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是，路滿說的話點到爲止，并沒有坦白他喜歡的女孩子，就是雙胞胎姐姐。
壞消息是，嘉兒好不容易，就連偷溜到男生的房間裏、夜半談心的決心都用出來了，卻換來聽到的是前男友喜歡上其他女生的消息。
顧苓依都替自己的妹妹感同身受，如果是她，肯定會心像被揪緊一樣，難受得哭出來啊。
她忐忑地等待着門外妹妹顧嘉兒的反應。
是大哭一場，還是氣得要拆門？
顧苓依都不敢想下去了。
她蹑手蹑腳向床邊移了移，湊近了門口，聽得更清楚一些。
可是過了幾秒，顧嘉兒的脆生聲音，平穩地再度響起。
“什麽時候呀？我們還在戀愛的那時候？”
“不是。”路滿說道，“來濱海師大之後。”
顧嘉兒又沉默了幾秒。
直到顧苓依遲遲聽不到妹妹接下來的話，她都忍不住下床，想趴到門框上偷聽了，妹妹的聲音才又傳來。
“還算哥哥不是出軌。”
顧嘉兒的語氣帶着出乎意料的鎮靜：“就這些了？沒有其他要說的了？”
“嗯？”饒是路滿重生前戀愛結婚，都走過一遭感情長路了，卻還是拿捏不準顧嘉兒現在對戀愛的心思。
“沒了……”
“那就好。”顧嘉兒在門外，好像舒了一口氣似的。
不是戀愛時移情别戀，隻是分手後很快又對别的女孩子動心了……雖然也很氣，但至少，并非絕不可原諒的絕世渣男行徑。
“這還好？！”顧苓依替妹妹氣得直想跺腳，她在心裏吐槽，“嘉兒你腦子是被燒壞了嘛！他說的可是有另外喜歡的人了。你們之間的複合，沒可能了呀！”
爲什麽這個笨蛋妹妹，還會這麽淡定呀！
顧嘉兒這會兒還有心思道晚安：“我回去睡了，哥哥晚安，做個好夢。”
“呃，晚安。”路滿心虛了一下，顧嘉兒平淡的語氣，反而讓他覺得，這姑娘是在陰陽怪氣地詛咒他天天噩夢……
顧嘉兒的平靜，讓房間裏的路滿和顧苓依紛紛陷入迷惑。
“那個，嘉兒。”路滿真的整不會了，“爲防你你聽錯了，我再……”
“聽到啦，你有喜歡的人啦。”顧嘉兒搶白道，“我們兩個說完分手，你認真了。後來到濱海師大，遇到一個心動的女孩子，你喜歡上人家了，是不是這樣？”
路滿硬着頭皮，有點兒不敢回答。
那種可以壓抑着感情，明面上和風細雨保持溫柔，内心卻已經黑化準備刀了對方的角色，在動漫番劇裏，叫什麽來着？
病嬌。
屋子裏氣溫低，路滿打了個寒顫。重生前，他也和顧嘉兒戀愛了很多年，從沒發現她這方面的潛質啊……應該不是病嬌吧？
“嘉兒，所以你……還好吧？”
本來路滿預期中，顧嘉兒應該情緒低落，大不了他開了門拉着她去客廳勸一陣，然後送她回客房好好睡一覺，後續的事情慢慢再讓她接受。
可顧嘉兒的反應，讓他有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我爲什麽會不好？”顧嘉兒嘻嘻的聲音傳來，“知道你這幾天對我冷落的原因，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哈？”路滿屬實沒想到顧嘉兒會這麽說。
“可現在你知道了，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可能的。”顧嘉兒突然語氣堅決。
“嘉兒？”路滿一怔。
顧嘉兒又斬釘截鐵地重複一遍：“可能的。”
她嘻嘻笑道：“因爲哥哥你說的是，你有喜歡的人了。”
“而不是，你又談戀愛了。”
門的這一側，路滿和顧苓依對視一眼，紛紛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錯愕。
