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封了人家酒吧的葉霆軒帶着兩位妹妹上了一台出租車,臨别時,還沖施茜茜揮了揮手。
施茜茜也禮貌的點頭微笑。
出租車離開。
“您好,請問是您叫的代駕嗎?”一輛小電驢駛來。
江辰點了點頭,對施茜茜道:“走吧。”
代駕将小電驢放進瑪莎拉蒂的後備箱。
“請問去哪?”
“定酒店了沒?”江辰問同坐後排的施茜茜。
“去你的酒店吧。”
“我沒開酒店。”
“那你住哪?”施茜茜疑惑道。
“阿房宮。”
在高麗的時候,她就聽對方說過,從蘭佩之手裏将阿房宮買了過來,施茜茜漫不經心道:“那就去阿房宮。”
江辰沉默,貌似有些猶豫爲難。
“怎麽?借宿下都不行?大不了我付錢。”
江辰沒和她掰扯,對前面的代駕道:“阿房宮。”
瑪莎拉蒂啓動。
“那個庚龍,我好像聽說過,是蘭小姐的人吧?”施茜茜詢問。
“以前是。”
江辰言簡意赅。
“說跪就跪,挺有魄力。”
沒有鄙夷,相反,施茜茜的語氣裏像是透着贊歎。
站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高度去看問題,所得到的觀感截然不同。
兵仙韓信,就曾承受胯下之辱,可後人對他的評價,卻盡是贊美之詞。
男人膝下有黃金。
可成大器的人物,往往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剛才那種情況,被葉霆軒指名道姓,如果不跪,以葉霆軒的性格,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還可能伺機越鬧越大。
而那個男人沒搬靠山,也沒理論,以幹淨利落的一跪,徹底堵死了葉霆軒繼續鬧騰的餘地。
而且。
現在酒吧的老闆,肯定對其感激涕零。
何等決斷。
又是何等隐忍。
不僅江辰,哪怕是施茜茜,也在不斷的學習。
換作自己,她恐怕還做不到這等格局。
“你和他有矛盾?”
聞言,江辰忍不住扭頭,詫異一笑:“爲什麽這麽說?”
“依你的性格,要不是和他有矛盾,剛才應該不會一聲不吭。”
江辰沉默。
還真别說,這姑奶奶對他确實挺了解,而且觀察力也相當敏銳。
“……談不上矛盾,準确來說,隻能算是有點小摩擦。”
施茜茜漫不經心接話:“現在不是小摩擦了。”
“什麽意思?”
“那麽多人看着,被逼着下跪,不管他多能屈能伸,心裏也肯定不會痛快。卧薪嘗膽的勾踐事後是怎麽報複吳國的。”
施茜茜不慌不忙道:“他肯定不敢記恨葉霆軒,所以隻能把這個仇算你身上。”
江辰啞然一笑,思索了下。
确實在情在理。
“厲害啊施董。”
他一副刮目相看的模樣,“現在越來越有頭腦了。”
“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很蠢?”
施茜茜眼神不懷好意。
“沒。”江辰笑道:“以前你也很聰明,但沒這麽聰明。”
“我也是被逼的。不然怎麽和那些老狐狸鬥。”
江辰莞爾。
“我睡會,到了叫我。”
說着,施茜茜便自然而然的靠在江辰肩頭,她剛才喝的酒也不少,雖然不至于吐,但其實腦子也有些昏沉。
沒一會,耳邊便傳來了勻稱的呼吸聲。
居然這麽快就睡着了。
有人說,入睡越快,越證明對身處的環境沒有防備。
江辰扭頭望向窗外,保持着姿勢一動不動。
“昨天怎麽沒叫我?害我澡都沒洗。”
隔天。
江辰和施茜茜在阿房宮吃午餐。
“看你睡得太熟,不忍心。”江辰解釋道。
施茜茜毫不吝啬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是怕我醒了會折騰你吧?”
一語中的。
江辰安靜吃飯,裝聾作啞。
“那你倒是把我衣服脫了啊,穿衣服睡覺,不怕我感冒?”
什麽虎狼之詞。
江辰也沒去講女性要矜持的道理,佯裝什麽都沒聽到,“想去哪逛逛?”
