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早，路滿送顧苓依和顧嘉兒回家，又在顧家稍坐了一會兒。
聞藝強撐着表情，進了卧室關上門，顧彥感覺妻子的情緒不對，緊跟着進去。
“小藝？”
顧彥走到床邊，就看到聞藝背對着他，身子微微一抽一抽的。
“怎麽哭了……”
顧彥見不得妻子難過，忙攬住聞藝肩膀，惶亂得語氣也慌了：“小藝、小藝，怎麽了這是？”
“顧彥……”
聞藝靠在丈夫肩頭，眼角沁淚：“我就是不忍心嘉兒……”
“唉！”
顧彥握緊下拳，要是揍那小子一頓有用，他早就動手了。
現在搞得可好，兩個女兒都固執己見，連自家老婆也忍不住了，宣洩着不舍與難過。
“小藝，我心裏也不舒服，可要說有一點——”
顧彥一手捏着聞藝的手，一手攬着她輕輕拍肩撫慰，說道：“苓依嘉兒都二十歲了，眼看大學也快上完了，咱們能盡到當父母的養育責任，可她們自己的後半輩子，總不可能由着我們全數管三管四的了。”
“那也不能！不能……”
聞藝心裏還是郁結不已，她從來沒有在人前表現出這副失态的模樣，對待女兒也是永遠那麽溫柔婉和。
然而，當她發現，自己的款語溫言沒辦法再進入女兒們的内心，她們還是要背離父母的期望時，她的姑寬優容，也到了極限。
作爲一位母親，實在不願意看到一對那麽好的雙胞胎女兒，都被同一個男人攬入懷中。
“唉，該試的也試了。”
聞藝抹了一下眼淚，擡臉用力眨眨眼睛，想讓淚水憋回去。
“女兒終究不是父母的私有物，她們要有自己的獨立人生……可是，就算不認可父母的安排，也不能這麽讓父母擔心呢……”
“小藝。”
顧彥攬她的力道微微重了些：“看開點，我們真的是該試的都試了，你看嘉兒的态度，太倔了，一聽相親這個詞，就像是綁了炸藥，一點就炸，唉。”
“我們還能怎麽辦，禁足？都這麽大的孩子了，禁的了麽？斷聯系？她和路滿在地震裏都滾過一回了，說句誇張的，可能他們兩個，彼此看得比自己命都重，我們再幹涉，她要是能乖乖地斷的下，才是怪事了。”
聞藝抿着嘴，她今天聽到小女兒嘉兒句句反駁她，也确實沒辦法克制住心裏的不舒服。
“小路這孩子，對嘉兒倒也不壞。”
顧彥歎一口氣：“這也是難辦的地方啊，他要是不像個樣子，不需要我們勸阻，嘉兒自然眼光明亮，把他踹得遠遠的。”
“可是這小子，唉……早知道這樣，從小時候，就不該讓他和女兒們在一起玩！”
“你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麽用。”聞藝又微微啜泣了一下，抿嘴看看丈夫，“現在還能回到以前？”
顧彥頭疼地“啧”了一聲，随即又說道：“你聽這小子今晚謀劃的打算了麽，嘉兒和他繼續弄他們的那些公司，按他這麽個分法，嘉兒也占50%——要是他和苓依結婚，還有25%又在苓依那邊。”
“不是，顧彥…”
聞藝拍了一下他的大腿，瞪他一眼：“我們家是圖人家那些錢麽？爲了那點錢就把女兒給賣了？我們就算沒錢，也不讓女兒，當、當……”
“好好好，小藝，我知道你意思。”
顧彥聽着妻子越說越亂，馬上打斷道：“我主要是想講，小路這孩子，沒對嘉兒瞞什麽和藏掖着什麽。”
他鼻間又哼了重重一聲：“再者，他大方，我就小氣了麽！我這些家産，到最後都是苓依和嘉兒的，算來算去，還是都得便宜了他……”
聞藝更想拍他一巴掌了，倆女兒的嫁妝，就非得給同一個男人？
“你怎麽替他說起話來了？”
“我替那小子說話？”顧彥語調揚得高高的，“要是撞死這小子，苓依嘉兒就能回心轉意，我馬上就拿鑰匙去車庫！”
“哎呀，你！”
聞藝無奈地白了丈夫一眼，真是越說越離譜了。
“可這不是無濟于事麽。”
