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第五正已經在思慮爲什麽第二份信息是用手寫的,但他此時所呈現而出的态度依舊嚴厲,對于證物科的行事不嚴謹也感到十分的不滿。
被第五正這種語氣和眼神連續攻擊,負責接洽的人員也開始變得唯唯諾諾,支支吾吾了幾句,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在第五頁。”
正當第五正準備吩咐調取實驗室之中的監控錄像的時候,後面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突然回應了一句。
第五正轉身看去,發現是證物科的負責人李國正,對于其過硬的技術能力,第五正也是有所了解的,其他的話都已經不必多說。
“筆迹的鑒定結果怎麽樣,有什麽全新的發現嗎?”
沒有絲毫的遲滞,第五正直奔主題,似乎根本就不記得自己剛剛還苛責了物證科的同事。
“筆記清秀隽美,字迹行文情感豐沛而内斂,99%的可能性是女子所寫,通過墨迹的幹涸程度來估算,存在應該有一定的時間,但不會太長,估計也就一個月左右的樣子。
在紙張上發現了模糊的指紋痕迹,大概率是因爲紙張被人給刻意處理過,這也導緻指紋模糊不清,關鍵信息缺失,沒有任何證據價值。
由于紙張被人給處理過,所以也沒有發現任何殘留的輕微生物檢材痕迹,确實十分的可惜。”
李國正緩緩道來,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内就将主要的調查方向給查證完全,足見其專業功底之紮實。
對于李國正的此番描述,第五正在聽完第一句之後,心頭便已經緊繃了起來。
果然沒錯。第一本筆記本之中的内容就是預告,預告的内容正是白雪。
此時已經證據确鑿,沒有絲毫其他的可能性,就是白雪,也隻可能是白雪。
如此殘酷的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給拉扯進來,如此無情的将一個無關緊要的親人給強行拉扯進來,所爲的,也僅僅隻是一個看似非常可笑的借口。
想赢。
想要證明自己的觀點是正确的。
想要在勝利的幻覺之中暢想自己的觀點是正确的。
多麽的可笑。多麽的瘋狂。又多麽的可悲。
白奇。你已經可以舍棄一切。也已經做好了舍棄一切的準備了嗎?
“将東西拿給我看一下吧。”
已經徹底明了白奇心意的第五正,冷冷的吩咐了一句,使得閱曆過無數年輕人的李國正都是猛然一驚。
如果說第五正剛剛的苛責,還僅僅隻是出于一種最爲普通不過的暴躁情緒的話,那麽第五正此時所表現出來的冷酷,更傾向于一種心意已決的無情。
這種感覺,是想要殺人的感覺,并且是想要立即殺人的感覺。
有什麽東西刺激到第五正了嗎?
啊。對了。是書寫這些東西的女子。
難道,第五正的某位女性朋友被犯罪集團給綁架了嗎?
心中暗道一聲不好的李國正,隻是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的助手去将紙張給拿過來,他倒是想要看看,這張能夠讓第五正生出殺意的紙張,其中所承載的情感到底有多麽的濃厚。
‘……
今天那個有趣的男人又來了,隻是簡短的交流,便産生了應有的奇妙反應,确實是一個有趣的人。
原本覺得,生命的本質就是平淡,生活的本質就是平庸,可是,有些人,似乎天生就身負星輝,能夠指引人前行的步伐。
……
有些時候,總是會覺得,繼續住在過去的城堡裏,永遠也不會得到未來,可沒曾想到,生命的奇迹總會在你不自覺的平淡之中猛然迸現出一抹奇異之光。
這,或許就是人間最美好。
又或者,就是命中注定的某些相遇,不管你在何處,他都會走錯方向,與你不期而遇。
……’
非常簡短的句子,區區幾百字的長度,似乎一兩眼就能夠完全看盡,可是第五正卻将其拿在手裏足足盯了有五六分鍾。
字迹第五正認識,和白雪賬本上的字迹相同,僞造的可能性很低,主要判斷點是時間,李國正判定這些字迹書寫于一個月之前,這是一個大概的說法,範圍極其的不準,但唯一能夠肯定的是這些字迹不是臨時寫就的。
從書寫的内容上來看,描述的應該是當初第五正和白雪初次偶遇不就之後的場景,之前第五正和白雪之間的關系還隻能算是暧昧不清,中間還隐隐約約的隔着一層窗戶紙,經過這份日記類文本的印證,兩人之間的感情已經确切無疑。
非常不合時宜的情感表露,被白奇強行架到高處的絕對不合時宜,令人憤怒,但似乎又有點憤怒不起來的矛盾感覺。
又或者說,憤怒又有什麽用呢?
