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暗棋的陰險之處，一明一暗兩招妙棋在白奇的手中，最終會指向那一處要害，難道僅僅隻是一個魏陽的性命嗎？
分析得越是深入，第五正就覺得白奇的所謀甚大，不是一般的常理所能夠輕易衡量和揣度的。
這個不可名狀的大恐怖在人的頭頂被懸挂得越久，似乎越是能夠讓人精神崩潰，讓人最終因爲生理上的某些局限性，被迫的選擇妥協。
難道，堅持，才是最爲殘酷的攻心之戰嗎？
剛則易折，其勢必不可久，越是想要求全，在這種殘酷的持久戰之中，就越是難以堅持到最後嗎？
這種理念上的傳遞，似乎再次印證了白奇劍走偏鋒的态度。
一昧的遵從現實的某項既定規則，這本身就是愚昧的，有舍才有得，若是想要追求最終的勝利，你必須要舍棄掉一些什麽。
舍棄掉一些讓你掣肘的條條框框，你才能夠取得最終的勝利。
不擇手段的另一種闡述方式嗎？
在理論層面上的持續洗腦嗎？
面對白奇的這種強勢心理戰，第五正隻能再次堅定自己的本心，不斷的告誡自己，正因爲有所爲，有所不爲，道德才有其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若是朝秦暮楚，兩面三刀，一法，一人一副嘴臉，内心之中毫無原則可言，那麽就算你真是那種酒肉穿腸肚的真濟公，那又能如何？
這種極端反複，完全沒有任何參考性和評價性的舉動，所有的評價隻在乎自心，那麽這種純粹的美好也隻會局限于你自身，并無任何推廣的價值。
這種看似放蕩不羁、不拘小節的個體，在不同人的眼中，自然而然的就會生出不同的看法和态度，有人恨，有人愛，有人嫌棄，有人鄙夷。
當一個道德個體不能成爲标榜學習的對象，不能成爲一種既定的準則，能夠被評價和考核的東西，那麽它就已經失去了推廣的意義。
這種東西，或許能夠成爲自身的某種精神追求，但絕不是一般人能夠輕易模仿得來的。
因爲這種放縱不羁，就是在自身欲望的雷池上瘋狂蹦迪，或許放縱不羁到某一天，你就由内而外真正堕落爲了世人所厭惡的大惡人。
更何況，白奇的這種所謂道德審判，其本質上還是殺戮和對于自身憎恨欲望的發洩和放縱，也并不符合既定的完備道德體系。
雖然第五正早就已經看穿了白奇精神内核的真面目，但白奇所行之事之所以能夠聚集一幫忠心跟随之人，那就是因爲在白奇的這套價值觀之中，确實有符合行俠仗義、快意恩仇的普世價值觀雜糅在裏面。
殺壞人，這在底層的善惡邏輯裏面，确實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正所謂劫富濟貧，在一般的價值體系之中，隻要你不傷害普通人，隻殺那些大惡人和欺壓鄉裏的土豪劣紳，那麽在一般的評價體系之中，你會被老百姓稱之爲綠林好漢。
就算你會成爲官府通緝的對象，普通人見到你，也會默契的不予理會，不予報官。
也正是因爲白奇價值體系之中真假難辨的特性，他才能成功的洗腦那麽多的人，才能讓其如此自信的設計來逼迫第五正，讓第五正陷入到他的攻心陷阱之中。
價值觀的激烈碰撞，心神必定會爲之動搖，如何堅定自己的既有價值觀，不會因爲一些外部的攻讦而有所動搖，這或許也是第五正當前所需要極端重視的事情。
通通著行迹，期無負初心。
這個世界上行路難，保持住最初的信念，更難！
……
“還在因爲我不讓你開店而生氣嗎？”
看着獨坐窗前的白雪，白奇輕飄飄的坐在一旁的靠椅之上，語氣和神态皆是平淡的陳述了一句。
“你是我哥，不論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
白雪頭也不回的應答了一句，語氣和感情也沒有任何的波動，就像是在陳述一句真理一般，隻是一雙眼睛，不知道盯在窗外的何處。
也許是一隻飛蝶，也許是一片落葉，也許是一名行人，也許可能是她所能夠見到的一切。
“無論什麽事情嗎？”
“嗯。”
“好。”
……
當第五正以最快的速度聯合F、L兩市對章青進行聯合追捕之後，整個L市之内的氛圍變得更加的風聲鶴唳，不管是出城的還是進城的，見到各個路口攔卡設哨的場景，沒有不心慌的。
