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當初白奇爲了想要将我給炸死在街心十字路口,其行事風格可謂是又快又狠,可爲什麽他在執行一次大規模的行動之後,突然又會陷入到一種絕對的疲軟狀态之中呢?
甚至,一直到現在,他都似乎沒有緩過勁來。
要知道,當初白奇在廢棄工廠之中所刻意布置的犯罪證據,其所設定的邏輯基礎,等同于已經預設到你會背叛犯罪集團。
基于你所知有限的特性,隻要你不供出白奇,那麽就算你捅破了天,對于白奇也沒有任何的傷害。
若是想要将這種現象給合理化,那麽當初白奇故意在廢棄工廠之中設定這個局,就是想要借由你的背叛之舉去削弱警方能夠單獨調動的力量,然後更加有利于對你施行刺殺計劃。
畢竟,隻要你死了,那麽就算你曾經真的供述出了白奇,那又能怎麽樣呢?
更何況,若你僅僅隻是供述出了無關緊要的藏屍地線索,那麽這種情況很明顯對于犯罪集團會更加有利——依舊是這個計劃,依舊是将你給擊殺,形成的優良結果就是讓警方的所有線索就此斷絕。
最後,隻要白奇讓幾個被嚴重洗腦的炮灰出來爲刺殺你的行爲頂包,再安排一個比較狗血的刺殺理由,那麽有關于你的刺殺,有關于以魏陽爲首的犯罪集團,這兩起相互關聯的案子都會在這一刻被徹底終結。
若是按照這種邏輯鏈條去推論,那麽當初我将你安排在農家小院之中的舉動,在白奇看來,這應該就是一個非常巨大的決策性失誤。
面對這樣可遇而不可求的巨大失誤,你所說的那個無所不能的白奇,那個兵強馬壯到可以爲所欲爲的白奇,他爲什麽不來強攻小院呢?
這種明顯不合理的舉動,很明顯隻能得出一個十分現實的結論。
當白奇将那些二類炮灰成員當做一次性的廁紙消耗掉之後,他的這種看似嚴謹,實則短視且殘忍的舉動,已經讓其呈現出兵力空虛的狀态。
現如今的白奇,若是想要擊殺掉你魏陽,那麽就隻能利用手中有限的兵力,精打細算的去長線謀劃,才能将你給成功的擊殺。
所以,面對這個已經失去人員優勢的犯罪集團,你又有什麽好懼怕的呢?
就算白奇真的還有一些備用的外圍炮灰成員,那又能怎樣?
對于這些炮灰,其要麽是能力不怎麽出衆,要麽就是被洗腦的程度不是那麽徹底,一旦白奇身死,那麽他們也會立即樹倒猢狲散,根本就不可能像是一群被催眠的人,不顧任何艱難險阻的去謀殺被隐藏起來的池英。
所以,你又在懼怕什麽呢?根本就沒有什麽是需要懼怕的!
又或者用句比較文藝的話去形容,你所懼怕的,不過就是你自己的心魔罷了,一個因爲被白奇長時間洗腦而預留下來的心魔。
白奇正是利用這個心魔,讓你主動承擔下當前的所有罪責,心甘情願的當他的替罪羊。”
所謂心魔,其實也是一種心錨效應,又或者叫做清醒催眠,又或者叫做條件反射培養,這個過程都是長期的,需要通過不斷的強化訓練才能慢慢的成型。
第五正此時正在做的,就是慢慢的拆穿白奇的真實面目,讓魏陽對于白奇的感覺慢慢的趨于淡化,白奇通過長時間的培養才在魏陽的心中将“成功”和“白奇”相互綁定的心錨,給逐漸的弱化掉。
也隻有這樣,或許才能夠真正的降低白奇在魏陽心中的地位。
面對第五正的這種連續攻勢,魏陽給與了一個相當慣常的反應,整個人立馬處于一種輕視的狀态之中,似乎根本就沒有将第五正的話術給聽進去。
面對魏陽這種油鹽不進的局面,第五正知道自己在魏陽心中的信任度已然跌至冰點。
這就是之前使用陰謀詭計欺騙魏陽所形成的苦果,對于這顆威勢延綿不絕的苦果,第五正也隻能硬着頭皮繼續攻堅。
雖然有些小遺憾,但第五正也并未因此而對過去所做的決定後悔。
想要解決掉這隻攔路虎,除了持續不斷的攻堅舉動以外,當前最爲關鍵的一環,還是得先取信于魏陽,讓魏陽能夠相信他第五正所說的言論。
“魏陽,我對于白奇的評價,想來你聽得耳朵都快要生出繭子來,對于這些與你的固有印象完全相悖的言論,在沒有足夠的證據取信于你之前,想來你是不會有絲毫改變的。
既然你覺得白奇無所不能,必将走向最終的勝利,那麽,我倒想問你一個非常直接的問題,爲什麽當初你在與犯罪集團失聯的第一時間,便果斷的選擇了自殺?
