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了呀。”
顧嘉兒瞅瞅窗外，窗簾不知道被誰拉上了一半，她透過半邊的玻璃，望着雪花紛飛一片純淨的白茫茫。
有點讓她想到，十八歲生日那天，與路滿一同度過的雪夜了。
“你給我買的是什麽？”路滿這時繼續問道。
“老幹媽醬。”顧嘉兒一揚下巴。
路滿一怔後立即笑了：“我都沒想到自己有什麽特别愛吃的，你這選的，還挺意外地切題呢。”
“哼，也不知道是誰，小的時候就喜歡用辣椒醬加小饅頭，忽悠苓依陪你吃飯。”
顧嘉兒嘴巴噘起，以前還沒覺得怎麽樣，現在想想，姐姐苓依喜歡吃，完全是因爲被他的喜好給傳染了麽！
“害得我也跟着一起吃了好多次。”
路小霜早早地瞅見了哥嫂兩人買了兩大包東西，正好奇有沒有她的份兒呢，丢下包餃子的活兒跑過來旁觀。
觀望了一會兒，發現是他們在玩情侶小遊戲，路小霜面色古怪起來：“這倆人，畫風是不是不太對勁啊。”
“其他小情侶，如果是買喜歡的零食，一般都是曲奇小餅幹、巧克力、小蛋糕什麽的才對吧。”
“他們倆，這又是蹄膀又是辣椒醬的……太重口味了吧也。”
路滿瞥了路小霜一下，示意親妹老實呆着别哔哔就行。
“下一個題目是？”
“最喜歡的顔色。”
路滿摸出一個粉色的豬豬抱枕：“顔色錯不了吧？”
“這個太好猜啦，不能算。”
顧嘉兒知道這題難不住大豬蹄子，雙胞胎姐妹兩個，從小穿衣服時的顔色偏好，他怎麽可能不清楚呢。
作爲妹妹，她經常先挑了粉色，姐姐就爲了和她作區分，會穿藍色等其他顔色。
她打開一個鞋盒，給路滿買了雙鞋當禮物：“黑色的鞋子，顔色答對了吧，哥哥你也很好猜。”
“記得靜姨還說你呢，從小到大買衣服都是黑色的，耐髒，還不用動腦筋考慮顔色了，配什麽都百搭，你還貧嘴——”
“一身黑，不想白活一世呗。”路滿笑着接話道。
“那我們下一題？”
“會讓我想起你的東西。”
路小霜嘴一撇，感覺渾身有點發麻了。
該說不說，這才是情侶小遊戲真正的主要内容吧，能讓對方想到你的小物件，主打一個秀恩愛和膩歪。
“雙子農場的手機鏈挂飾。”顧嘉兒揚了揚手中的可愛小物件，那是她們姐妹兩個爲藍本原型做的Q版卡通形象。
“哇……嘉兒姐，好可愛，我也想要。”路小霜眼睛直了，接着就對嫂子開始撒嬌。
嫂子一定會滿足自己的小要求的。
“好呀，小霜，我送你一整套，有好幾個版本呢。”
趁着妹妹和女朋友在貼貼，路滿也拿出了他的東西：“一張車貼，貼在副駕駛的遮陽闆上的。”
顧嘉兒眯眼看去，上面是四個字：【老公專座】
“呸，哥哥你占我便宜！”
“愛要不要。”路滿作勢收回。
“诶诶诶诶诶！”
顧嘉兒上身一探，差點跨過茶幾撲到他身上：“要要要！我沒說我不要！”
這個正好貼到自己的mini小敞篷上面，老公就老公嘛，早晚的事兒……
要是自己不要了，他敢轉手再送給姐姐苓依，顧嘉兒才叫一個欲哭無淚。
“想到了你買的那個【接豬用】，所以就買了這個了。”
接豬用的那張貼紙，是她陪路滿去沂城買的，後來因爲他和姐姐苓依公開了戀愛關系，氣得她難過至極，差點就把貼紙給扔了。
再後來，她又重新擁有了路滿，那張搞怪的貼紙，幾經周折才終于貼在了車上，也見證着她和路滿一路走來的風風雨雨。
在他們吵吵鬧鬧的展開着遊戲之際，不知什麽時候起，兩家父母站到了他們身側的不遠處，看着他們。
顧苓依抱着導導，拽着函函，也在沙發邊，一副全家齊上陣的陣仗。
連剛剛說要跑着辦急事的淩芝，也悄咪咪地回來了，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們兩人。
顧嘉兒被這麽多家人圍觀，有些害羞地縮了縮脖子：“哥哥，我們快玩最後一個叭，玩完了幫爸爸媽媽們準備晚餐。”
“嗯，最後了。”
路滿似乎是緊張的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後鄭重地念出最後一道題：“往後餘生，我們要一起做的事。”
“呃……”