更何況，所有人都知道，在L市已經發生了兩起爆炸案，誰都不想無緣無故的走到某個路口，然後像街心十字路口的那群受害者一樣，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痛苦死去。
針對章青的所有工作剛剛做完，平俊凡和馬希水那邊盯梢的同事又傳來了他們的最新情報。
九點多的時候，兩人從小教堂出發，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白雪店鋪，随後便開始了一家餐館最爲正常的忙碌工作。
有臉生的便衣大膽的走進店鋪問詢了一下，發現這家店鋪雖然已經開門，但要到中午11點才開始正式營業，目前還隻是處于營業準備階段。
一如當初第五正前往店鋪時的格局，平俊凡主掌後廚，馬希水管理店鋪的經營流水。
如果第五正猜得沒錯，或許今天之後，便會有一名或幾名全新的應聘者過來充當跑堂的服務員。
對于這些全新的陌生人員，第五正倒是覺得沒有任何必要去細查，不過都是一些再普通不過的打工人而已，并不可能是犯罪集團的其他成員。
若是犯罪集團準備将如此衆多的人員全部暴露，那麽白奇的這一招明牌的路數就真的變成一招臭棋，還是臭得徹底的那種。
若是犯罪集團如今在L市之中依舊擁有5名以上的精銳力量，那麽當初不管是讓他們一起對魏陽所在的小院發起死亡沖鋒，還是組織正常的圍攻力量，都要比像現在這樣自我分兵要強得多。
更何況，現如今魏陽可是被保護在市局之中，白奇将大部分的兵力全都擺在明處，這明顯就是腦子有問題。
一如當初白奇利用自己手下的運輸公司轉運犯罪集團内部成員一樣，在正常情況下，利用犯罪集團成員+普通人的組合，才是最好的兵力運用手法，也是一種最好的迷惑隐蔽手法。
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店鋪再度開門，平俊凡和馬希水兩人在L市之中的所有生活流程全都已經呈現在第五正的面前，普普通通，規規矩矩，沒有任何一絲絲的特别和異樣之處。
如果隻是從表象上來看，這就是兩名普通的外來務工者在L市之中拼搏奮鬥的日常。
在這兩枚棋子正式發動之前，他們在L市之中的所有舉動，都不會帶有任何的其他目的嗎？
從這種棋子的布局方式來看，說明在白奇看來，兩人能夠身處于L市之中，又或者說身處于小教堂和白雪店鋪所在的區域之中，那麽兩人的進攻目的便已經達到了。
在整體的計劃之中，兩人隻是攻擊的棋子，并不需要再讓兩人做一些進攻鋪墊上的事情。
這樣的情況，可以将其理解爲白奇已經将所有的攻擊鋪墊都已經做完了，隻等某個适當的時機，平俊凡和馬希水便可以暴起傷人，達成白奇的某個既定目的。
又或者，也可以理解爲剩餘的攻擊鋪墊根本就不需要兩人來配合，隻需要白奇和隐于暗處的兩名犯罪成員去執行就可以了。
基于這樣的整體猜測，在白天的店鋪附近，在晚上的小教堂附近，又能做出怎樣的一番部署，設定出一個怎樣的精妙場景，将平俊凡和馬希水兩人的殺傷力發揮到極限呢？
默默點開地圖軟件仔細的整體分析一番，第五正并沒有發現小教堂和店鋪與市局之間會存在什麽樣的關聯性。
甚至說得不好聽一點，這三處建築雖然都同屬于L市之中，但确實是天南地北，根本就不沾邊。
就算小教堂和店鋪的其中之一就在市局的附近，那又能怎樣？
不管他們距離市局是近是遠，哪怕他們就站在市局的大門口，那又能怎樣，在市局已經全面戒備的情況下，想要攻入市局之中，那就必須選擇強攻。
如果是強攻，那麽平俊凡和馬希水的這種暴露就沒有任何意義，還不如和藏于暗處的章青兩人彙合，一同構成一個四人的暗殺小組，從四個方向趁夜摸入市局之中，還可能出其不意的擊倒看守者，成功入侵魏陽所在的關押地點。
也就是說，白奇既然已經選擇了部分明牌，那麽強攻和他似乎就已經沒有任何的關系。
另外，白奇若是想要強攻，在當初警察車隊大批量出城前往廢棄工廠的時候，那兩輛用于襲擊車隊的摩托車就不應該丢炸彈襲警，而是應該前往魏陽所在的小院，丢炸彈試圖把魏陽給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