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基本的大前提之下,隻要白奇随便派幾個人出來,也可以讓其充當魏陽的同夥。
隻要讓這些炮灰假意去營救魏陽,然後裝作在營救魏陽的過程之中不小心誤殺了魏陽,這種解釋也是能夠說得通的。
再說了,擊殺第五正的機會,也是大把的有,例如說第五正前往攻心平俊凡和馬希水的過程之中,白奇想要強殺第五正,或許有一定的難度,也不一定會一次成功,但這種事情的執行難度,總比白奇此時所展開的這個計劃要容易得多。
可以說,白奇越是煞費苦心的去布局,那麽第五正就越是不敢小觑這其中所蘊含的根本目的。
畢竟,在當前的整體形勢之中,白奇是略微占優的,他似乎也不像是那種吃飽了撐着的個性,也不會像是一些變态殺人狂一樣,爲了一些莫須有的刺激快感而去盲目的沖殺。
雖然第五正之前數次産生了類似的想法,覺得白奇的整體動機就是出于無聊和尋求快感的原始動機,但這也隻是一種短暫的猜測而已,第五正也從來都未曾将其當做一種重要的可能性去進行論證和擴展。
難道,僅僅隻是因爲白奇的計謀規劃能力一流,制定一些普通的進攻計劃和一些看起來天花亂墜的複雜計劃,在白奇看來都是一樣的,又因爲複雜計劃對于第五正的殺傷能力更爲優良,所以白奇才會如此大費周章的去執行一個看起來異常複雜的計劃。
其目的,确實隻是爲了達成一些比較微不足道的目的嗎?
再次回到這種比較可笑的出發點,第五正确實生出了些許無力否定的疲乏之感。
又或者,在第五正的内心潛意識之中,堅決拒絕相信白奇如此大費周章的原始動因,僅僅隻是因爲白奇可以。
這就好像有人輕輕一刀就能夠切斷一根黃瓜,但是他偏偏要在切斷這根黃瓜之前,先給這根黃瓜镂空雕個花,然後再盲眼來一套蓑衣刀法,在如此極盡複雜的脫褲子放屁之後,才堪堪将這根黃瓜給一刀切斷。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第五正也不禁有些懷疑,白奇這個洗腦能力一流的悍匪頭目,他的腦袋是不是有些什麽問題。
很明顯,在過去與白奇的交流過程之中,第五正隻從白奇的身上感受到了強大的壓迫感,卻從來都沒有察覺到白奇的精神有什麽問題。
也正是因爲這種對于白奇的整體印象,第五正又隻能再次否定掉了自己這種略顯無奈的猜測。
問題,似乎又再次回到了最初的模樣。
白奇在抛出慧娟屍體之後,其到底想要以此來達成什麽目的?
又是什麽重要到不得了的問題,使得白奇需要自爆如此重要的一個證據鏈出來,将一堆黃金像是一堆沙子一般的送到警方的面前?
這種巨大的不合理,以及思路上的巨大困境,令人幾欲發狂,卻又有點無可奈何。
這就是白奇所不斷給出的難題,一個解不出來後果會很嚴重的難題。
一個問題再難,隻要它有解,那麽它不過就是一個比較有趣的挑戰。
可若是當一個問題無解,又或者在當前狀況下看起來無解,但你卻又必須要在短時間之内将其給解答出來,那麽這種絕對的困境,将會令你陷入到絕對的焦慮狀态。
如果站在一個比較普通的角度去考慮,慧娟,她不過就是一名再爲普通不過的廣場舞大媽而已,就算慧娟可能是一群廣場舞大媽的頭目,這似乎也并不能夠成爲其特異性。
難道,慧娟與白雪同屬于一個小區,這點似乎并不重要的信息,其實有其更爲關鍵的作用嗎?