此時的一切,都是白奇所爲,對于白奇也是絕對有利的,憤怒又能有什麽用呢?
憤怒的唯一好處,就是如了白奇的願,讓他的心情變得更加舒暢而已。
日記類的文本,這種重要的私人物品都能夠被白奇給随意掌控,這說明白雪此時的處境應該非常的不妙,或許已經被嚴密的控制起來,至少也應該被換個地方給監視了起來。
白雪所有能夠被擺放在明面上的秘密都已經被白奇所知曉,此時的白奇也已經不顧一切,那麽白雪将會被最大限度的利用起來,成爲一柄攻擊第五正的絕對利劍。
現如今,是白雪的私人日記,那麽在未來某些艱難的抉擇時刻,又會是有關于白雪的什麽貼身物品會被送過來呢?
若是到了什麽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一段蒼白手指所預示的生命威脅,會不會也被無情的呈送到第五正的面前呢?
在這種巨大的心理壓力面前,在這種未來似乎必然會面對的巨大心理壓力面前,第五正到底應該要如何去抉擇,又或者說,現在又應該如何去抉擇能夠導緻未來的選項呢?
是就此放手,選擇讓魏陽背下一切因果,讓整個犯罪集團重新隐匿回黑暗之中嗎?
是不顧一切,堅決的一查到底,去捍衛應該被捍衛的一切嗎?
感覺自己的眼前瞬間飄過無數種可能性,無數種可以變爲現實的可能性,第五正突然生出了些許彷徨的感覺。
是要成爲彼此生命之中的一束光,還是讓自己化爲照亮所有人前行路途的一道微光呢?
是選擇自私自利的苟且,還是選擇無所畏懼的偉大呢?
随着這張普通日記紙最終傳遞到第五正的手中,白奇給與第五正的心理抉擇,也最終猛然的砸在第五正的頭頂。
讓其眼冒金星。讓其心生疲乏。
“把東西收好吧。這還遠不是最後一張。”
随手将紙張遞還給李國正,第五正輕飄飄的吩咐了一句。
現如今局勢異常的複雜,未來的道路也比預想之中的更爲艱難,此時已經不想多說些什麽的第五正,隻想找個地方安靜的思考一會,慢慢的消化一下這些太過于龐大的信息。
看着第五正遞送過來的紙張,李國正通過自己豐富的人生閱曆察覺到這其中的異樣,雖然第五正表現得十分的随意,似乎雲淡風輕,但這一切都隻是僞裝出來的假象。
李國正仿佛從第五正的脊背之上瞧見了一副千斤重擔,一副能夠将一個男人的脊梁給壓彎的千斤重擔。
紙張中所記錄的信息李國正知道,他此時也終于确認寫出這些話語的姑娘到底是誰,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五正關心她,願意爲其魂牽夢繞。
人生在世,有很多關口要去跨越,但對于年輕人來說,情關總是最難過。
獨自返回工位的第五正,倚靠在座椅之上,心中衡量的還是連續收到的兩份信息。
一如初次聽聞到白奇第二次傳遞信息的方式,第五正此時依舊肯定白奇第三次傳遞信息的方式必定也會是全新的,不可捉摸的。
這樣的推論也說明繼續派遣大量的人員想要大海撈針一般的将神秘第五人給堵個正着,幾乎等同于異想天開。
之前第五正覺得白奇之所以讓神秘第五人在監控系統之中大費周章的傳遞信息,就是想要通過這種舉動來消耗警方的内部力量,使得犯罪集團對于魏陽的刺殺會變得更加的容易。
可現如今看來,這種猜想恐怕就是一種極端錯誤的想法,調動大量的警力滿城市亂跑,除了讓大家消耗心力以外,似乎最多也就隻是一個自求心裏安慰的笑話。
采用多種方式來傳遞信息的白奇,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去消耗警方的力量,或許也僅僅隻是想要讓傳遞消息的過程變得更加的嚴密罷了。
可以說,白奇所傳遞的兩份信息,隻在于消息本身,似乎并無任何的其他意義。
如此一來的話,似乎也就不存在什麽明暗相交的三方攻勢,更不存在什麽三方聯動的共同圍剿。
甚至想得更加的深入一點,什麽明棋、暗棋,什麽明暗聯動,什麽殺人誅心,什麽極限聯動,都不過就是第五正處于應激狀态的一種本能反應,純純的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