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錯，苓依。”
路滿靠近了些，不過這對孿生姐妹緊緊黏在一起，好像他才是局外人似的……
他伸了伸手，隻得把手放在顧苓依肩上。
“是我沒有給足你安全感。”
顧嘉兒用力晃晃小腦袋，發絲随着不安分地飄忽散亂：“歸根到底，就是怪我……哥哥，留住你和放下你，兩件事我都做不到。”
路滿目光劃過顧嘉兒：“嘉兒的感情，我曾經覺得，視若無睹可以淡化和冷卻掉——但是經過了後來的這些事情之後，我才醒悟過來，視而不見的不回應，才不會讓她甘心，隻會帶給她更大的傷害。”
也正是由于顧嘉兒這一世史無前例的堅持與執念，他和顧嘉兒，注定做不成朋友或兄妹了。
路滿想起重生前《玫瑰竊賊》裏的一句歌詞，或許正應顧嘉兒心境——
“要麽你來擁抱我，要麽開槍處決我；
愛或死亡會令我，變成花朵。”
回應她的愛，或是隻身訣别。
要麽是身邊人，要麽是仇人。
隻有這兩種選擇了。
“嘉兒，我想說的是，我對你的感情，早就已經不是重生前那些恩恩怨怨了。”
路滿呼了一口氣，前世今生的顧嘉兒，當真判若兩人，如果不是重活一次，他也不會料到，他會對她的人生軌迹造成如此重大的影響。
“就如同我們被困時，我們所說的那樣，從你一路追着走來，是與你今生的點點滴滴，讓人深深動容。”
顧嘉兒小臉埋進姐姐苓依懷裏，她猶猶豫豫地提醒：“姐姐，說好了的哈，有些話，結束後就要轉頭忘掉。”
顧苓依揉揉妹妹的腦袋：“哼，不用你提醒……”
“你姐姐在坦誠這一方面，一向是說到做到的。”路滿聳肩，“生大氣倒不至于，頂多就是記個十幾年，沒事兒就拿出來翻翻舊賬。”
“呸！我才不是！”
路滿與顧苓依的目光交彙，這姑娘噘噘嘴，不忘揚起小拳頭示威。
“嘉兒，從我們三個人之間考慮，其實最正經的辦法，隻有一個。”
路滿說道：“我當然清楚你的心意，你的愛意，換來的回應如果僅僅是表面兄妹的那種親情，對你而言是莫大的不公平。”
“哥哥，不要說啦……”
顧嘉兒唔哝道：“在愛這件事上，愛與被愛的人，本來就沒有什麽公平可言。”
“而且……如果你要公平對等地回應了我，那對苓依又是最大的不公平。”
顧苓依将妹妹和路滿兩人之間的氛圍收在眼底。
“路滿，我問你的這句，你就當聽到了之後就忘光光就好啦。”
她這時插話道：“如果沒有重生前那些夢一樣的記憶，那你也許……不，是肯定不會考慮和我在一起的，那麽……”
“苓依。”
“哥哥你聽我講！”顧苓依提了提聲音，急促中連許久沒有聽到的“哥哥”這一稱呼，都冒了出來。
“那你會不會因爲現在的嘉兒這樣全心全意喜歡你，而和她在一起呢？”
路滿眼神抛向顧嘉兒，小姨子同學害羞又尴尬地測過小臉，緊緊攥着裙邊的小拳頭，仿佛在訴說她此刻多麽緊張。
“這時候回避真心的話，也真不是男人了。”路滿轉而對上顧苓依的目光，“如果沒有愛上苓依你……現在的嘉兒，拿下我真是輕而易舉、順理成章，我肯定會和她好好在一起的。”
顧苓依又哼了一聲，說好了說完之後就忘光光，但她這一聲不滿，完全是潛意識下的……
“姐姐！”
顧嘉兒不想讓這種假設影響到他們的感情：“這種假設太、太……嗯對！太無聊至極啦！完全不能作數的，他怎麽可能不愛你。”
“嘉兒。”顧苓依笑了笑，摸摸妹妹的臉頰，讓她放心：“我和他之間，沒那麽敏感脆弱的，有問題就說出來溝通嘛。”
“而且，嘉兒——我設身處地代入你，去換位思考，其實姐姐是理解你的。”