這一聲是旁邊吃瓜圍觀的老司姬淩芝發出來的。
她戳了戳閨蜜顧苓依的胳膊，用極其小聲的聲音開車：“我感覺，憑路滿的鳥性格，要是沒有家長們在，往後餘生要一起做的事——”
“emmm……”顧苓依對自家老司姬閨蜜的腦回路，也是相當熟悉了。
“淩芝，你是不是想說，他會拿出來少兒不宜的東西？”顧苓依白了淩芝一眼。
“他這家夥，做得出來的。”淩芝咬牙切齒，“買盒套套，調戲嘉兒。”
“……黃淩芝！真是人如其名。”
“嘻嘻。”
顧嘉兒轉身抱出來一台新的NDS掌機，然後在自己口袋裏摸找，手指夾起《口袋妖怪心金·魂銀》的兩張卡帶。
“你和苓依都特别喜歡玩的遊戲，我也買了最新款，以後你們要教我！三個人一起玩，不許把我抛下，聽沒聽到，路小滿。”
說完，看着路滿笑吟吟盯着她，顧嘉兒不好意思地低低小腦袋：“正好，爲什麽神奇寶貝每年都出兩個版本呀……”
“還好它出了兩個版本，謝天謝地。”路滿笑道。
往後餘生，陪兩個老婆都能玩到了，一人陪玩一個版本。
“他要是真買了套套，我看他怎麽敢衆目睽睽之下掏出來……他要是真掏出來了，我就扁他一頓。”淩芝抱膀子看戲，心裏還盼着路滿這回玩脫了下不來台，讓他左擁右抱這麽嚣張！
“猜到啦，那就送給你當禮物。該你啦，哥哥……”
顧嘉兒想問他最後一個最重要的物件，選的是什麽。
可還沒等她話音落下，路滿就深吸一口氣，從他口袋中，拿出一個紅色的小方盒。
是首飾盒，盒蓋已經打開了。
被路滿放在了掌機的上面。
顧嘉兒定在原地，呆呆地盯着這個小盒子。
裏面，靜靜地躺着一枚鑽戒。
一瞬間，她被一種巨大的不真切感籠罩。
淩芝眼睛瞪得老大：“怎麽……怎麽是？”
“快快快，小霜！”
顧苓依當即起身，和路小霜拉開窗簾，跑去露台，搬出來早就藏好了的求婚氣氛組物件。
兩個廣告闆的立牌裝飾。
第一個畫着穿白西裝和白禮裙的男女卡通形象。
第二個是照片拼成的愛心牆，從幼兒園小學到初高中，再到大學的各種合影。
顧嘉兒的眼淚無聲地傾出，頓時她的眼眶和臉蛋都濕漉漉的一片。
她側目細細看看照片牆上，她與路滿的合影。
開學前的暑假，在趙家全老師家的合影；
在馮文秋阿姨家中做客的合影；
找尋三國殺時在酒店的合影；
十八歲生日時在燕京雪中的合影；
穿了馬面裙在運動會上舉牌的合影；
濟州島談項目和“敞開談談”後拍的合影；
露營時在還是“開心的皮卡丘”的車子旁拍的合影；
等等等等……
他們即使之前“相愛相殺”，也不知不覺間相伴了整個青春。
淚水讓顧嘉兒的視線一時模糊，她覺得自己好不争氣，盼到了夢寐以求的時刻，居然哭得止不住。
擦了擦眼淚，顧嘉兒猜想自己現在臉上一定是水光盈盈點點的。
一旁的姐姐苓依，和“小姑子”小霜，一起打開了條彩畫橫幅，以及升起來marry me的紅色字母氣球。
難怪剛剛露台的窗簾被拉上了一半，原來是藏着這些東西呢。
顧嘉兒低頭看看自己的針織裙和腳上的拖鞋。
難怪出門前，路滿這個大豬蹄子，特意要自己換上一身漂亮的小裙子。
難怪淩芝破天荒地買了一雙新的高跟鞋後就迫不及待換上，然後又假裝有急事，和她自己換過了鞋子。
淩芝笑着将門口的高跟鞋拎了過來：“嘉兒，換上這個吧，我給你們拍拍照。”
她在短暫的震驚後，馬上進入了爲閨蜜歡慶和搞起氣氛的狀态。
雖然很不爽路滿，尤其是不爽他有了雙胞胎姐妹兩個女朋友。
可是現在是好閨蜜被求婚了，她也要送上一份祝福。
路小霜和父母也一起注視着路滿，老實說白天的時候，老哥忽然突發奇想一樣，拉着她密謀求婚的事情時，路小霜整個人都懵了。
在雙胞胎姐妹的家裏，在已經和姐姐苓依準備訂婚的前提下，在顧叔叔和聞阿姨對他“頗有微詞”的情況下，向嘉兒嫂子求婚？
“嘉兒。”
路滿拿着戒指盒，單膝跪地。
“想了很多求婚的詞，但是感覺都不足以表達出心情和心意來。”
路滿望着眼前的她，與自己前世糾纏的初戀，與自己克服萬難也要走在一起的愛人，求婚是對她的交待與允諾。
“所以讓我往後餘生，慢慢和你說，好不好。”
路滿從盒子中取出鑽戒：“嫁給我吧，嘉兒。”
顧嘉兒捂着嘴唇，已經完全說不出聲音來了。