顧嘉兒不知道裏面的情況，繼續說：“哥哥，再問你兩句話。”
“第一，你還沒有進入一段新的感情，對吧？”
不等路滿回答，顧嘉兒自顧自說下去。
“第二，她不喜歡你。”
這次連問句都省略了，顧嘉兒給出的是陳述形式肯定句。
路滿：“……”
顧苓依：“……”
被說中的兩人，目光再次交觸，隻一秒後，顧苓依和路滿尴尬地偏過頭去。
妹妹/小姨子所得好有道理，竟然沒法反駁。
顧苓依和路滿同時想到。
“哥哥，我們是初戀欸，不管怎麽說，可能我們在有些方面，是彼此之間最了解的人。”
顧嘉兒語氣輕松道：“如果那個女生喜歡你，你會說，我在追一個女孩子；隻有她不喜歡你時，你才會單方面地說，你有喜歡的人了。”
顧嘉兒當然知道他這種心路曆程的細節了。
因爲在高中時，路滿不知從何時起，在她面前變得支支吾吾、失去了自信和大方，行爲舉止都對她謹小慎微地展示好感。
顧嘉兒對比起在初中時，如果一起出去玩，顧嘉兒打一聲小噴嚏，彼時的路滿會擰開水杯，吹幾口氣，遞給顧嘉兒讓她多喝熱水。
在嘉兒伸手要接之前，路滿還會玩心大起地猛然收回手，自己咕咚咕咚先灌幾口，一邊解釋“我先幫你試試水溫”，一邊轉轉杯子調戲道“我也忘了自己從哪一處邊沿喝了水，沒事兒的，嘉兒，我不嫌棄和你間接接吻”。
惹得顧嘉兒臉紅心跳。
而到了高中，路滿動起對她的心思之後，同樣是顧嘉兒打個噴嚏，路滿比他自己感冒還要着急，語氣緊緊巴巴地關懷着“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喝點熱水，我去給你接”之類的。
全然不像他自己了。
男生過多的放低身姿，反而讓顧嘉兒感到莫大的壓力。
青春期情窦初開的男生，如果幸運地對女孩子心動，同時不幸地己身尚且青澀懵懂，那麽喜歡一個人的征兆，大概率是自卑和怯懦。
那時候的路滿，也是對周圍的朋友苦悶地傾訴：“我有喜歡的人了。”
說的多了，便也落在顧嘉兒這個當事人耳朵裏。
不需要聽到共同好友的告密，猜也猜的到了。
但對于那時的路滿而言，如此喜歡，并不意味着是好事。
現在，路滿又說出了同樣的話。
我有喜歡的人了。
顧嘉兒卻心意相通地讀懂了他的意思。
但她不喜歡我。
一如曾經，她對路滿很有好感。但當那段時間，路滿變得不像他自己後，她難以說出一句“我也喜歡你”。
……
“哥哥，苓依還在洗手間裏，萬一碰到她正好出來，解釋起來好麻煩的。”
顧嘉兒語速飛快：“雖然你這個大豬蹄子，特别特别壞，初戀之後連空窗期都沒有留，就又對其他女孩子動心了。”
“這筆賬，以後再找你慢慢算，哼。”
“既然你也困了，那就晚安啦，哥哥。”
聽到顧嘉兒的腳步聲漸遠，然後是進了客房關門的聲音，路滿扭開門鎖，輕輕開個門縫。
洗手間的燈光依然亮着，顧嘉兒的客房房門緊閉，确實是回去休息了。
路滿返回書房，瞅瞅床上抱着被子的顧苓依。
這位雙胞胎中的姐姐，還一臉無辜地，眨巴着大大的杏眼看着他。
路滿感覺一陣牙疼。
他湊到顧苓依耳邊：“早知道該說，我已經和喜歡的女孩子談婚論嫁，敲定起彩禮了。”
顧苓依嘟嘟嘴巴，聲音壓低得很小很小：“去你的，我妹妹又不傻，才不會信呢。”
而且她才不會這麽早就和路滿談彩禮呢！
路滿無奈地耳語：“和她說了，我有喜歡的人。她的關注點居然是——某個女孩子不喜歡我？”
破防了，破大防了。
“嘉兒她……反而更勝券在握的樣子。”
身爲“某個女孩子”的顧苓依，這時候的語氣，酸溜溜的。
“哥哥，某種程度上，嘉兒真的超級超級了解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