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不管是突然戛然而止,還是會出現一些什麽意想不到的變數,這些都不會以我的意志爲轉移。
我們警察破案,通常情況下都是被動的,所有的不歸路,也都是由犯罪分子自己所一手主導的,我們隻是被動的踏上了這條破案之路而已。”
在郎青山善意的提醒之下,第五正的回應顯得十分的模糊,但卻令現場的所有人感到滿意。
隻要不繼續激進冒險,偏頗偏激,那麽未來的局勢依舊會是平穩一片,不管這個案子是會峰回路轉的出現更大的驚天陰謀,還是所有的努力隻能到此戛然而止,這都是可以接受的。
打擊罪惡,務本求真,這就是一個警察應該做的事情,一切以事實爲本,就算真的有隐情被犯罪集團給隐瞞了下來,那又能怎樣,有線索就去查,沒有線索就去等待機會。
锲而不舍的精神和偏激鑽牛角尖的行爲,可是完全不同的,前者才是一個警察對待罪惡的最正确态度。
……
在挂斷電話之後,第五正對于廢棄工廠那邊的平靜态勢依舊顯得有些不解,雖然以目前的邏輯推理來看,犯罪集團在連續策劃了兩起爆炸案之後,已經處于一種人力短缺的狀态。
這種推理十分的完備,也符合一般規模犯罪集團的人數特性,但這其中也有一個最爲關鍵的疑點沒有被解開。
既然犯罪集團的人數有限,爲什麽白奇會采用這種激進的方式去策劃第二起爆炸案,而不是等待後備力量已經準備就緒之後,再開始這個略顯瘋狂的計劃。
以犯罪集團的謹慎特性,白奇會短視到爲了合理化張雲的爆炸案,并将警方的注意力成功轉移到爆炸案上面,就對自己采取釜底抽薪的策略,讓自己之後陷入到一種尴尬的處境之中嗎?
可轉念又一想,若是基于白奇那種自信到可以擅自暴露自己身份的行爲,似乎可以将這種不顧後果的行爲理解爲白奇的一種輕狂自大,在白奇的理念之中,他從來都不會認爲自己的計劃不會成功。
可是,光是拿這種類似于性格短闆的理由去搪塞,這樣的舉動又顯得有些無腦和武斷。
再換個角度去思考,以白奇善于給他人種下暗示的特性來看,犯罪集團當前所呈現出來的這種後繼乏力的狀态,很可能就是白奇故意表演出來的一種狀态。
也就是說,白奇因爲狡兔三窟的特性,設定了三處可疑的廢棄工廠,并且其中設下了大量拖延時間的陷阱,警方若是想要加快搜查節奏,那麽就必須要派遣大量的人員前往這三處廢棄工廠。
如此一來,警方的格局就會脫離最初的原本人員布置,第五正所在小院附近的兵力就會大幅度的縮減。
如此一來,隻要犯罪集團趁着這個虛弱的當口,前來圍攻小院,那麽必然能夠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這種在魏陽招供之後才部署的計謀,也間接說明了犯罪集團從一開始就沒有在乎過魏陽是否真的會叛變。
魏陽不叛變有不叛變的打法,叛變了便有叛變的打法。
這樣的前提,隻可能是犯罪集團遺留在廢棄工廠之中的證據,隻是一些殺人的證據,最多能夠證明魏陽确實殺了人,但是卻并不能直接指向白奇等一些隐藏的犯罪集團成員。
也就是說,隻要能夠在魏陽招供後将他這個人證給滅除,缺少了他的指證,那麽就算警方将白奇給拘留了,很可能也隻是一場空而已。
若是基于這樣的角度去思考,那麽似乎就可以證明,犯罪集團一定會再次來圍攻這座小院,盡他們的最大可能,一定要将魏陽給殺死,甚至有可能出動能夠與魏陽同歸于盡的死士。
這樣的結論,似乎是一種闆上釘釘的狀态。
想要規避這樣的慘劇,那麽第五正就必須要提前帶着魏陽撤離,如此一來,雖然不能夠繼續收獲一些犯罪集團成員,但也保證了白奇這條大魚已然安穩落袋。
如此看來,第五正現在似乎應該馬上離開才是。
可這樣的想法剛剛一閃而逝,立馬就被第五正給否定了,因爲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麽久,對于廢棄工廠的搜查都已經快要完畢了,但是一向雷厲風行的犯罪集團卻遲遲沒有對這座小院發起進攻。
這種有些拉胯的行爲,似乎再次說明了犯罪集團如今捉襟見肘的人員壓力。
在這種反複的思辨之下,第五正很快又将這種可能性給否定了。
因爲他覺得犯罪集團之所以不來攻擊這座小院,那是因爲經由先前第五正的那種演習,犯罪集團對于這座小院的防禦等級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感覺不一定能夠在短時間之内就将小院給攻下來的他們,應該是想要利用第五正敏銳的洞察力,逼迫第五正選擇最爲穩妥的方式,帶着魏陽直接離開。