顧彥歎氣道：“苓依也不介意，真要是苓依結婚了，反而成了苓依她自己的家事，要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呢，女兒早晚有自己的小家後，和我們又隔開了一層……”
“小藝你想想，就算嘉兒好好的答應了我們……哪天，她說一聲去姐姐家玩玩，我們能防得住麽？明裏妥協了，她暗裏就不會出更昏頭的招？”
“唉！”
……
“聞阿姨。”
顧彥和聞藝整理好情緒下樓時，路滿還坐在客廳沒有離開。
他靠在顧嘉兒的身旁，這姑娘今晚大膽地與母親直抒胸臆，路滿也萬不能退縮，要與她一起面對未來嶽母。
“路滿。”聞藝喊了他一聲。
“阿姨很感激你，做了嘉兒事業上的兄長。”
聞藝關起門來哭過一小陣後，恢複了溫婉的聲線，語氣平靜：“沒有你這麽優秀的領路人，嘉兒太難做到現在的程度，這我知道的。”
“可是，一碼歸一碼。”聞藝注視着他，這個要想拐走自己兩個女兒的男生，“你也要理解一位母親的底線和心情，哪位媽媽不想讓自己的寶貝女兒，過上正常的生活呢？”
“阿姨，嘉兒的事，抱歉。”路滿誠懇道，“對顧叔、聞阿姨兩位做父母的來講，我拉着嘉兒胡鬧，再怎麽解釋，也是對您兩位莫大的傷害。”
“路滿，你如果隻忠于苓依這孩子一個人，阿姨不會對你有任何意見……”
顧嘉兒接着抱住了路滿的胳膊，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的立場。
“嘉兒，先松一松。”路滿輕輕拍拍顧嘉兒的小手。
他也擡頭正對聞藝審視的目光：“阿姨，您看這樣好麽，嘉兒她還要考研和工作，未來先兼顧着她自己的事業，再同時學着點顧叔的企業那邊的東西。”
“無論如何，我永遠保證三點。
第一是永遠待苓依和嘉兒好；
第二是無論與嘉兒的未來是怎麽樣，我都會盡到做兄長或者其他身份的責任，該給予嘉兒的保證一樣都不少；
第三是永遠尊重嘉兒的意願，她願意回頭或者轉變心思想法，我永遠不會攔着她。”
聞藝聽了，扭頭和顧彥對視一眼。
他們聽得出路滿潤飾後的話語，實際要表達的意思。
他還是會盡可能争取同時擁有苓依和嘉兒；
他不管和嘉兒能不能成，商業上和生活上，都會按照原有的規劃，盡數給予嘉兒；
他堅持兩個都娶是一回事，但哪一天嘉兒反悔了，或者她覺得不想這樣繼續下去，他不會糾纏，會妥善放嘉兒離開，以至于嘉兒畢業後也可以傾向于先留在父母眼前，兼顧着家裏的企業。
有表态有承諾有讓步，哪怕聞藝不喜他和小女兒的牽扯和孽緣，但還有大女兒苓依的面子在，路滿也話已至此，她自己也需要有個表态了。
“小藝。”顧彥提醒，“人家孩子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咱們也别太冷臉了。”
“唉……”
聞藝又歎一聲，這兩年爲了女兒憂心忡忡，前半輩子發過的所有的愁，加在一起，可能也就和這段時間持平一樣多。
“路滿。”
聞藝輕聲說道：“先回去吧，改天再找你爸媽，我們一起正式談談訂婚的事——嗯…和苓依訂婚的事。”
這也是她的态度了。
大女兒苓依和路滿的訂婚，她是同意的。
但小女兒嘉兒和路滿……她最多是漠不處理，不會明确支持。
雖然沒有得到立即的認可，但路滿和顧苓依顧嘉兒，均是同步地松了一口氣。
未來嶽父母，在看到了兩位女兒在與男友的相處中，彼此都互相進步，某種程度上勉強算是并未所托非人。
加之路滿的承諾與懇求。
他們也就沒有當場一棒子打死的徹底反對了。
否則，連大女兒苓依的訂婚，他們也不會許可的。
“媽媽~”×2
顧苓依咬唇說道：“謝謝你。”
顧嘉兒神色複雜，跟着說了一聲：“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