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套住房。
哪怕是自己建,預投入成本起碼也上了千億。
袋鼠的總市值才多少?
已經不能說是下了血本了。
完全是不死不休的架式。
而且這麽一來,對本就風雨飄搖的房地産市場,更是一記重拳。
據說袋鼠這個舉措一出,最先受到影響的,倒不是作爲競争對手的長城專送,反而是房地産企業。
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隔山打牛。
江辰透過窗戶,望向外面翻滾的雲海。
河馬和袋鼠此舉,真的僅僅隻是針對長城專送嗎?
雪白的空客劃破長空,逐漸下降高度。
機場外。
道姑妹妹注視着出口方向,孤零零的站在車旁,任由四面八方的路人打量,一動不動,面如止水,仿佛精緻的雕塑。
牛仔褲,小白鞋,長袖衫,明明相當普通的日常搭配,可卻被她硬生生穿出大道至簡的時尚感覺。
人靠衣裝?
其實反過來說,也未嘗不可。
“美女,在等人?”
終究還是不缺乏勇士的。
在隻是遠觀的行人中,一位男士朝端木琉璃走近,他剛才明明已經離開,中途卻折返了回來。
道姑妹妹不出意外将之無視,睫毛都沒動一下。
“美女,我沒别的意思,隻是想和你認識一下。”
這位男士盡量作出和善的笑容,看着那張全方位無死角的臉,眼裏的驚豔之色難以消退。
端木琉璃依然不爲所動,就像一副沒有靈魂的絕色軀殼,眼睛始終隻看着一個方向——機場出口。
敢于在這種場合搭讪的人,肯定不會臉薄,這位衣冠楚楚的男士沒有知難而退,很有毅力的繼續努力道:“美女,能不能加個聯系方式?”
“她不會說話的。”
終于有了回應。
不過卻是來自背後。
這位男士下意識回頭,隻看見一個年輕人不知什麽時候微笑的站在了自己身後。
“你們……認識?”
江辰禮貌的點頭一笑:“她應該是在等我。”
這位男士尴尬。
單從這個表情,就說明他不是一個蠻橫無理的人。
“抱歉。”
江辰不以爲意,大家都是男同胞,給予充分理解。
自然不可能再繼續糾纏,就在要走的時候,那位男士還是沒忍住問了句:“她……”
江辰同志沒有回答,隻是耐人尋味的輕輕歎息一聲。
對方心領神會,再看向絕塵絕塵的道姑妹妹時,眼中滿滿的都是遺憾和惋惜。
目送對方離開,江辰同志這才看向道姑妹妹,詫異問:“你一個人來的?”
道姑妹妹看着他,唇瓣輕啓,“你爲什麽罵我。”
“……”
江辰微怔,然後無辜的笑問:“我什麽時候罵你了?”
道姑妹妹注視着他,眼眸清澈見底。
被這麽一雙眼睛盯着,負罪感沒來由翻滾來襲。
學習能力真快啊。
沒想到對方能聽懂的江辰解釋道:“我不那麽說,人家不會輕易離開。”
端木琉璃沒有作聲。
“你不會一個人來的吧?”
江辰往旁邊的轎車看了眼,隐私玻璃,也看不清車内。
作爲修道之人,道姑妹妹自然不會因爲一點小事耿耿于懷,沒有計較,點了點頭。
江辰詫異。
道姑妹妹是一個成年人,當初能從蘭佩之的四合院徒步找到阿房宮,現在在京都也待了一段時日,能夠找到機場,不值得奇怪,可關鍵是……
“這車哪來的?”
這好像是一個白癡才會問的問題。
但道姑妹妹并沒有把他當白癡看,眼神純淨,一闆一眼回答道:“我開來的。”
“……”
江辰看着她,“你會開車了?”
“嗯。”
“……”
适應能力真是快啊。
江辰記得,對方剛下山的時候,連地鐵都不會坐,一段時間不見,竟然連車都學會了。
“厲害。”
江辰表示贊歎,繼而道:“走吧。”
既然道姑妹妹現在學會了開車,那他便心安理得坐上了副駕,隻不過看着對方系上安全帶的樣子,江辰沒來由覺得好笑。
轎車平穩啓動,離開機場。
“誰教你開車的?你師姐?”
