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嫔不由得咬牙,冷哼一聲轉過頭去,那名宮裝女子正是琴妃的心腹,雲貴嫔,論位分自然是比徐嫔要高的,徐嫔入宮這麽久,卻始終還是住在偏殿之中,但是如婉修儀這樣的人,分明位分不如她高,卻能成爲一宮之主,更不要說顧舊年,還什麽位分都沒有了,就住在永安殿裏。
琴妃的視線從這些人的臉上淡淡的掃視了一圈,然後才慢慢的開口道:“皇後娘娘,既然顧舊年現在還沒有來到這裏,我們這些人難道還要等着她不成?”
“琴妃妹妹說的不錯,那我們便不必等下去了。”皇後笑道。
這句話一出,在場近乎是所有的妃嫔都有些意外了起來,尤其是婉修儀,皇後什麽時候居然會将琴妃喚作妹妹了?她們兩人的恩怨可是由來已久,平時的時候也根本就不會假裝姐妹情深,雲貴嫔在聽到皇後這句話的時候,下意識的就以爲皇後要對琴妃動手,但是又轉頭看了看琴妃,發現琴妃神色如常,對于皇後的親切稱呼也沒有什麽特殊的反應,這才稍稍安了心。
于是各位妃嫔便紛紛落座,珍馐佳肴流水一般的上了桌上,皇後眸子裏的神色閃爍不定,雖說顧舊年沒有來,她的計策也算是完成了,但是卻沒有親眼看到顧舊年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難免有些遺憾,而且,終究是沒有親眼看到顧舊年被她扳倒的樣子。
然而,就在此時,外面突然傳來内侍尖銳的聲音:“陛下駕到——”
話音剛落,便看見明深臉上含着一抹冷笑,一隻手牽着顧舊年的手,走了過來。
皇後臉上的神色猛然一變,臉色幾乎要發青了,她以前從來沒有見到過顧舊年,但是在明深牽着她走進來的那一刹那,皇後就立刻明白了,這個人就是顧舊年。
而顧舊年的目光,也看向皇後,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飛快的對視了一眼。
顧舊年眸子波瀾不驚,卻十分的冷冽,一隻手被明深握住,稍稍在明深的半步之後,這一幕在皇後眼中,隻感覺心底十分的惱恨,不過臉色卻不敢有什麽明顯的變化,連忙站起身,其餘妃嫔也是一樣,朝着明深行禮。
“平身。”明深皺了皺眉,目光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皇後一眼。
而顧舊年的目光,自始至終,一直落在皇後的臉上,皇後看似雍容華貴,但是氣量狹小,就是因爲皇後,才會有落雲宮走水的事情,也就是因爲皇後,才會讓婉修儀來到永安殿,三番兩次的想要對付自己,現在還有這樣的一個鴻門宴,顧舊年從來也不是一個可以任人輕侮的人,宮鬥的手段,她不會,但是這不代表她不會有别的手段。
而皇後的目光也一直看着顧舊年。
她原以爲顧舊年的選擇就隻有來或者不來,若是來了,便等着被自己陷害緻死,當着這着多人的面,就算是明深也不好太過偏袒她,若是不來,就等于是得罪了所有的人,無論怎麽樣,這一局她都是赢了,可是她想不到的是,顧舊年居然還有另一個選擇,那就是和明深一起來。
皇後自然不可能會傻到當着明深的面陷害顧舊年,但是這也就意味着,這一場賞花宴的所有計劃都付諸流水,沒有任何的意義了,于是皇後就感覺心底十分的痛恨顧舊年。
不過事實上卻并不是如此,因爲顧舊年本來的打算的确就是不來,而不是和明深一起來到這裏。
将時間推到半個時辰以前,永安殿裏。
顧舊年懷中抱着一本書,信手閑翻,她自然知道現在皇後在舉辦什麽所謂的賞花宴,但是這和顧舊年又有什麽關系呢?後宮之中的事情,她不想管,也不願意參與,但如果有人欺負到她頭上來的話,她也不會手軟的。
“江有汜,之子歸,不我以。”
目光在書上的這句話停留住了,然後忽地透過支離破碎的記憶裏,似乎看見了什麽。
那是一片朦朦胧胧的霧氣之中。
月白衣衫的男子歎了一口氣,攤了攤手,笑道:“你知道爲什麽不我以,其後也悔嗎?”
顧舊年秀長入鬓的眉頭微微挑了挑,問道:“爲什麽?”
“你要是不帶我回去的話,找不到回去的路,豈不就要追悔莫及了?這不就是其後也悔嗎?”男子臉上浮現一抹笑意。
顧舊年翻了一個白眼,她隻是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沒有找到路而已,現在又不是第一次了,哪裏會再一次迷路,再說了,顧舊年道:“你以爲你是棄婦嗎?”
《江有汜》可是一首棄婦詩,卻被他這麽理解起來,讓顧舊年有些哭笑不得。
“你要是不要我的話,我不就是了嗎?”男子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甚至還有幾分幽怨的意思。
霧氣盡散,人影也從視線裏消失不見。
……
顧舊年将書合了起來,然後放在一邊,這才看到,明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進來了。
“走吧。”明深對顧舊年伸出了手,聲音十分的溫柔。
“去哪?”顧舊年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明深的意思,不由得問道。
明深笑了笑,道:“當然是去賞花宴上啊,皇後特意爲你接風洗塵,難道你能不去嗎?”
顧舊年一下子就明白了明深的意思,明深這麽做當然是爲了顧舊年,不過顧舊年還是搖了搖頭,道:“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