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哥，找小妹？”
路滿低着頭，校視手中的火車票，冷不丁被旁邊的人一搭話。
他向來者看過去，是個花褂頭大媽，手裏拿着一個寫着“住宿”的牌子。
“大姐，你咋在進站口攬？”
路滿探頭看看自己的位置，是進站口沒錯，出站口是在下面一層的B1廣場連接處。
這年頭的治安比較随意，人多眼雜的地方便孳生混亂，往往是一群不正規的客房服務，經由這些大媽招攬，将人從出站口往深巷子的小賓館裏引。
這會兒或許是清晨時段的緣故，海曲站是始發站，出站口沒多少人，這大媽就打起了進站坐車的行人的主意。
這業績沖的，真夠敬業。
大媽皺巴的臉上，仍然一副好客歡迎的表情：“找小妹不？這會兒清淨，大點的小點的都有。”
“我趕車，隻有十來分鍾，馬上就發車了。”路滿指指進站口上方懸挂的鍾表。
“來得及，來得及。”大媽誠懇地挽留。
“來不及，來不及！”路滿語氣一揚，這是對一個男人的質疑和蔑視，不能忍！
“來不及！”
身後突然一個脆生生的聲音，路滿一愣，顧嘉兒抱住他的胳膊，亮閃閃的杏眼，充滿敵意地瞪起攬客大媽。
“你看他還需要找小妹嘛？”
“啧。”大媽也見多識廣了，馬上收起牌子，不慌不忙去攔截下一個乘車客人。
“嘉兒，你先松開……”
路滿暗呼不好，顧嘉兒把他胳膊抱得緊緊的，手臂上的皮膚和顧嘉兒裙子的棉布面料，微微摩擦，這顯然不是前男友該有的待遇……
顧嘉兒又摟緊了些：“陪我去買票，去泉城的。”
“你至于麽……”
路滿掰開這姑娘的懷中抱哥殺：“不老老實實回家，你忍心讓你姐一個人到家，接受你們爸爸媽媽劈頭蓋臉的質問？”
這下可好了，聞阿姨和老頑顧那邊，原計劃定好了兩個雙胞胎女兒今天下午一起到家，說不定下午茶都準備了豐盛的一桌子。
現在兩顆水靈靈的小白菜，其中一顆，跟着自己這頭橫沖直撞的野豬，去泉城了。
估計老頑顧心裏更加郁悶，留給他的好果子更少了……
一聲手機鈴響，路滿拿出手機接通。
“哥哥！”顧苓依有些小生氣的聲音傳過來，“一定要看護好嘉兒，如果我妹妹被欺負了，拿你是問！”
“你剛剛怎麽不攔着她？”
顧嘉兒探過來小腦袋，路滿沒好氣地沖她說：“你姐的電話。”
“我攔得住她嘛？”顧苓依也很委屈，那麽大個妹妹，女大不中留，“淩芝也是，把嘉兒半催半騙趕下車，讓她去找你，就一腳油門踩到底，這會兒已經蹿出去幾公裏了，連後路都不給嘉兒留。”
“淩芝……”
路滿瞬間牙疼，顧苓依既然知道他的心意，自然不會同意妹妹顧嘉兒單獨陪他去泉城。
但是，有不知事情全貌的閨蜜，在旁邊推波助瀾，顧苓依怕她反對得太過激烈，反而引起閨蜜敏感的懷疑。
這個淩芝，好心幫倒忙了……路滿無奈心道。
“哥哥，把電話給嘉兒。”
聞言，路滿把手機往顧嘉兒耳邊一送。
“喂，嘉兒——”
姐姐顧苓依又和妹妹交待了幾句，直到顧嘉兒連番保證，她一定會乖乖的，顧苓依才将信将疑挂斷電話。
路滿陪着顧嘉兒進售票廳，買了張站票，他自己之前提前買了個軟卧下鋪，顧嘉兒和他分坐床頭床尾就好。
進站檢票，上車落座。
路滿之所以去泉城，是因爲妹妹路小霜這周五突然想去這座省會，計劃和女同學一起兼職淘寶模特。
結合重生前與親妹妹一步步的疏遠，路滿有所擔憂。
路滿隐隐有種感覺，重生前這段被他忽視了的情況，或許對妹妹而言，是成長路上一個大有問題的節點。
擔心着妹妹小霜，路滿一路心事重重，一會兒看下旁邊的顧嘉兒有沒有亂跑，一會兒看看窗邊飛掠的景色排解心情。