江辰閑聊。
可是道姑妹妹比他還要遵守交通規則,開車相當專注,目視前方,雙手握着方向盤,腰背挺得筆直,沒有絲毫分心,自然沒有他。
見狀,江辰也沒再打擾人家,開始閉目養神。
忽然間。
車速慢了下來。
想着事情的江辰睜開眼。
原來前面在搞檢查。
畢竟這是在京都。
得習慣這一點。
車流的速度受到影響,一輛輛慢慢的往前挪,
輪到江辰這一車。
“身份證。”
坐在副駕的江辰主動配合,掏出證件遞給車外的交警。
道姑妹妹也是一樣。
她可不是黑戶,下山時攜帶的行李除了一把劍,就是一張證了。
檢查過後,交警将身份證歸還,然後沖道姑妹妹道:“駕駛證。”
道姑妹妹沉默,然後,扭頭。
被盯着的江辰莫名其妙,朝車外的交警同志笑了笑,然後對道姑妹妹道:“駕駛證給警察同志看一下。”
道姑妹妹一言不發。
江辰微微皺眉,察覺不對,再一次提醒道:“駕駛證。”
道姑妹妹終于開口。
“我沒有。”
“……”
“……”
不提江辰,就連車外的交警同志都有些淩亂。
他執崗的生涯裏,酒駕的碰到過不少,但無證駕駛并且還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的,還是頭一回。
雖然對方美得不像正常人,但交警同志還是剛正不阿,表情倏然嚴肅。
“熄火下車!”
“你沒駕駛證?”江辰始料未及,剛才一路上,對方車開得确實不錯,不過他忘記了,會開車,與有沒有證,是兩碼事。
“熄火下車。”
交警同志再度發出警告。
江辰哭笑不得,看向窗外,強行解釋道:“交警同志,誤會,她應該是有證,可能隻是沒帶在身上而已。”
“她剛才都說了她沒有。最後一次警告,熄火下車!”
江辰無奈,“我打個電話。”
“你給誰打電話都沒有用,不要害了别人。”
幾分鍾後。
江辰和道姑妹妹下車,互相調換了位置。
“你師姐教你開車,難道沒告訴你開車是需要有證的嗎。”
在江辰的絮叨聲中,轎車重新啓動。
長城集團。
江辰飯都沒來得及吃。
等他進入會議室,曹錦瑟和蘭佩之已經就坐。
“久等了。”
“沒事,是我們的疏忽,端木道長的駕照已經辦好了。”
曹錦瑟嘴角翹起,似笑非笑。
從無照被查,到現在,頂多也就一個小時吧?
況且道姑妹妹全程還在他車上。
江辰入座,同時,不留痕迹的瞟了眼蘭佩之。
對方很自然。
江辰迅速收回視線。
逃難還是有效果的。
時間是最偉大的魔法師,可以抹除所有的“不快”。
“怎麽不叫施小姐一起過來?”
“她授權我全權代表。”
和孟美玲聊過後,這次赴京,他就特地對施茜茜發出過邀請,對方經過一番思考,最後還是選擇了拒絕。
在東海,那魔女單憑一張臉,就能讓一幫富家子心驚膽戰,可是如果在這呢?
應該沒有誰願意當别人的陪襯。
“行,那我們就開始吧。”
因爲也就隻有三巨頭,所以不需要繁瑣的流程,曹錦瑟開門見山。
“袋鼠宣布投資兩千億啓動騎手保障房項目,此舉最主要的目的,無非是在向我們展現決心。我個人認爲,袋鼠這麽做的潛在台詞,是拿這兩千億進行示威,讓我們知難而退。”
“可是長城專送上線以來,發展勢頭相當不錯,目前已經占據了外賣市場28%的份額,一線的騎手數量也與日俱增,就這麽放棄,好像确實挺可惜。蘭姨,你有什麽意見?”
