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隻是普通的商品房,裝修時自然沒有刻意關注隔音效果,聽聲音,應該是親戚來了。
江辰隐約聽到了李姝蕊舅媽鄒落霞的聲音。
他倒是不慌,隻是推了推旁邊睡得正香的李姝蕊。
人在家裏,睡眠質量好像都會好一些,李姝蕊本能的扒開他的手。
“你舅媽她們來了。”
江辰隻能小聲提醒。
李姝蕊這才睜開眼,須彌過後,驟然坐了起來。
外面确實挺熱鬧,估計來的人不少。
江辰若無其事的穿衣服。
“我先出去。”
旋即,他像個沒事人般,穿好衣服後,就這麽自然而然的從這間卧室走了出去。
“小江。”
客廳裏的人确實很多,應該是有過商量,薛家的親戚好像都來了。
看見江辰從屋裏出來,薛家的這些長輩沒有任何意外或驚奇,舅媽鄒落霞更是端着和藹可親的笑容,同江辰主動打招呼。
第一次上門時,她對江辰可謂橫豎看不過眼,可是時至今日,她以貌取人的缺點早已改變。
江辰一如既往的溫良知禮,依次問候薛家的長輩。
“江辰哥,姐還在睡啊。”
在美利堅留學的薛雅莉也來了,還有她的華爾街才俊男友,柳宏志。
兩個算是同輩的年輕男人點頭一笑。
随後,李姝蕊也走了出來。
照理說,隻不過二次上門,就同床共枕,這似乎……于禮不合。但薛家的長輩們對此都沒有見怪,給與極大的寬宏,薛明芹招呼二人先去洗漱。
“你們這拜年這麽早嗎?”
江辰拿起提前準備的新牙具,調侃。
李姝蕊踩了他腳一下,開始刷牙。
所謂的生活,不就如此。
洗漱完,一對年輕人走進客廳。
一家人在聊天。
“什麽時候回來的?”
李姝蕊問表妹。
沙發還坐不下,薛明芹準備了幾個塑料闆凳。
“前兩天,他換了工作,沒那麽忙了。”
“宏志,聽說你現在在貝萊德工作?”
李姝蕊的姨父柴榮問。
更上一層樓的柳宏志點了點頭,隻是“嗯”了一聲,一如既往的斯文,可是比起當初,顯然多了分沉穩以及低調。
“了不起啊,哪怕是在全球,貝萊德恐怕都是名列前茅的超級公司了。”
作爲公務人員的柴榮贊歎,他的職位不高,但好歹也算體質中人,可是在幾個小輩面前,完全端不起架子。
“哪有那麽誇張。”
薛貴和妻子鄒落霞不一樣,不愛浮誇。
“哥,一點都不誇張,你去查查就知道這家公司有多厲害了。”
李姝蕊的小姨薛書芝笑着開口。
“書芝,你和他說這些,就是對牛彈琴,他腦子裏隻知道菜市場的魚多少一斤。”
鄒落霞挖苦丈夫。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被逗笑。
薛貴搖了搖頭,“那以後你來買菜。”
“據說貝萊德管理的資産超過了萬億,是不是真的?”
柴榮好奇詢問。
他雖然是公務人員,體質内的鐵飯碗,放在琴島,算是比較光鮮,可如果把舞台放大,那也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萬億?”
喝水的薛貴差點嗆住,雖然從女兒嘴裏,他知道自己這位準女婿跳槽到了更厲害的公司,可是他對這個“厲害”,哪裏有具體概念?
萬億是多少?
薛貴腦子裏根本沒有認知。
柳宏志不倨不傲,比起上次來琴島,肉眼可見成熟了不少。
“哥,你先别激動,這個萬億,指的可不是RMB,而是美元。”
薛書芝“補刀”道。
萬億美元?!
薛貴腦子有點嗡嗡響。
“……世界上還有這麽有錢的公司?”
