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陰暗面雖然無下限,但要麽是單獨個體的精神變态,要麽就是爲了某個巨大的利益因素,你說在這個小區之中突然出現了一群心理極度陰暗的變态,如果不是恰好碰上什麽特殊起因的話,基本等同于不可能。
對于一個正常人來說,大大方方的吵上一架,就是舒緩心理壓力的最後好辦法,又或者像卓興那樣暗中跟蹤找黑料,以便當衆羞辱跳廣場舞的失德人群。
最極端的一種情況,還是像卓興那樣,親自跑到慧娟的家裏面去鬧事。
這些選擇衆多的報複發洩手段,頂天了也就是一起社會治安案件,相對于僅僅隻是爲了洩私憤的原始目的,這樣的性價比完全處在一個正常人的接受範圍之内。
可若是說想要蓄謀已久的去謀殺一個人,還是團體性質的,馬良玉覺得這不會是一個思維在線的正常人能夠幹出來的事情。
“馬隊長,我說的是可能性,在案情未明之前,任何的可能性都要熟記于心。”
面對第五正這種頭也不回的回應,馬良玉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其身上那種裹挾着戾氣的霸道感洶湧外溢,驚得其他一同過來的警員還以爲馬良玉要發飙了。
不過,馬良玉此時的這種狂笑,更多的出于一種對第五正言行的欣賞。
重案大隊主管l市的重案要案,在一般情況下支隊長和其他的一些領導也不會過多的進來幹涉,所以在這片領域之中,基本上都是馬良玉說了算。
如今突然跳入到l市刑偵領域的第五正,一路從終端派出所殺到了市局,還将他手下的三個重案大隊給全部借調走了,可謂是風頭正勁。
如此有能力的人,又是一個如此有個性的人,這确實挺對馬良玉胃口的,他倒是想要看看,這個第五天才,到底能夠玩出一個什麽花來。
要是最終的結果不能讓他馬良玉滿意,那可就别怪他嘴下無情了。
“小子,說得好。大膽假設,狂也要有狂的資本;小心求證,謹慎也要有謹慎的風骨。
怎麽樣,你接下來準備從哪個方面繼續着手?”
馬良玉重重的拍了一下第五正的肩膀,語帶笑容的詢問道,眼見馬良玉并未發脾氣,其他的隊員也深深的松了一口氣。
“還是按部就班,先将剩餘的幾名重點懷疑對象給走訪了再說。不管是合謀還是隐藏在暗處的陰險之輩,依舊會在熟人這個圈子裏面。
對于初次犯下殺人罪的普通人來說,不管他們怎麽隐藏,都會不可避免的露出一些破綻。”
“好。現在都是你說了算。”
對此并沒有任何的否定,馬良玉依舊略顯豪放的笑着吩咐道。
之前的走訪調查已經将沖突人員的名單全部羅列了出來,在接下裏的重複走訪之中,各個嫌疑人的身上全都呈現出一種極其濃郁的市井味道,每個人與廣場舞大媽發生沖突的理由都有所不同。
有的人是因爲睡眠質量差的緣故,有的人則是要倒班補覺,有的人家裏的孩子做作業被打擾了,有的人則是因爲生活之中的瑣事而去遷怒他人。
總之,每個人的理由都顯得十分的完美,每個人在講述的過程之中雖然都不同程度的透露着小心翼翼,但都沒有出現任何慌亂或思維混亂的情況。
就算第五正在詢問的過程之中有意打斷他們的回憶過程,繞了幾個問題之後再返回到最初的問題,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出現回憶不起來的情況。
這樣的現象已經很能說明問題,剩餘的嫌疑人大概率都是基于記憶之中的東西來回答的,并不是基于提前杜撰過的某個故事。
當然了,若是身爲一個普通的市民,在沒有接受過任何培訓的情況下,僅僅隻是經過一場走訪預演就将所有的故事細節給敲定,并且怎麽折騰都不會回憶出錯,那麽也隻能認栽。
面對這種幾乎可以稱之爲天才犯罪的人員,通過一次臨時的走訪試探,也絕對不可能在其身上試探出什麽東西出來的。
就算想要補救,也隻能通過後續的其他普篩行爲查漏補缺。
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完美的前後邏輯、就算打斷回憶的順序也能完美回憶的故事細節,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預示着兇手并不存在于這些最直接沖突人員之中。