顧嘉兒感受到路滿的嚴肅，縱然心裏忍不住好奇，但也知趣地自己玩着手機，和姐姐苓依QQ上聊起天，沒有去糾纏着路滿發問。
兩人各懷心事，氣氛沉悶，一路沒說幾句話。
顧嘉兒早起有些困意，這趟軟卧也不浪費，便攏了攏裙子，裙擺沖着路滿所在的裏側躺下，眯一小覺。
海曲到泉城的這段路，很快在顧嘉兒的睡夢和路滿的憂忡中過去……
……
當路滿帶着顧嘉兒，到達曆下區的大明湖風景區附近時，已經時過晌午。
在火車上，路滿QQ聯系到妹妹路小霜，以尋常問候的語氣，套了套小丫頭片子的話。
路小霜自然也沒有隐瞞的必要，将她的行程，一五一十，告訴了路滿。
妹妹唯一語氣發虛的坦白是，周五原本應該下午再上三節課後，住校生才準許放假。
但路小霜以例假爲理由，請了一天的假期。
這會兒的路小霜，也是随着載滿了淘寶模特們的包車中巴，不久前才抵達泉城的大明湖。
“外景街拍模特麽？”路滿眺望了下附近的古風亭台。
根據路小霜所描述，她和同學簽約的這家淘寶店，運營部和發貨倉都在泉城，經常大規模地組織招募适齡的服裝模特，在泉城的影棚和景區，拍攝服裝産品的網圖。
順着路小霜告知的位置，臨近了妹妹所說的外景亭子，果然看到一圈人在圍着看熱鬧。
由于看客組成了人牆，内裏的情況看不清楚，但路滿發現了旁邊停着的中巴和一地散落的攝影輔助器材。
馬上就要見到妹妹路小霜了。
“嘉兒，餓不餓？”
路滿出聲問問旁邊的顧嘉兒，這姑娘全程一步緊一步跟嗒着，像是一隻小尾巴。
顧嘉兒搖搖頭。
“我有點餓。”路滿看看周圍，有個警哨亭的旁邊，在賣烤玉米，排了很長一條隊。
“你去幫我排隊買個玉米，再買瓶飲料？”
“我們一起去不好嘛？”顧嘉兒眨眨眼睛問道。
路滿大咧地說：“我想去前面看個熱鬧，圍了那麽多人，應該是有表演，好看的話我叫你一起，不好看我們待會兒去别處。”
顧嘉兒白了路滿一眼，卻是從包裏取出一些零錢，把包往路滿手上一塞：“替我拿好。”
看着顧嘉兒去排上了隊，這幾個小攤是附近最顯眼的地方，可以從旁直接看到顧嘉兒的情況，路滿便放下心來，向前走去。
“C組加快速度，pose擺快一點！”拍攝地點的場務，手舉擴音器，聲音嘶吼。
剛湊到人群中，路滿回頭确認下顧嘉兒在排着隊，沒什麽問題，他放眼尋找起自己的親妹妹小霜。
亭子前，二十幾個淘寶模特，從十幾歲稚氣的中學生，到二十四五歲妙齡女郎，争芳共豔，不一而足。
“這大熱天的，她們是憨貨麽？”
身邊有人議論紛紛：“怎麽我看她們穿的是大棉襖？”
“可不是嗎！那大紅袍子上面，還有貂呢。”
路滿斜睨了這邊品頭論足的路人一眼，沒有說話。
走貨多銷量大的淘寶店，衣服大都是提前一兩個季度準備網圖，夏天拍冬裝，是模特們的常态。
這期的服裝主題，看樣子是漢元素的冬裝。
一排排的模特，身上裹着厚重的古風棉服，有的女孩子甚至還披着大氅和披風，不時有助理上前補妝擦汗。
在這一群如古代山水人物畫中走出的莺莺燕燕中，路滿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妹妹。
“小霜！”
路小霜披着一件厚棉刺繡絨襖，正汗涔涔地喘着氣。
她本是一頭齊肩短發，這時又套上了一件長長的古裝風格假發，路滿第一眼都沒敢認出來。
假發上金燦燦的簪子步搖叮當亂晃，想必戴着這種假發，又沉重又悶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