她忍着喜極而泣，轉頭先是看向一旁的雙胞胎姐姐，又用眼神去征求了父母的意見。
顧苓依小手握成拳頭，一邊點頭，一邊給妹妹加油打氣。
她當然願意妹妹接受路滿的求婚。
他們三個，已經密不可分，往後餘生也要繼續好好愛下去。
而顧彥和聞藝那邊，顧嘉兒本來有些擔憂，她是多麽想得到父母的祝福。
而自家爸爸隻是無奈地歎一聲氣，眼神看向了媽媽聞藝。
聞藝目光沉靜，對顧嘉兒點了點頭：“嗯。”
顧嘉兒再也抑制不住愛如潮湧的情緒，撲向路滿抱住了他。
“哥哥！我願意！你問我一萬遍我都願意！”
“汪！汪！汪！”
“喵~”
這下是兩家人全票通過，全數同意了。
……
飯桌前，兩家人圍坐。
顧嘉兒一隻小手緊緊地牽着路滿，一隻手拿着紙巾擦拭着眼淚。
手上中指的求婚鑽戒，赫然熠熠生輝，宛若星光。
“我以爲、我以爲……”
顧嘉兒吸吸鼻子，忍住還想哭的沖動。
“路小滿，我知道你一直記得，我說過我喜歡下雪天的事情。因爲我們特别重要的回憶，就是在月色和雪色下發生的。”
“可是，我以爲……至少要等你先向苓依…求婚了再說……”
路滿捏捏她的小手，低聲說道：“說了你們姐妹兩個，在我心裏是一樣的。而且也問過了苓依，她就差舉雙手贊成了。”
顧嘉兒這才想起，偷聽到姐姐和他關門悄悄話，苓依說“先她那麽多次，這回讓她先又怎麽啦”，是什麽意思了。
“哥哥，你都和我們媽媽說了什麽呀。”
顧嘉兒現在還有個特别好奇的疑點——他是怎麽說服自家父母的。
路滿小聲，湊到她耳朵邊：“聞阿姨的性格，你還不了解麽，她會忍心讓你傷心麽？”
“那也不對…哥哥你快說啦。”
“其實也簡單，我問阿姨，即使嘉兒以後和我分開了，她也會選擇永遠單身，這一點，阿姨您應該也不否認吧？”
“聞阿姨不太願意承認，但是還是如實說了，自家女兒，她摸你的尾巴根朝哪裏翹都摸得一清二楚，所以也知道，大概率你會堅持這樣做的，即使阿姨不願意細想這一幕的發生。”
“我就求聞阿姨，所以這是嘉兒人生中唯一一次的求婚。希望她可以放任女兒和我一次。”
聞藝在和柳靜分碗盛湯，顧嘉兒看了看媽媽，立即起身跑過去：“媽媽我幫你~”
“你坐回去吧，今天你是主角。”
聞藝沒好氣地白了小女兒一眼：“晚上都是給你慶祝的。”
“媽媽……”顧嘉兒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不過，還是謝謝你！”
“唉，謝什麽，你這孩子。”
聞藝放下碗勺，捏捏顧嘉兒的小臉蛋，目光溫柔似水：“我怎麽可能在女兒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掃你的興呢？”
“媽媽~你最好啦~愛你，嘻嘻！”
“你别得意忘形的太早。”
聞藝點了下顧嘉兒的小鼻尖，警告道：“求婚又不是訂婚，該怎麽正經點，你還是要注意！”
“嘻嘻，知道啦，媽媽~”
聞藝心裏歎口氣，看這個小雙黃蛋笑容比花燦爛的樣子，顯然是一點兒也沒聽得進去。
她可以壓着嘉兒，求婚是求婚，不過是個私下裏兩個孩子互表心意的儀式，小年輕比較在乎一點，并不涉及對外公開宣布。
但是訂婚和後續的結婚領證，都是隻有大女兒顧苓依一個。
畢竟還要請親朋好友共同見證，更重要的是還有法律的問題……
“聞藝，你小心點燙！”
柳靜這時一提醒，趕快拿走了聞藝手邊的湯碗。
聞藝這才回神，剛才思索之間，居然差點打翻了滾燙的湯……
“我來吧，你快坐。”
被柳靜按着坐回座位上，聞藝目光飄到了自家雙胞胎女兒身邊。
顧苓依也是眉開眼笑，明明是她的準未婚夫，和她妹妹求婚了……
這話怎麽越說下去越怪？聞藝心裏發堵。
大女兒卻是真的好像由衷替雙胞胎妹妹感到開心，沒有半點不情願的意味。
“至少……這樣……”
聞藝怔怔地看着雙胞胎女兒坐在路滿身邊，一人一句地和他叽叽喳喳。
“她們兩個，至少姐妹感情能保持好下去……也都能和家裏父母，好好相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