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藝，你怎麽想的？”
“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吧？”
聞藝看了看她的一對雙胞胎寶貝女兒，考砸的那個小女兒，已經有些淚眼汪汪的了。
雖然顧嘉兒的成績沒有達到預想的一本線，但是正巧兩個女兒分數一樣，完全可以報考同一所大學的同一個專業。
她們的家境優渥，幾十分的差距完全用其他資源可以彌補。
但如果再讓她們姐妹兩個分開一年，還錯開時間地點，去上不一樣的兩所學校，對她們的感情來講，不是良選。
“苓依也可以複讀，我一并安排。”顧彥的聲音又傳來。
顧嘉兒咬着唇不說話，無助地捏住姐姐苓依的手，坐在電腦桌前不知所措。
“我要問問她們的意見。”聞藝輕聲說道。
顧彥卻有些語氣急促：“她們還是小孩子，做事隻顧着眼前，又沒有判斷力。”
“我說給苓依嘉兒操作一下，改個學籍地，在魯省上，考試去西北考，報志願的時候，咱們魯省這麽多一本專業，在省份外都是二本分數招考，她們還抹不開心理障礙，不讓我這麽做……”
“你呀，我們女兒不想做投機取巧損害公平事情，不是好事麽？”聞藝嗔道，“爲了幾十分便宜，讓她們連道德的底線都扔了？”
“……那這個先不論，還有嘉兒的健美操加分。多省心的辦法，讓她練幾年，參加團隊賽，被其他專業運動員帶着拿個獎，保送名額都有了。”
顧彥爲了女兒确實也費了諸多心思和鋪路，但無可奈何的是女兒并不領情。
“你看上次一起吃飯的，那個金陵的章總，他那個女兒小天，才初中就開始準備這條路了……”
“行了，現在說這些都晚了。”
聞藝打斷顧彥的唠叨：“我們晚上吃個飯再回家，到家和你細說，考的分夠過線就行，想讓她們接受好些的教育，你安排個出國也很容易……”
“絕對不行！”顧彥語氣激動起來，“不能出去，至少她們這麽小，絕對不能出去。小孩子國外待久了，容易長歪。”
“你看你，又是偏見了吧，現代高等教育本來就是起源于歐美……”
“得得得，你别給我說這些。你比我更了解教育是什麽東西，但是我比你更了解老美是什麽德性！”
顧嘉兒側耳聽着父母的分歧，雖然是爲了她好，但她對這種把自己規劃得明明白白，卻不問她自己想法的作風，感覺極其不舒服。
“我出去一下。”
顧嘉兒騰然起身，看也不看地沖出辦公室門。
“欸，嘉兒！”
聞藝忙挂斷電話，作勢追出去。
“媽媽，你不要着急。”
顧苓依卻輕輕出聲勸住：“我妹妹她跑不遠的，我知道她會去哪裏散散心。媽媽，你和二姥姥在這裏，讓我去找嘉兒待會兒聊聊吧。”
聞藝注視着女兒苓依，過了幾秒，慢慢點點頭：“苓依，嘉兒就麻煩你好好勸導一下了。”
“嗯，媽媽就放心好了。”
交代過囑托，聞藝這才歉意地轉向路滿：“讓你看笑話了，路滿，你也還沒查成績吧？先用這台電腦查一下吧。”
“沒事兒的，聞阿姨。”路滿起身，安慰地說道，“嘉兒她靜一靜之後，會緩過心情來的。”
走到電腦前，路滿對自己的高考成績沒有任何懸念的期待，快速輸入後，成績單呈現出來。
總分：592分。
和重生前一樣。
比當年十八歲的他，預估的六百分低了近十分。
在“提高一分，幹掉千人”的誇張口号下，文科人數沒那麽多，但分差着實也要了人命。
當年這個文科分數，卡在了一個不尴不尬的區間内，往上走可以沖刺一些985，向下可以選省外的211但不一定能進特别王牌的專業。
“恭喜你啊，路滿，這個分數很好，很高了。”
聞藝瞄了下屏幕上的表格：“打算沖一下985學校麽？今年的志願填報，應該是一志願加6個平行二志願吧？”
“對的，聞阿姨。”
路滿草草看過一眼，确認和記憶中的分數沒有偏差後，便起身準備離開。
“我陪苓依出去找一下嘉兒，然後讓她們姐妹兩個單獨聊了，找到嘉兒後，我立刻給聞阿姨回個電話。”