“外賣部門我沒有參與,先聽聽主管者的吧。”
蘭佩之看向某人,表情看不出喜怒,好像已經忘記了發生過什麽事。
江辰與其對視了一眼,但也隻是一眼,很快便挪開了目光。
他看向曹錦瑟,“我認爲你的判斷很對,袋鼠這麽做無非是爲了向我們亮劍,逼我們放棄外賣市場。現在袋鼠大張旗鼓推動十萬套房計劃,如果我們不跟進,就會授人以柄,失去之前赢來的所有聲譽。”
“所以我們隻有兩個選擇。要麽,放棄外賣市場,當然,我認爲這不算失敗,畢竟袋鼠付出的代價足夠沉重。”曹錦瑟接話。
其實從她的口氣,就可以判斷出她的态度。
“可是我們的投入也不少。”江辰就事論事道。
因爲外賣項目是他個人全權出資,其餘人沒有花一分錢,所以曹錦瑟才能說的這麽輕松。
當然。
他的投入已經得到了回報。
興許是聽出他的“怨氣”,被打斷的曹錦瑟看了他一眼。
“你繼續說吧。”江辰道。
“第二個選擇,迅速跟進,與袋鼠比拼财力。誰先耗不起,誰便出局。隻不過到時候出局,損失會比現在退場,要大得多。”
曹錦瑟說明形勢。
其實她的态度已經很清晰,與施茜茜一樣,于是江辰目光移向蘭佩之。
“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你的意見。
而不再是“蘭小姐”。
聊起正事的曹錦瑟并沒有察覺出異常,也看向蘭佩之。
“得不償失。”
蘭佩之隻簡單的說了四個字,但立場已經表達的很是鮮明。
總共四位股東,其餘三位全部統一戰線。
當然。
江辰清楚她們也是爲他着想。
“袋鼠這次能拿出兩千億,得益于河馬的注資,河馬既然如此大手筆,說明已經下定了決心,肯定會不計成本支持袋鼠打赢這一場戰争,所以它後面還會源源不斷給予袋鼠支持。”
“你既然清楚,就像蘭姨說的那樣,除非你能把河馬打垮,不然這場戰争,最後可能沒有赢家。”曹錦瑟鄭重道:“做生意,不要争一時的長短,也不要逞一時之氣,外賣行業,我們是後來者,失敗很正常。擂台還有很多,不止這一個。”
“擂台确實有很多。可是外賣行業,是我們敲鑼打鼓進去的,就這麽潦草收場,大衆怎麽看待我們?”
曹錦瑟笑了笑,“做生意,就是這樣,哪有一帆風順的,過不了多久,公衆就會忘記。”
“公衆會忘記,可那些外賣員呢。”
“你已經極大的改善了他們處境。”曹錦瑟道,不是寬慰,而是陳述事實。
不提員工保障房了,在長城專送上線之前,風餐露宿的外賣騎手,甚至都是勞務工,連正式的聘用合同都沒有。
“騎手的處境确實得到了很大了改善,但隻是現在。”
曹錦瑟微微蹙眉,沒太聽明白。
“如果我們放棄,袋鼠會重新恢複一家獨大的地位,甚至就連飽了麽的競争都沒有了。以袋鼠之前的做法,等沒有了威脅之後,它還會堅持貫徹現行的政策?那兩千億的員工房,最後真的能落地,而不是爛尾?”
江辰不緊不慢道:“還有我們旗下的騎手和商戶,他們選擇了我們,我們拿什麽來向他們負責?”
話音落地,會議室裏一片寂靜。
或許曹錦瑟和蘭佩之都沒有想到,這個男人居然在考慮作爲一個企業家最不該考慮的問題。
“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看到了希望,然後又消失了,如果這樣,倒不如希望從來沒有出現過。”
“你爲他們負責,誰爲你負責?”
就在曹錦瑟沉默的時候,蘭佩之開了口。
“他們隻會考慮哪一邊給的工資高,哪一邊給的房子大,不會去想工資是怎麽提高,房子是從哪來的。”
血觀音終究是血觀音,永遠是這麽的真實,赤裸。
江辰看過去,“當初我們爲什麽要取長城這個名字。要是始皇帝當年這麽想,長城應該也就不會存在了。”
曹錦瑟笑了起來,“我突然想到了一個笑話,我是秦始皇,打錢。”
饒是蘭佩之,唇角都不禁揚了揚。
曹錦瑟歎了口氣。
“行吧,你成功說服了我和蘭姨,說說你的想法。”
歸根結底。
幾人之所以能聚集在一起,并不是爲了名利。
“抄作業,誰不會。河馬想和我們打代理人戰争,我們抄回來就好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