對于他來說,億萬富翁,已經是想象力的極限了。
“你應該問問宏志,他比我們都清楚。”
柳宏志再一次成爲了焦點,
“小姑小姑父說的沒錯,貝萊德經營管理的資産确實比較龐大。”
他刻意籠絡的概述。
實際上。
作爲世界上數一數二的資本巨頭,貝萊德掌控的财富,何止萬億美元這麽簡單。
但是他沒有拿出來炫耀。
畢竟名義上他應該叫“姐夫”的那位都沒有說話,他哪來吹噓的資本。
深耕于華爾街那樣的地方,柳宏志肯定不缺乏自信,也絕不會刻意去隐藏自身的光環和成就。
畢竟在那樣的世界金融中心,想要出人頭地,必須敢于展示自身,讓别人看到自己的優秀。
可同時。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
那就是要時刻明白去擺正自己的位置!
入職貝萊德固然榮耀,可如果在那位面前拿出來顯擺,那就贻笑大方了。
“萬億美元的公司,待遇應該很不錯吧?宏志,你現在收入肯定提高了不少吧?”
薛明芹也有點震驚。
雖然錢到了一定地步,就成爲了一串數字,可這個數字,還是過于挑戰她們這種平頭百姓的認知極限。
“姐。”
鄒落霞給了姑姐的一個眼神,示意對方不要打探這種私人的問題。
她這個舅媽,性格貌似也改了不少,換作之前,哪會阻止,恐怕巴不得自己的準女婿爆料一年能賺多少錢。
還是那句話。
人見識得越多,越會變得謙遜。
上次去東海,真切的見識到外甥女在春秋華府的億萬豪宅,使她的心境遭受了巨大的沖擊。
“宏志,有機會的話,還是多回來投資啊,國内現在的環境,放眼全球,都是很有優越性的。”
柴榮開口,體制内的職業病犯了,薛書芝立即道:“現在是春節,打什麽官腔。”
柴榮也意識到不妥,打住這個話題。
薛家人齊聚一堂,是原因的。
吃完一頓午飯,全家出動,去祭拜李姝蕊的父親。
墓碑前。
江辰彎腰獻了束花。
照片上的男人,他親眼見證了對方的死亡,如果放在今天,他或許有很多辦法,去找到合适的心髒。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心髒病其實在國外,并不難治。”
柳宏志走過來。
這個時候,兩個“連襟”才有了單獨相處的機會。
江辰看去。
李姝蕊甯靜的站在母親邊,似乎已經從那段沉重的傷痛中走了過來。
“新工作感覺怎麽樣?貝萊德那樣的公司,企業文化和你之前待的地方,應該不太相同吧?”
江辰收回目光,問身邊的華爾街驕子。
“是不大一樣。”
柳宏志扶了扶眼鏡,“我以前覺得,自己在華爾街生存下來,已經站在很高的地方了,可是現在發現,萬裏長征才剛剛開始。”
江辰莞爾。
“如果需要資金,不用客氣。”柳宏志注視江辰,神情認真。
“業績壓力很大?”
江辰調侃。
“有一點。”
柳宏志坦誠的點頭,“如果有什麽好項目,我最高可以申請十億美元。”
他以前管理的資産好像隻有五千萬,現在變成了十億美元。
可以說一步千裏了。
江辰當然清楚,對方這麽豪爽,肯定不是因爲薛家這層關系。
還是那句話。
金錢總是流向不缺錢的人。
江辰望着山腰外的風景,“姨父剛才說的,你或許可以考慮一下。把目光在國内看一看,這裏永遠是适合投資的土壤。”
意大利。
西西裏。
四月九日廣場。
方晴一家在這裏偶然邂逅了同樣來旅遊的同胞,雙方拼座,談笑甚歡。
根據大獎的行程安排,他們在西西裏隻能待三天,今天是最後一天。
好在方晴提前做了攻略,緊鑼密鼓的将西西裏的景點趁這幾天基本已經逛完,四月九日廣場是最後一站。
“那個大胖小子真可愛。”
剛才拼座的同胞是一家三口,孩子兩歲後,一家人趁春節出來旅遊。
潘慧剛才抱着人家的孩子,舍不得撒手。
也是。
人到了年紀,就會向往天倫之樂,
“這麽喜歡孩子,你要你閨女給你生一個啊。”
方衛國道。
潘慧沒有說話,隻是幽幽的歎了口氣。
兩口子拌嘴歸拌嘴,但是大半輩子養成的默契還是在的,不謀而合,配合得天衣無縫。
“爸媽,我又是當向導,又是當翻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們能不能放過我?”