“欸？”
聞藝沒有想到，路滿剛查過高考成績後，居然像個完全無關的人士一樣，沒有激動沒有失落，表情波瀾不驚，查過分後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挂念她的女兒的情況。
“辛苦你了，路滿。”聞藝輕輕摸了摸路滿的肩頭，“嘉兒給你添不少麻煩了。”
“阿姨，哪裏的話，我當她就像親妹妹一樣，談不上麻煩不麻煩的。”
路滿沖顧苓依使個眼色，兩人一起出了村支部的大門。
“呼——”
顧苓依輕輕呼出了一口氣：“哥哥，我們去村後面的小溪，那裏有塊特别大的石頭，嘉兒在村子裏短住的時候，隻要一鬧脾氣，就往那裏坐着看魚龇嘴冒泡泡。”
“還得是你這個雙胞胎姐姐啊。”路滿和她一邊走着，一邊笑道，“把妹妹心思吃的透透的。”
“哼。”
顧苓依卻是有些悶悶地哼了一聲。
“哥哥，你還沒想到，爲什麽村子裏玩水的地方那麽多，嘉兒卻隻會往那裏跑嘛？”
路滿起初還是笑着，聽到顧苓依的話後，他收斂了下表情。
搜索回憶了幾秒，路滿不确定地開口問道：“是小時候，我帶你們去的那條小溪？”
“嗯。”
顧苓依微微鼓起臉頰。
村子裏有那麽多她們姐妹兩個開心的童年回憶，但是妹妹偏偏對她們三個一起玩樂的地方情有獨鍾。
拐過幾道彎後，接近小溪，顧苓依停下了腳步。
“哥哥，你去和我妹妹先聊一會兒吧？”
“嗯？”路滿也停住腳步，疑惑地看看顧苓依。
“不該是你這個親姐姐，去開解你妹妹的心結麽？”
顧苓依揪着自己的開衫下擺，在手裏胡亂地團團揉揉，她的眼神左右躲閃。
“這次有些特殊……”
“其實，嘉兒怎麽選，復讀還是去上大學，我作爲姐姐都一定百分之一萬地支持她，可是……”
“可是……爲了她的前途好，我應該支持她複讀；爲了和她在一起，可以是我們今年一起上大學，或者一起複讀……但是，我也腦子很亂，沒有想好，要怎麽選。”
路滿厘清其中的關系，哦了一聲：“哪怕是複讀，估計嘉兒第二年能正常發揮的話，是可以比你考得好點的，那麽……你們姐妹兩個，大概率還是要分開去不同的學校？”
顧苓依低垂着小腦袋，不說話。
“普通的姐妹兩個，應該互相盼着對方考的學校越好才對，在不在一起，沒那麽重要……”
顧苓依語氣吞吞吐吐：“可是…她是我的雙胞胎妹妹呀，我真的舍不得，大學四年，和她在不同地方。”
路滿盯着顧苓依，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出聲：“苓依，我的想法是，正好可以勸你妹妹複讀，或者和你報不同的學校。你們兩個雖然是雙胞胎，但是總要分開，過自己各自的生活。”
“雙胞胎姐妹兩個，一直黏黏糊糊地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聽上去很童話。然而實際卻是，你們是兩個獨立的人格和個體，總要有屬于各自自己的故事和人生。”
“哥哥……”
顧苓依猶豫着，理性和感性在腦子裏像兩個小人打架。
姐妹兩個，同時考了552分。
即使是雙胞胎，這也是千載難逢的巧合。
平日裏嘉兒總比她學習好，嘉兒可以考所一本學校，而顧苓依的目标是二本。
現在，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可以讓她們姐妹兩個進入同一所大學，還可以是同專業同一個班級。
放手讓嘉兒去選她原本就可以擁有的、更好的學曆？代價是她們姐妹兩個提早分開，嘗試像普通姐妹一樣，擁抱獨屬于自己的私人生活。
還是任性一次，要嘉兒和她一起，大學四年繼續形影不離、姐妹兩個好得如同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