施茜茜夾了塊三文魚,“沒時間,金海的人下午就要到了。”
權力越大,責任越大,私人空間也就會被劇烈壓縮。
施茜茜不再有任何抱怨,嚼了嚼嘴裏的三文魚,“這裏的菜,好像也不怎麽好吃。”
江辰看着她。
“好吃的東西,永遠在市井弄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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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八大奇迹之一。
長城。
起伏連綿,蜿蜒巍峨。
作爲神州标志性的曆史遺迹,它以其不可思議的恢宏與奇偉享譽全球,每當外國名人政要到訪神州,勢必會來長城觀瞻。
俗語有雲。
不到長城非好漢。
“始皇帝修長城,戰略眼光何等超前。”
一年四季都不缺遊人的長城,今天引來了一群别樣的旅客。
沒有選擇坐纜車,男女參半的這行人徒步爬上長城,獨特的氣質,卓絕的姿容,一路上,吸引了無數打量的目光。
“有時候眼光太超前,也不是一件好事。爲了修長城,把江山都給葬送了,好不容易打下的基業,轉頭就送給别人,這筆買賣,虧到姥姥家了。要是我,絕不會這麽幹。”
葉小王爺念念叨叨。
“要是始皇帝像你這麽想,現在咱們哪來這處宏偉景觀?”穿着登山服的女人笑道。
“那也是。”
葉霆軒也不生氣,一路爬上來确實不是一件輕松的活,以他的體質,都忍不住呼出口氣,“所以說,罪在當代,利在千秋嘛。”
這幾人自然是江辰一行。
登山打扮的是曹錦瑟,引起關注目光最多的還是蘭佩之莫屬,她穿着當下很少見的綢緞素衣,腳上踩着雙白色布鞋,隔離于時代的打扮,另類中,卻透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仙氣。
陡峭的山路,她如履平地。
所謂的缥缈出塵,恐怕莫過于此。
相比之下,最難受的,恐怕就是施大小姐了。
哪怕及時提前知道要來長城,換了運動鞋,可爬山這種項目對嬌生慣養的她難免還是一項艱巨的挑戰,爬上長城時,額頭上已經滿是香汗,氣喘籲籲,後背更早已濕透。
可是她有個優點,即使累的不行,可是從始至終,她都沒說過停,更沒抱怨過,也不知道是在和誰較勁。
倒是江辰。
停下休息,都是他提的。
當然。
施大小姐不是不懂這種無聲的溫柔。
和這個家夥認識這麽久,對方的性情她早已習慣。
真當她是個舔狗?
不管嘴上怎麽逞強,對方心裏,早已有了她的位置。
曹錦瑟,蘭佩之,江辰,施茜茜……此次共約長城,自然是爲了合作的事。
至于葉霆軒,純粹是跑來湊熱鬧的。
“揮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
站在長城俯瞰,無盡的河山入眼,葉霆軒豪情頓生,“不管怎麽說,嬴政還是能得到我的認可。他确實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一位帝王。”
“你要是出生在古代,肯定比始皇帝優秀。”
這話說的,哪怕葉霆軒都不由語氣一滞,扭頭看向開口的曹錦瑟,“姐,還是你慧眼識英雄,我要是出生在戰國時期,哪裏還有嬴政的事,别說七國諸侯,整個世界,都得匍匐在我的腳下。”
這番話可謂是氣沖雲霄,蕩氣回腸。
“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曹錦瑟點頭。
“噗。”
本來精疲力盡的施茜茜沒忍住,被這“姐弟”倆的一唱一和給逗笑。
她是算是地地道道的名媛,可對方卻是名副其實的金枝玉葉。
她這是第一次正式和曹錦瑟打交道,見面之前,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
可她還是完全沒料到,對方會如此風趣诙諧,毫無架子。
葉霆軒像是沒聽見施茜茜情不自禁的笑聲,依舊振振有詞道:“姐,你要是出生在古代,想必也不會差,起碼也是上官婉兒一樣的人物。”
在場的學識都不低。
自然都明白上官婉兒是何許人也。
武則天時代的宮廷女官,女帝紅人,禦前一品,無其名,卻有其實的女宰相。
“你的意思是,我隻能當一個侍女?”
曹錦瑟似笑非笑。
作爲犯官之後,雖然極受聖寵,但上官婉兒确實無太高的官職,說是武曌的侍女确實也不爲過。
“姐,我不是那個意思。”葉霆軒尴尬,迅速解釋道:“我是說姐你才冠古今,滿腹經綸,不是上官婉兒,姐,你要是早出生幾百年,肯定就不止一個女皇帝了。”
施茜茜擦了擦汗。
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離經叛道,無所畏忌的葉小王爺,居然也會有阿谀谄媚的時候。
“那蘭姨呢?”
曹錦瑟沒打算放過他,繼續問道:“蘭姨要是在古代,又會是誰?”
