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舊年有些意外的看着巧婕妤,目光裏有些審視的意味,卻沒有繼續詢問,而是清淡的道:“若是不方便說,便不必勉強說了。”
語罷,顧舊年擡頭看了看天色,又接着續道:“如今天色已經不早了,若是沒有什麽事情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此時正是上午,陽光正好,自然不會是天色不早,顧舊年的推脫之意十分明顯,巧婕妤自然也不會聽不懂。
“等等——!”巧婕妤立即伸手抓住了顧舊年的胳膊,猶豫了半天,這才十分遲疑的開口了,“那個,舊年,我想問你……”
“問我什麽?”顧舊年有些疑惑的蹙了蹙眉,見巧婕妤還是不願意開口的樣子,隻好将自己的胳膊從巧婕妤的手裏抽回來,十分冷淡的道,“你若是不願意說,我也未必願意聽下去。”
巧婕妤看着顧舊年,緊盯在顧舊年的臉上,似乎要看透什麽一般,半晌,才别過頭去,咬了咬唇,問道:“舊年,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住在永安殿?”
顧舊年就是一怔。
巧婕妤顯然是有着什麽難言之隐,她原本想要說的話自然不是這一句,否則也不會遲疑到現在。
巧婕妤住在西殿,和巧婕妤同樣也住在西殿的有玉賢妃和徐嫔兩人,而玉賢妃便是西殿之主。
顧舊年的眸光微微一閃,似乎已經有些了解,然後才慢慢的道:“就算我同意了,你就能住進永安殿了嗎?”
巧婕妤聞言,臉上神色便是一黯,顧舊年說的不錯,就算顧舊年同意了,她也未必可以住進永安殿裏。
巧婕妤又低下了頭,那模樣十分的沮喪,然後忽地擡起頭,伸手握住顧舊年的手,滿臉期盼之色的看着顧舊年,問道:“你現在可不可以帶着我去永安殿裏?”
顧舊年微微眯了眯眸子。
“我想去永安殿裏看一看呢,舊年,你帶我去好不好?”巧婕妤十分懇切的道。
顧舊年見狀,倒也不好推脫,于是稍顯冷淡的點了點頭,再一次将自己的手從巧婕妤的那抽了回來,巧婕妤大概也知道有些失禮了,臉上微微一紅。
初雨站在顧舊年的身後,雖然一直低着頭,卻将兩人之間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心裏就有些古怪。
巧婕妤再怎麽說,也是在宮裏生存了一段時間的老人了,言辭之間卻全然少女嬌憨,似乎是不谙世事一般,以巧婕妤這樣的心性也能封到如今位分,不是天命眷顧,就是隐藏過深,而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既然巧婕妤萬般懇求,那麽顧舊年便也不多說,帶着巧婕妤到了永安殿裏。
兩人相對而坐,宮女也沏好了茶,茶霧渺渺,茶香彌漫。
巧婕妤看着永安殿内精緻華美的裝飾器物,不由得有些羨慕了起來,道:“舊年,陛下真的很寵愛你呢……”
尾音拖得有些長,那羨慕的口氣呼之欲出。
永安殿原本便是明深身爲皇子時所居住的地方,在顧舊年住在這裏之後,那些精緻的玉器,華美的瓷器,凡是天下珍寶,都被送進了永安殿裏,隻怕就連明深的寝宮都沒有永安殿裏來的華麗,也難怪巧婕妤會有些羨慕顧舊年。
顧舊年半垂着眼簾,手裏捧着茶水,對于巧婕妤的話也隻是不輕不重的應了一聲。
巧婕妤看着永安殿裏華貴擺設,眸子裏含着一抹深重的幽冷顔色,然後才收回視線,身子微微前傾了一些,看着顧舊年,道:“對了,舊年,我想問你一個事情呢。”
“你說。”
“你的故鄉是哪裏呀?”巧婕妤的笑容十分的天真嬌憨,問道。
顧舊年暗暗的皺了皺眉,然後道:“我不清楚。”
這句話倒是實話,不過落在巧婕妤的耳裏,自然不會這麽認爲了,不過巧婕妤卻沒有生氣,伸手托住了下巴,看起來是十分單純的少女模樣,道:“我的故鄉在關北呢。”
“關北比這裏要冷的多,每到冬天,都會下厚厚的雪,很好看的。”巧婕妤憨憨的笑了起來,似乎是很懷念過去的樣子,眸子有些悠遠,接着道,“那個時候,我就會和姐姐一起看雪,每一年都是這樣,隻不過後來……”
說到這裏,巧婕妤就看向顧舊年,卻見顧舊年依舊是半垂着眼簾,手裏握着茶杯,似乎是人偶一般,巧婕妤心裏有些不悅,臉上卻依舊是笑,隻不過笑意有些黯淡,又接着道:“我真的很想念我的姐姐呢,隻是我已經很久很久都見不到我的姐姐了。”
顧舊年沒有接話,事實上她也覺得沒有必要接話,端起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然後聽巧婕妤繼續講下去。
巧婕妤卻有些講不下去了,故事再好,也要有觀衆聆聽,也是顧舊年卻完全的不買賬,這讓她的故事還怎麽繼續下去?
“舊年。”巧婕妤開口喚了一聲,臉上依舊是笑,但任是誰也能看得出眸子裏的悲傷神色。
顧舊年這才擡眸看向巧婕妤,隻不過她仍是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