可是慧娟已經明确失蹤了,兇手大概率是存在的,主要的調查方向又全面受阻,若是将陌生人犯案的可能性繼續擱置,那麽就隻能采用一種非常規的思辨方式了。
其中最爲常見的,就是兇手不是仇人,反倒是和被害人平時關系比較親近的人群,例如說廣場舞大媽内部的某個人。
雖然并不一定知道這群在一起跳廣場舞的大媽會有什麽積怨,再說了,這群大媽是擁有明确外部矛盾對象的,再加上慧娟這樣的意見領袖有意引導着一股内部向心力一緻對外,大媽們的内部按理說是極難出現内部矛盾的。
若硬要将其給合理化,也隻有可能是慧娟這個意見領袖的身份——其得位不正,甚至是通過某種見不得光的手段巧取豪奪而來。
基于慧娟精明的個性,這樣的可能性似乎也存在着一定的合理概率。
“馬隊長,我們将那些大媽們再次聚集一下,看看她們是否還遺漏了一些什麽東西。”
憑空的懷疑大媽們内部相愛相殺,這本身就已經有點鑽牛角尖的意味,可在全面調查陌生人作案這種可能性之前,還是要将一些犄角旮旯都給理順的爲好。
“怎麽,這輪走訪沒有發現任何破綻嗎?我看你全程的參與程度,似乎已經将那幫嫌疑人8歲偷内褲的陳年往事都快要試探出來了。
就這種強度的問訊,都沒能從中找到任何線索嗎?
難道,在這棟大樓之中,真的隐藏着一位本能性犯罪天才嗎?”
在剛剛的走訪調查之中,馬良玉對于第五正的問訊能力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對于這個年輕人也顯得更加的欣賞。
本來覺得第五正或多或少應該能夠發現一些什麽有用的線索,結果第五正卻什麽都沒有得到,這确實有些不合常理。
“存在天生犯罪天才的可能性并不太高,目前從這幫沖突嫌疑人身上獲得的各種細節信息顯示,其中存在兇手的可能性極低。
另外,對着一張白闆再怎麽窮盡巧思,它也僅僅隻是一張白闆而已。”
對于馬良玉心中的疑惑,第五正也有所感,便刻意的點了一句。
“哈哈。這倒也是。
不過,一群平時聚在一起跳廣場舞的大媽能夠孕育出一場内部的兇殺案,這樣的标題本身就是吸引人的。
這樣的奇聞,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呢?你覺得呢?”
哈哈一笑的馬良玉毫不以爲意,再次以一種調侃的方式詢問面前這個之前還信誓旦旦的年輕天才,想要看看他是否會因爲調查的遇阻而感到窘迫。
要知道,就在一兩個小時之前,第五天才還信誓旦旦的言明可以速戰速決。
“不知道。”
結果等到的反饋,卻是第五正如此直接且輕飄飄的一句話,這再次引得馬良玉哈哈大笑起來。
有趣。有趣。真是有趣。
由于廣場舞大媽們的精神領袖突然失蹤了,所有的大媽這兩天都是人心惶惶的,本就早起的她們此時更是随叫随到,很快便陸續彙聚了過來。
對于這些各懷心思的大媽,第五正從她們的身上隻能感受到惶惑之感,畢竟誰也不知道讓慧娟失蹤的人有多麽的變态,會不會再次讓她們中的一人就此失蹤。
靜靜感受着這種整體氛圍的第五正,也從某種程度上排除着大媽們内部犯案的可能性。
想想也是,一群除了跳廣場舞,什麽利益糾紛都沒有,還擁有穩定外部敵人的大媽群體,你說她們内部會有什麽精神有問題的内鬼,基本上不可能。
但基于一種求全的态度,以及爲了從這群人形信息網之中收集到盡可能多的細節,該問的問題第五正還是要詢問的。
“各位大媽,向各位反饋一個具體的調查結果,各位之前反饋的那些重點嫌疑人,經過嚴密的走訪和不在場證據核對,他們的嫌疑性已經被初步排除了。”
一群天天在廣場舞的重複旋律之中被洗腦的大媽,你說其中會存在一位智商近妖的老怪物,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一些基本的試探就能讓她們給出非常豐富的面部表情反饋和更爲豐富的肢體反饋。
第五正的這個結論一經說出,并未有人出現那種略帶隐憂的面部特征,反而全都被第五正的結論給激得亢奮起來,各種直呼不可能的情緒波動在大媽中間快速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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