禁軍侍衛撂倒在了地上。
隻不過,顧舊年怎麽敢?這裏是皇後的景和宮啊!
然後顧舊年仿佛是遊山玩水一般的惬意,緩步向着景和宮裏慢慢走去。
路上自然是有人想要攔住顧舊年的,隻不過有厲承在顧舊年的身側,尋常之人根本就不能近得了顧舊年的身。
所以顧舊年就這麽一路的向裏走去,自始至終,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
而路上不知道多少的侍衛都被厲承撂倒,地上橫七豎八的躺了不少人。
皇後自然已經知道了顧舊年的到來,聽聞顧舊年如此猖狂的時候,皇後便勃然大怒,直接站了起來,就将桌子上的東西砸了下去,道:“這個顧舊年未免太過猖狂了!”
“娘娘。”皇後身邊的宮女繪煙有些焦急着喚道,“她就要來了,怎麽辦?”
皇後冷冷的道:“她就算是來了又能如何,本宮還能怕了她不成?!”
“娘娘……”
“夠了!本宮還是皇後,而且本宮的哥哥還在,她絕對不敢對我怎麽樣的!”
皇後正說着的時候,顧舊年便從門口走了進來,臉上還帶着十分溫和從容的笑意,就這麽看向皇後。
于是皇後的身子便顫抖了一下,雖然皇後剛才說的是很大氣,但是當她看到顧舊年這麽兇神惡煞的闖進來,心底不免還是感覺到十分的恐懼,勉強的定了定神,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麽的驚懼。
不可能的。
顧舊年是不敢殺了她的,她是皇後,她的哥哥還在。
這麽一想,皇後又有了些底氣,于是冷冷的看着顧舊年,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顧舊年随意的坐在了皇後的對面,溫溫的一笑的,道:“我隻不過是今日天氣正好,便出來走一走罷了。”
“走一走?便走進了本宮這裏嗎?!”皇後怒道。
顧舊年眸子稍稍的眯了眯,就頗有些危險的意味,皇後看着,不由得身子就是一僵,然後隻聽顧舊年道:“我之前發現這種桂花糯米糕特别的可口,所以才來專門送給皇後娘娘品嘗一二,我想皇後娘娘是不會介意的吧?”
顧舊年是笑着說的,但是音調卻有些降了下去,聽起來分明是含笑的語氣,卻有些冰涼的意味。
顧舊年語罷,初雨便将一盤糕點送了上來,但是皇後卻遲遲不讓人接過,皇後的目光停留在糕點之上,久久凝滞。
“怎麽了?皇後娘娘?難道是覺得這裏面被我下毒了不成?”顧舊年微微一笑,問道。
下毒?
皇後駭然看向顧舊年。
皇後自然不相信顧舊年的話,她之前命人在顧舊年的飲食之中下毒,看如今顧舊年這樣的架勢,甚至剛才的話裏還着重的咬住下毒二字,分明是已經發現了事情,所以來興師問罪了,那這糕點是萬萬不能吃的,誰知道裏面到底給顧舊年加了什麽東西。
皇後咬了咬牙,道:“繪煙,接過來!”
皇後身邊的宮女繪煙便接過了初雨手裏的糕點,然後放在了皇後手邊的桌案之上。
隻不過皇後卻不敢吃下去。
顧舊年笑了笑,問道:“皇後娘娘,你怎麽不吃呢?這可是我的一點心意,可不要辜負了才好。”
吃?皇後怎麽可能敢吃,顧舊年以一副這樣的姿态過來,這糕點裏被放了些什麽都不知道,皇後剛要開口,卻正看到顧舊年的眸子。
那一雙眸子便猶如深淵寒潭一般,幽冷深邃,隻知其冷,不知其深,仿佛那一雙墨黑色的眸子裏,深藏了從地獄裏出來的幽冥厲鬼一樣,皇後的手就不由得有些微微的顫抖起來。
若不是現在還是白天,隻怕皇後都以爲坐在她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來自地獄身處的厲鬼。
在那樣幽冷的目光注視下,皇後不知怎麽地,竟然升不起一絲一毫的反抗之意,大抵是因爲知道就算是反抗也沒有任何的用吧,于是顫抖着手拿起一塊糕點。
大概是動作有些不穩,正拿着的時候,手忽的一偏,整個盤子都摔落在了地上,糕點也散落了一地。
