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爲什麽明深可以一直容忍着皇後到現在的原因。
當然,除此以外,還有一個最大的原因。
那就是……
皇後的目光卻是看向落雲宮寝殿之中,似乎透過重重深掩的大門,能過看到裏面的顧舊年一樣,目光裏所含的情緒十分的複雜難言,然後皇後又轉而看向明深,道:“陛下如果真的喜歡她,就讓臣妾接她回去吧,臣妾一定會待她如待親生姐妹一樣,絕不會虧待了她。”
明深臉上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隻是道:“不必了,你回去吧。”
其實對于皇後的提議,明深倒是有些想法的,隻不過顧舊年肯定是不願意去的,僅僅是皇後想要接顧舊年回去,是沒有用的,明深必須要自己想辦法讓顧舊年跟自己回去。
“陛下……”皇後聞言,就有些猶豫了起來。
“不要讓朕說第三遍。”這一次,明深的聲音陡然就是一冷。
皇後再也不敢說什麽了,隻能垂下頭去,手指絞了半天,才半是不甘的道:“那請陛下保重,臣妾這就告退……”
雖然皇後嘴上是這麽說着,但任是誰也能看出皇後心中的不甘,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明深,于是明深臉上的表情越發的陰冷和幽深。
目送着皇後的離開,明深這才轉身準備走進寝殿,卻正好看見慕雲兮正站在一邊,神情十分的恭謹。
想到之前慕雲兮和顧舊年單獨在寝殿裏待了那麽久,于是明深便開口問道:“慕太醫,你之前進去,她都和你說了什麽?”
“禀陛下,姑娘問微臣,能不能将她的記憶恢複。”慕雲兮不敢說謊,如實答道,他見到明深的顧舊年和對皇後這截然不同的态度,更加肯定了明深對顧舊年的深情,就連對皇後都是如此冷淡疏離的态度,可是卻對顧舊年的愛意深沉如海。
“那你說了什麽?”明深眸子裏的神色一沉,舊年……是察覺了什麽嗎?所以才要一遍又一遍的尋找着記憶?
“微臣隻說自己束手無策,不敢說别的。”慕雲兮被明深的樣子吓了一跳,雖然知道明深應該不會對自己做些什麽,但隻是想到有那樣的可能,就覺得渾身發抖。
明深看向慕雲兮的目光有些滿意了起來,他一直以來對于慕雲兮的才能都是十分欣賞的,然後道:“以後在朕面前,不用這麽拘謹,隻要你照顧好她,朕也絕不會虧待你。”
“是……是。”慕雲兮雖然應着,但心裏卻絕不敢這麽認爲,無論是前朝還是後宮,又有哪一個不知道明深喜怒無常的性子,也隻有徐安成那個魯莽的武夫,敢在明深的面前出言無忌,也不知道明深爲什麽偏偏對徐安成的态度要好上一些,從來也沒有因此懲治過徐安成,難道明深就喜歡徐安成這樣目無尊卑的人嗎?
而且,徐安成還是那個人的舊部……
隻不過從那件事情之後,那個人的名字就猶如是一個禁忌,沒有人敢說出口,從來沒有任何人敢提出那個人的名字,但是這麽久過去了,那個人的身影,卻沒有一個人敢忘記。
慕雲兮不止一次的見過那個人,第一次見那個人的時候,是因爲那個人身邊的護衛病倒了,卻偏偏連夜通傳自己這個太醫,等到了那裏,發現居然是給一個護衛救治,慕雲兮自己都愣了一下。
但是那個人卻沒有任何對待下人的樣子對待護衛,對自己招了招手,聲音雖然十分的清冷,但更多的是優雅而又溫和的意味,道:“發什麽愣,慕太醫?”
慕雲兮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走了過去,剛要行禮,被那個人擡手制止了,道:“不必多禮了,先看看他的情況吧。”
那時慕雲兮還沒有現在這樣的高明醫術,等到他手忙腳亂的将那護衛的情況穩定下來,天色都依舊有了些微亮色,一陣陣的疲倦之意才湧上心頭,慕雲兮轉頭看向那個人,隻見他也在這裏守了一夜,看到自己看向他,臉上就牽出一抹笑意,道:“辛苦慕太醫了,不如先在這裏休息一會兒,等到慕太醫休息好了,我再将你送回去,如何?”
那個人給慕雲兮的感覺,不是如明深這般高不可攀,而像是十分親近的友人一般,于是慕雲兮也沒有那麽多禮了,不由得問道:“他隻是一個護衛,值得你這樣守他一夜嗎?”
那個人聞言,溫和卻又有些清冷的視線落在了慕雲兮的身上,道:“隻要是我的人,我都有這樣的義務,他們既然信任我,我自然不會辜負他們,若将來有一天,慕太醫也成爲了我的人,那我也一樣會保護好你。”
那一刻,慕雲兮是真正的聽了出來,那個人絕不是在做戲,不是在忽悠别人爲他賣命,而是一種發自肺腑的真誠感情。
慕雲兮忽地有一種士爲知己者死的感覺,哪怕隻能成爲那個人一天的手下,也心甘情願了,于是他鑽讀醫書,希望有一日自己的醫術可以到讓那個人也刮目相看的地步,然後成爲那個人的部下。
所以,即便慕雲兮在不斷地告訴自己,徐安成隻是一個魯莽的武夫而已,但心底卻是清楚,他真的是有些嫉妒徐安成是那個人的部下。
即便隻是舊部而已。
因爲那個人……依舊是死了。
優秀如那個人,還是死了。
他不知道那個人爲什麽會死,無論他怎麽去想,都想不出那個人死去的理由,可是沒有用的,那個人是真的死了,然後,就連那個人的名字也成了禁忌,所有關于那個人的一切,就猶如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甚至在以後的史書之上,也不會有關于那個人一絲一毫的筆墨,就好像那個人從沒有來過一樣。
想到這裏,慕雲兮除了歎息,也就隻有歎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