可是,在整體的大邏輯環境之中,慧娟之所以會被犯罪集團給選中,僅僅隻是因爲慧娟是夢龍小區的人,爲了促成第五正與白雪之間的偶遇情節,犯罪集團刻意通過兩條人命來達成的殘酷目的。
在這種大前提之下,可以非常不客氣的說,慧娟并不重要,重要的隻是其身上的地點屬性,不管是誰,隻要他位于夢龍小區,其死亡的特性能夠引起第五正的關注,那麽他就會被犯罪集團給選中爲獵殺目标。
如果從這個角度去審視的話,慧娟,不管是其存在本身,還是其屍體本身,似乎都沒有任何的意義。
慧娟在這一刻顯得如此的重要,也僅僅隻是她的生命是由犯罪集團所終結的,她屍體的出現,能夠進一步的證明犯罪集團存在的可能性。
這樣的屬性,就像是第三本被傳遞過來的筆記本一樣,它們的存在本身都顯得十分的普通,之所以會被警方所重視,也不過就是因爲它們與犯罪集團産生了千絲萬縷的聯系罷了。
也就是說,他們本身并沒有任何的價值,其存在的價值本身,是由犯罪集團所賦予的。
考慮到犯罪集團的整體意識形态,他們殺人的舉動也似乎并沒有任何的意義,但其審判道德失衡人員的舉動卻會因爲審判這一過程而變得具有象征意義。
也就是說,第三次的信息傳遞過程,看似是一本無字天書,但其所傳遞的,卻是整個犯罪集團的意識形态和精神信仰。
在外人看來,慧娟的屍體不過就是一具再爲普通不過的老太太屍體,但在犯罪集團内部而言,慧娟就是一名應該被審判的罪人,她的死亡是有意義的,是能夠用于溝通神靈,爲犯罪集團的殺戮舉動獲取意義價值的重要獻祭物品。
也正是爲了向警方展示犯罪集團的獻祭物品,他們才會煞費苦心的保存慧娟的屍體,也才不讓任何的文字、圖案信息來污染這具屍體。
因爲,在犯罪集團的内部,他們的信仰是無比神聖的,是不容許被任何文字所描繪和亵渎的,也沒有任何的文字和圖像能夠概括和歸納他們的信仰。
這種隻存在于自身精神世界之中的意識形态,這種高度意識形态化的精神内核,這種隻求自我認同和自我解脫的精神内核,這種完全不在乎,更不屑于其他人評價的精神内核,确實讓第五正生出了一股極寒之感。
因爲這種仿佛像是孤芳自賞一般的精神内核,就是在向第五正無聲的宣揚一件事情——他白奇是絕對不可能會有所改變的,唯一能夠被改變的,也隻有第五正自身而已。
要麽加入,要麽毀滅!
這種極端思想的傳遞,外加上白奇此時所呈現出來的繁雜攻勢,這種令人摸不着頭腦,更是讓第五正有些心力交瘁的連環攻勢,可謂是一種連續且極其淩厲的攻心之舉。
如果第五正此時已經撐不住了,在思想上已經發生了一些動搖,那麽當第五正突然明白了白奇所傳遞的這種極端思想之後,不管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白雪,似乎都會生出一定的軟弱傾向。
一旦這樣的軟弱心态被種在了第五正的心中,那麽随着時局變得越來越焦灼,第五正叛變的可能性也會逐漸遞增。
這種極端蠻不講理的可能性,這種極其兇險的攻心招式,誰能不心驚肉跳呢?
似乎終于明了白奇第三手信息傳遞意義的第五正,再次反觀慧娟的這具屍體,他似乎就能夠明白爲什麽它會出現在這裏了。
白奇的這種思想宣告,本身就帶有一種破釜沉舟的味道,在不成功則殺身的決絕信念面前,就算真的暴露了犯罪集團的存在本身,那又能怎樣?
白奇,又或者說整個犯罪集團都擁有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若是不能夠成功的擊潰第五正,又或者是擊潰第五正所代表的警方力量,那麽他們是敢于玉石俱焚的!
這種仿佛拼命一般的攻擊态勢,若是稍有不慎,那麽就是魚死網破的局面。
可是,一如之前所顧慮的那樣,犯罪集團可是犯下了連環殺人藏屍案和兩起公衆暴恐案件的恐怖存在,這種魚死網破的局面,必然也會是極其兇險的,甚至是警方和公衆所不能夠承受的。
若是魚死網破的那一天真的到來,他第五正,真的有這個勇氣去接受,去靜靜的旁觀大量的無辜路人再次犧牲在自己的面前嗎?
想想當初街心十字路口的那起爆炸案,當時就已經是哀鴻遍野的一片,未來的某個結局,可能是比這個嚴重十倍百倍的恐怖屠殺現場,這種巨大的犧牲和悲傷,真的是能夠被漠視和容忍的嗎?
就算是站在這些無辜死者的立場上,難道就不能夠用自己的一點點小妥協,來換取他們的寶貴生命嗎?
再說了,犯罪集團也不是在濫殺,他們所審判的,也僅僅隻是一些嚴重道德失衡的社會敗類而已。
放任着這些嚴重道德失衡人員,不僅會影響到社會的整體風氣,其本身還可能會激發出更爲惡劣的社會仇殺案件,讓犯罪集團來審判他們,不過就是在防範于未然而已。
一念及此,第五正的後脊背再次一涼,因爲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有些心動了,似乎已經被白奇的強大攻心大勢給侵襲,正在緩慢的改變自己的意識形态,也正在緩慢的堕向一處無底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