顧舊年見狀,唇角彎了彎,卻絕不是笑,而是一種十分冷厲的意味,輕聲道:“皇後娘娘怎麽這麽不小心呢,不過正好,我這還有一份,希望皇後娘娘不要再打翻了。”
于是揮了揮手,初雨便又将一份糕點端了過來。
厲承不由得就有些佩服顧舊年了,在來之前顧舊年便說要準備兩分糕點,想不到居然是将皇後的反應全部算在了意料之中。
皇後想不到打翻了一份之後,顧舊年居然又端上來了第二份,身體都有些顫抖着,看向顧舊年的目光就猶如是看到了厲鬼一般,所有的理智都已經被顧舊年擊潰,剩下的隻有無盡的恐懼之意,根本就升不起任何的反抗之意。
顧舊年微微笑了笑,站了起來,然後上前一步,親手将糕點端到了皇後的面前,低下頭附耳在皇後的邊上,聲音是溫和而又從容的,但是落在了皇後的耳裏,卻是十分的殘忍冰冷:“放心吧,這裏面沒有下毒,在薛冷死去之前,你是不會出任何問題的。”
然後顧舊年頓了頓,又接了一句:“不過,拖你的福,我保證,薛冷他死定了。”
等到顧舊年将這一切都說完了之後,皇後已經徹底的癱軟在了座位之上,此刻皇後的心底什麽都想不到,唯一殘存的隻有無盡的恐懼和害怕。
看到皇後如今的樣子,顧舊年眸子微微的一冷,想不到看似尊貴雍容的皇後,也不過如此而已。
于是顧舊年便不打算留在這裏了,左右皇後已經廢了,在留下來也沒有任何的意義,于是擡起頭,看向皇後身邊的宮女繪煙,輕輕的笑了一下,道:“照顧好你們的皇後娘娘,知道嗎?”
繪煙哪裏敢違背顧舊年的話,連忙點頭,面色都變得十分的慘白:“奴婢……奴婢會的。”
顧舊年點點頭,才帶着厲承和初雨回到了永安殿裏。
皇後對于她根本不能造成任何的威脅,唯一讓顧舊年有些忌憚的,無非就是手中有兵權的薛冷而已。
所以,接下來就是薛冷了。
顧舊年唇角就彎起了一個十分冷冽的弧度。
……
華陽王府。
華陽王和華陽王妃伉俪情深,府裏也沒有一名侍妾,自從幾年前華陽王妃病逝,華陽王就一直在府中,幾年來都極少出門。
而皎月郡主則是華陽王唯一的女兒。
上次的宴會,華陽王和往常一樣,并未出席。
雖然華陽王府看似式微,但是卻沒有一人敢輕視華陽王,因爲華陽王手裏可是有着兵權,若是有人能有幸求娶皎月郡主,今後的官途想必也會一帆風順,所以求娶皎月郡主者的人幾乎都能把華陽王府的門檻踏破。
“父王。”
華陽王聽到身後皎月郡主的聲音,便轉過頭看去。
皎月郡主臉上綻了一絲笑意,然後道:“女兒之前在宴會上遇到了一個人呢,她叫做顧舊年,女兒覺得她很厲害……”
皎月郡主之後的話,華陽王都沒太能聽得進去,隻是含笑點了點頭,思緒卻飄忽到了其他的地方。
其實他還有一個女兒,如果那個女兒長大的話,也許現在就和皎月差不多大了呢。
也不知道……她過的怎麽樣,可還好嗎?
然後華陽王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錦囊,神色忽地變得十分的緬懷,若是顧舊年在此的話,就能認得出來,這個錦囊正是和那天顧舊年在竹林雅築林撿到的錦囊一模一樣的。
華陽王緩緩地從錦囊中取出相思扣,又慢慢地攥緊手指,将相思扣完全的握在手心之中,神情就有些凄涼。
皎月郡主見狀,就知道華陽王是思念華陽王妃,于是就默默的退了下去。
七年前華陽王妃染上了重病,于是被隔離在院子裏,任何人不得接近,就連皎月郡主也不能靠近,但是華陽王卻每一日都回去親自照看華陽王妃,甚至對于朝政大事都不聞不問。
但是在三年前,華陽王妃還是病逝了,皎月郡主甚至就連華陽王妃臨死之前都沒能見上華陽王妃一面,也正是從那以後,華陽王就一直消沉下去,整日裏在華陽王府之中,三年來沒有邁出去過一步,沉溺在失去華陽王妃的悲恸之中,頭發也斑白了不少,面容也顯現出了蒼老之态。
不過,即便是如此,華陽王也依舊是華陽王,華陽王府也依舊是華陽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