待得第五正的車隊離開了,那麽對于魏陽的保護就從一座銅牆鐵壁的堡壘降配成爲了一輛防爆車輛。
一座防衛森嚴的堡壘難以被攻克,但是一輛防爆車輛卻顯得簡單了很多。
隻要能夠先将車輛給逼停,再讓一輛泥頭車撞過來,那麽魏陽想不死都難。
都是用卡車沖擊,沖擊一座防衛森嚴的堡壘和沖擊一輛防爆車輛,其難易等級是完全不同的。
考慮到這一點,當前的狀況就變成了待在小院之中十分的危險,及時離開也會顯得更加的危險。
若是選擇繼續待在小院的話,犯罪集團還有可能不會過來圍攻他們。
這其中的利弊得失如何取舍,完全看第五正自己所想要謀求的願景到底有多大。
對于未來的抉擇突然像是落入到第五正自己的手中,卻依舊有種身不由己的感覺。
到底是拿一個保底收入,還是去謀求一個更爲巨大的瘋狂,這确實是一個異常難以抉擇的問題。
看了一眼繼續仰躺在硬闆床上閉目不語的魏陽,第五正倒是有些破天荒的覺得應該請教一下他的建議。
又或者說,利用魏陽對于犯罪集團的了解,讓其趨利避害的本能反應給當下的這種複雜局面做一個大概的參考。
“魏陽,如今白奇利用自己的計謀,已經成功将大部分的警察都給吸引到三座廢棄工廠之中,能夠及時支援咱們的人員已經變得很少,隻要他願意,随時都可以過來攻擊咱們這座小院,到時候你可能就要真的死了。
我知道你不怕死,現在更是有無數種想要死亡的沖動,恨不能就此與這個世界完全訣别,不再繼續參合到這些恩怨糾葛之中。
但我想告訴你的是,你已經身在局中,且已經不可逆的成爲了其中一顆非常重要的棋子,你的生死問題,不過就在場中對弈棋手的一念之間,絕不可能由你的個人意志去決定。
不過,我現在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你可以選擇繼續留在這座小院之中,也可以選擇乘坐車輛返回市局那個絕對安全的大本營。
這個選擇權,很可能是你從這一刻開始,所最後擁有的一次自主抉擇權。”
第五正的話講得非常明了,聽得魏陽的眉頭也再次擰蹙在一起,慢慢睜開眼睛的他,不帶有絲毫感情的瞟了一眼第五正,再次不屑的撇了撇嘴。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對于這個問題,也應該沒有一個具體的選擇吧。
你此時的這種權利讓渡,不過就是想要借助于我對于組織的了解,以期能夠給你一個有價值的參考吧。
怎麽,你覺得我一定想死嗎?
我告訴你,在正式背叛組織之後,我現在的心情好着呢。我要好好的活着,看着你怎麽敗在組織的手中,看着你無論用什麽手段也保不住我。
我告訴你,我若是死了,你也絕對逃脫不了相應的懲罰,你也絕對不可能得到我這個可以指認具體嫌疑人的污點證人。
你不是覺得自己很厲害嗎?現在污點證人也有了,怎麽又變得沒有主見了呢?
你想拼就拼,想穩就穩,問我這個棋子幹什麽?有意義嗎?”
魏陽的這番話似乎帶有非常嚴重的賭氣成分,但第五正知道,此時的魏陽不過就是在合理範圍之内表現出一種不合作的态度而已
想想也是,魏陽一直都被第五正威脅和利用,能夠對第五正有好感才怪,就算魏陽當了污點證人,他也有說不的權利。
“我想你應該搞錯了,你的生死确實不歸你決定,但在不同的可能性裏面,你死亡的概率也是非常不同的。
這種高低不同的特性,就是你此時選擇的唯一意義。
換句話說,你所擁有的權利,就是去做一次豪賭,如果你自身的願景能夠在這次豪賭裏面取得切實的收獲,那麽你的這次豪賭就是有意義的。
不管你是想生還是想死,其實對于你的抉擇來說,都沒有任何的意義。
至于我給你這個權利的用意是什麽,這不關你的事情,你也可以盡量的去猜測,反正對于當前的格局,似乎都沒有任何的意義。”
第五正的此番話,再次有種心理戰的感覺,目的就是不想讓魏陽知道,他第五正的原始用意到底是什麽。
在不清楚第五正生死傾向的情況下,那麽魏陽的所有掙紮和猜測都是沒有任何的意義,他所作出的選擇,最好就是服從于本心。
隻要魏陽能夠服從于本心,屈從于自己趨利避害的生物特性,那麽第五正的此次計謀也就奏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