“畢竟這麽長時間以來，你對他的傾心，我也看在心上，再加上……他對你也還有接近十年的初戀白月光情節……”
“哎，不是啊，不是同一個啊。”
路滿先指了指顧嘉兒：“初戀是初戀。”
在姐妹兩個無語的目光中，路滿又轉而指了指顧苓依：“白月光是白月光——不一樣的。”
“路！小！滿！”
“壞蛋！渣男！”
雙胞胎姐妹兩個同時撲過來，對準路滿，一人一邊，一陣拳打腳踢。
“停停停，差不多行了……”
被路滿一打岔，顧苓依和顧嘉兒分開坐着，胳膊抱在胸前，都鼓着腮幫看着他。
路滿調整下盤腿的坐姿，低頭思索了片刻，又說道：“苓依，我也想征求你的想法，就當是發散發散思路，暢所欲言，也希望你别太生氣。”
“唔……”顧苓依稍微繃直了小身子。
“先問嘉兒吧，嘉兒，大學還有三年，或者也算上以後的未來，你是怎麽想的？”
路滿目光灼灼地望着雙胞胎姐妹倆。
顧嘉兒的心思，大家都很了然，連面對他們父母都敢于硬剛直白——她甯可對外宣稱自己一輩子單身，也要盡可能地待在他和顧苓依身邊。
但還需要引導她在姐姐面前，在此時此刻，正色地說出來。
“我、我。”
顧嘉兒捏了捏姐姐的小手，感覺顧苓依也在捏動兩下，給她寬慰的回應，她壓下心中的緊張，說道：“我還是想和苓依，想和哥哥，在一起！”
“隻要在你們身邊就好，其他的我别無所求！”
顧嘉兒低下頭，聲音越來越激越：“離開你們的話，可能真的就又會像哥哥你重生的夢中那樣，甚至更糟糕！會一直活在遺憾和難過之中吧！”
顧苓依默然，如果隻是姐妹間的感情，她當然也不想和妹妹分開。
但是當這份姐妹親情，與她和路滿的愛情完全沖突時，做任何抉擇都變得無比艱難。
“如果你變得和重生前的嘉兒一樣，或者更糟……我…”顧苓依弱聲，“我也會心疼死的。”
路滿分别摸了摸雙胞胎背後的長發：“所以，苓依，你希望嘉兒和我，未來是種什麽樣的相處方式呢？”
顧苓依咬緊嘴唇，搖搖頭：“我想獨占你的愛，路滿，這是我一切糾結的源頭！可是，唯獨是嘉兒，唯獨是她，我的雙胞胎妹妹。”
“本來爲了她，我是什麽都可以讓步和割舍的。但你又成了特例，偏偏是你，我不想讓，也不能讓！根本沒有‘讓’這一個選項！”
顧苓依眉眼低垂，她說不出一個解決辦法，怎樣都會傷害其中一人，尤其是妹妹。
或許根本就沒有解決辦法，她這樣懊喪地想。
“就是好亂呀，理論上是我打攪了原本美滿一對的你們，可說是嘉兒影響着我們也沒有錯叭？到底誰欠了誰，連先來後到都這麽亂……”
“我們都是普通人，嘉兒，無論是隻留住姐妹，還是隻放下路滿，我也和你一樣，做不到。”
“說到底，就是在‘正常’和‘正經’的前提之下。”顧嘉兒憋屈地嘀咕，“就是完全無解嘛，肯定做不到。”
三人之間的空氣猶如凝結。
路滿見雙胞胎臉上均是寫滿了别扭，她們兩個暢所欲言下來，反而走進了徹底的死胡同。
不過……
姐姐在因妹妹和他而内心出現動搖。
妹妹爲了姐姐和他而低下所有驕傲。
路滿心裏歎氣，一對雙胞胎姐妹花，爲了他，甘願妥協纡身。
誰欠了誰？自然是他欠了她們的。
想到這裏，路滿感覺自己的心境像塊塊拼圖，前世的，今生的，同姐姐苓依的，和妹妹嘉兒的，無數畫面光速回放閃過，其中停留最多的回憶，多是他們三人朝夕相處的情形。
拼圖拼合在一起，原本一點點的分塊形狀不見其意，如今彙合呈現出拼圖的全貌，也就形成了最後的決意。
“苓依，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