方晴無奈的笑。
“剛才那個姑娘,也就比你大一歲,可人家孩子都兩歲了。你看了不羨慕?”
潘慧很快道,哪知道閨女回答得相當果斷,“不羨慕,我覺得目前的生活狀态挺好的。”
“那你剛才逗人家孩子怎麽逗得那麽開心?”
“我和您一樣,也挺喜歡小孩啊。”
方衛國立即道:“那就趕緊生一個,自己的比别人的更可愛。”
方晴哭笑不得。
好像父母都是這樣。
上學時督促好好學習,畢業了讓孩子找一份好工作,等工作了,則開始催婚催育了,總是有操不完的心。
“爸,你以爲是母雞下蛋啊,生孩子是那麽簡單的嗎?又不是養寵物。而且就算是養寵物,也是看人家養才樂呵吧。”
“胡說八道。”
潘慧迅速訓斥道:“你這是什麽思想?孩子哪能與寵物做比較?傳宗接代,是一個人最重要的責任。”
“媽,我是一個女孩子。”
“女孩子又怎麽了?現在又不是舊世紀了,哪裏還分男女。我和你爸還年輕,早點生,我還能幫你帶帶……”
方晴頭疼,“生孩子是我一個人可以完成的事嗎?我和誰去生?”
潘慧置若罔聞,“我再給你一年時間,明年要是還是一個人,你就不用回來了。”
方晴看向父親。
方衛國點頭道:“我支持你媽的意見。”
末了。
他又補充了一句,像是給女兒提供一個辦法。
“實在不行,你把江辰那小子帶回來也行,他現在事業有成,也不擔心你會吃苦。”
方晴微愣,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母親,哪裏還不清楚父母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怎麽莫名其妙,又開始打那家夥主意了?
“那你們知不知道……”
方晴本能的想把那次醉酒的事說出來,打破那家夥在父母心目中根深蒂固的完好形象,可是話到嘴邊,理智讓她停了下來。
如果真被父母知道她們突破了發小的“界限”,恐怕會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知道什麽?”
潘慧目露不解。
“沒什麽,我去結賬。”
方晴不是一個以怨報德的人,人家大老遠的還專程派人保護,她如何能恩将仇報。
結完賬,她走了回來。
爲了避免父母再唠叨,方晴主動道:“你們别說了,我保證在明年過年之前,找一個男朋友,你們接下來不要再提這個話題了,成交嗎?”
“成交。”
方衛國幹脆利落點頭,似乎等的就是這句話。
反正能拖一年是一年,她還不信到時候父母真能狠心将她拒之門外。
“你到時候可别真帶江辰回來糊弄我們啊……”
不知道這是提醒,還是建議。
方晴暗自苦笑,和父母往停在廣場邊的租車走。
廣場上人來人往。
一輛油罐車廣場前段的路口悠閑的駛出。
方晴一家上車。
“回酒店。”
車子發動,與油罐車相向而行。
兩台車越來越近。
“咔嚓……”
不知道是因爲年久失修還是什麽,馬路邊的一個電線杆開始傾斜。
别說車裏的方家三口,哪怕行人都沒有察覺。
“吱吱吱……”
電線杆傾斜的幅度越來越大,開始往地面栽來,扯得電線火星直冒。
路人終于察覺到不對,擡頭,旋即,有人開始指指點點,有人大聲呼喊。
“砰!”
搖搖欲墜的電線杆最終完全倒塌,砸在了路過的油罐車上,油罐車瞬間失控。
當方晴一家發現的時候,隻看到冒着火朝自己斜沖而來的油罐車。
司機已經吓傻。
方晴一家也是一樣。
尋常人哪裏經曆過這樣的場面,大腦空白,隻有瞳孔中的烈焰越來越洶湧。
路人捂嘴驚呼。
“右轉!”
坐在副駕的方晴反應力還是敏捷,立即要去搶吓傻的司機的方向盤。
“砰!”
車身徒然劇烈一震,像是被追尾,被撞得往前沖了好一段距離,倒因此因禍得福,驚險萬分的躲過了猶如滅頂之災的油罐車。
渾身不自覺已經溢滿冷汗的方晴豁然回頭,隻看見失控的油罐車側翻,将一台車砸扁。
“轟!”
大火越發沸騰。(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