将這個問題稍微的轉化一下,既然白奇能夠無往而不利,爲什麽要通過犧牲你來獲得一個比較确切的結果?
對于這個你或許不願意面對的問題,我來替你解答一下,你看怎麽樣?”
離間,有些時候需要一個具備公信力的存在出來挑撥是非,有些時候,也能通過激發對方的猜疑心來達成讓對方内亂的目的。
魏陽絕對信任白奇,甚至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踐行白奇的計劃,願意是願意,相信是相信,但身爲被動個體的魏陽到底有沒有搞清楚其中的因果關系,那可就未可知了。
通過魏陽此時略顯煩躁的面部微表情可以看出,他明顯就沒有仔細思慮過白奇讓其自殺的根本原因到底是什麽。
或許,在犯罪集團之中,自殺已經被他們美化爲殺身成仁,是爲他們共同的偉大事業壯烈犧牲的英勇之舉。
但,爲什麽這種自我犧牲的舉動就是成仁之舉,就是英勇的,想來魏陽并沒有仔細的思慮過。
對于這個刻意被籠統敷衍過去的關鍵點,第五正現在就要将它給揉碎了,一點一滴的攤開展現在魏陽的面前,讓他深刻的明白,他魏陽不過就是一名可憐的炮灰,是可以被白奇給随意舍棄的消耗品。
“怎麽,不願意面對這個非常關鍵且尖銳的問題嗎?
又或者,在你的心中其實早就對此已經非常的明了,隻是由于對于白奇的信任,因爲其他人都是這麽想的,因爲各種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你強迫自己不去細想其中的因果緣由。
又或者,當初張雲被白奇給宣判死亡,并且在菜市場将其給炸死的時候,你就已經懷疑過白奇這種殺伐果斷的舉動,到底是不是一種冷酷無情的絕情絕義。
又或者,你甚至還懷疑過,這種甯殺錯不放過的舉動,到底和哪些道德失衡人員又有什麽本質的區别。
直到,當你也被警方給盯上,被設定在某個關鍵時刻立即自殺,你應該也想過要和白奇徹徹底底的對峙一場吧。
但是,你不敢,因爲你知道自己不是白奇的對手,通過張雲慘死的現狀,你也知道誰若是忤逆了此時的白奇,那麽必然會被其用雷霆手段給懲罰回去。
這個時候,你想到的是池英,是池英因爲你的懦弱而遭受到白奇報複的可能性。
所以,你并不是不怕死,隻是你有比生存更爲在乎的東西。
隻要白奇的屠刀依舊懸在池英的頭頂,你就始終放心不下。
又或者,在你的心中,你之所以畏懼白奇更多一點,那是因爲你覺得此時的白奇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底線。
至于我,你覺得我是一名警察,就算嘴上說着一些絕情絕義的話,但終歸還是有底線的。
所以,你在這種最終的抉擇之中,再次堅定的站在了白奇那邊,那個能夠讓你更爲恐懼的白奇那邊。
是,與不是?”
将魏陽心中最爲深層次的邏輯動因給全部揭露出來,讓魏陽自己最爲真實的想法被暴露在這赤裸裸的天光之下,第五正就不相信他還能繼續去逃避,繼續去自欺欺人。
在不斷剖析的過程之中,第五正還根據魏陽臨場的微表情反饋,及時的調整話術的内容,以至于最終第五正敢于大膽的點明魏陽是因爲恐懼才選擇的白奇。
随着這個問題的抛出,魏陽也在這一瞬間進入到一種近乎崩潰的狀态之中,在痛苦和理性之間瘋狂徘徊的瀕臨崩潰狀态。
魏陽此時的面部表情,一時歡喜,一時愁怨,一時怅惘,一時彷徨,就好像情緒的染缸在他的臉上炸開,讓其失去了本心一般。
靜靜觀看着魏陽内心之中極度糾結的狀态,看着他因爲内心之中的真實想法突然跳脫而出,以至于讓其精神受到極大沖擊的混亂現狀,第五正并沒有選擇繼續去刺激他,更沒有出言去寬慰他。
像魏陽這種情感極其豐沛的影帝,你隻有讓他自己想清楚了,讓他明白自己确實騙不了人了,他才不會用一張假面具來敷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