這可真是難爲了小王爺,葉霆軒看向明明就站在一步外,卻仿佛又隔了萬裏遠的蘭佩之,絞盡腦汁,卻根本想不到一個能與之匹配的人物。
穆桂英?
不像。
秦良雲?
也不符合。
不知爲何,他竟然還想到了引得帝王烽火戲諸侯的褒姒。
當然。
即使是以他的氣魄,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的。
葉小王爺一時詞窮。
曹錦瑟也沒有再難爲他,望向遠方。
即使曆經曆史洪流的洗禮,這座萬裏長城依舊如同一條不見首尾的巨龍,矢志不渝的守護着華夏大地。
站在它的身上,微薄的個人,顯得如此的渺小。
“看。”
葉霆軒突然道,目光望向北邊。
江辰扭頭。
目光所及之處,那座瞭望台上,人頭攢動,顯得格外的熱鬧。
不少遊客都拿起手機拍照,感覺像是有重要人物來觀光。
在長城,哪怕是碰到國外的政要人物,都不值得奇怪。
“蘭姨,你視力好,那是不是邊載德?”
葉霆軒眯着眼,望着相隔大概兩三百米的瞭望台。
蘭佩之點了點頭,證實他沒有看錯。
邊載德。
提起這個名字,放在神州大地,應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創建的河馬集團,可以說開創了一個時代,深刻影響到了社會發展進程。
抛開其他方面不談,由現金跨入移動支付時代,他功不可沒。
河馬。
給公司取這個名字,代表了這位多次蟬聯首富寶座的企業家的诙諧,
同時,也形象的映射出他的野心、或者說雄心壯志。
普羅大衆或許不知道自己當地的父母官是誰,可沒有誰沒聽過邊載德這個名字。
哪怕他現在已經是半隐退狀态,可無論到哪,都是前呼後擁。
毫不誇張的說,在神州大地,河馬集團的知名度,絲毫不亞于九鼎集團,甚至可能尤勝一籌。
當然。
比實際影響力,就不能一概而論了。
但是這毫不影響河馬集團的重要性。
電商、物流,金融,保險,環保,慈善,企業服務……這些領域都屬于它的業務覆蓋範圍,雖然成立到現在不過二十載,可市值已經超過萬億!
沒錯。
萬億!
“啧,冤家路窄啊。”
葉霆軒咂了咂嘴。
神州的企業多如沙礫,可達到這個級别的,恐怕一雙手都數的出來。
更重要的,河馬集團在小微貸款領域,也是當之無愧的龍頭企業。
提前消費,透支未來,這些原本屬于西方的理念現在在年輕人之中逐漸流行,河馬集團就是主要推手。
換句話說。
一旦江辰幾人聯合新公司成立,河馬集團就是主要的競争對手。
所以說葉霆軒說冤家路窄,還真不是張嘴就來。
“姐,要不咱們也過去湊湊熱鬧?”
葉霆軒嘴角微翹,扭頭對曹錦瑟提議。
“你擠得進去麽。”
曹錦瑟開了句玩笑,看了會已經被堵得水洩不通的瞭望台,随即收回目光。
葉霆軒也沒繼續看,自言自語的輕聲念叨道:“邊載德,辜負了一個好名字啊。”
小王爺對這位家喻戶曉的企業家,貌似沒太大好感。
江辰大緻能猜到原因。
據說邊載德最初創業的時候,四處碰壁,最後是東瀛的資本伸出了援助之手。
也就是說,東瀛資本是河馬集團背後的大股東,
“姐,你們公司的名字,想好了嗎?”葉霆軒道:“要不我給你們想一個,大象集團,怎麽樣?河馬胃口再大,碰到大象,也得伏低做小,乖乖認慫。”
“不怎麽樣。”
施茜茜忍不住插了句嘴。
葉霆軒瞟了她一眼。
施茜茜面無異色,不去看他。
大象。
還真是張嘴就來,敢再難聽點麽。
“蘭姨,就叫長城,怎麽樣?”
曹錦瑟望着壯麗的河山,輕聲問。
蘭佩之一樣目視遠方,淡然道:“我沒意見。”
論到江辰。
他隻說了一個字,“善。”
葉霆軒咧了咧嘴,忍不住朝惜字如金,聽起來卻格外氣魄的江辰豎起大拇指。
“姐,還是你有水平。”繼而,葉霆軒又自愧不如道。
始皇帝修長城是爲了抵禦外族侵略。
時代的更疊讓這份現實意義已經不複存在,可這片土地,依舊需要有人站出來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