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滬市回到曹縣，顧苓依和顧嘉兒仿佛轉眼間就學會着家了一樣，暑假的七月下旬還剩個尾巴，直到八月初，幾乎全程都陪在父母身邊。
顧嘉兒跟着爸爸顧彥，白天去企業裏轉悠，老老實實呆在爸爸的辦公室，幫他泡泡茶、跑跑腿。
顧苓依則有時在家，有時去找妹妹和爸爸，順帶給他們做好午飯便當，送去爸爸的平原集團，以及媽媽上班的單位。
一到晚上，雙胞胎就賴在父母身邊，顧苓依總是纏着聞藝說悄悄話，顧嘉兒更多的時候會抱着兩本書，請教顧彥一些管理運營方面的經驗和問題。
女兒們的過分乖巧，一度讓顧彥和聞藝感到不适應。
“她們…這兩天跑去見小路了麽？”
等到兩姐妹上樓洗漱睡覺，顧彥忍不住問問聞藝。
聞藝搖頭，也奇怪道：“還真沉得住氣，除了晚上打打電話，她們愣是一次也沒去隔壁。”
隔壁，自然指的是搬過來的路家别墅。
“唉。”顧彥總覺得女兒們葫蘆裏賣的藥不太對。
“怎麽？”聞藝見丈夫這種提心吊膽的模樣，好笑道，“她們去找人家，你不放心。現在不找了，你也發愁？”
“不是，小藝。”
顧彥苦笑：“我們的兩個女兒，什麽性格，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琢磨透——悶聲不響的，我怕她們會來個什麽大動作。”
而正如顧彥預料，又是家庭和諧的一天過去後，雙胞胎姐妹倆小腦袋湊在一起，說着說着就爆起一陣吵鬧，“顧苓依你怎麽不去說？”“哎呀，嘉兒你到底還想不想……”。
當晚飯時，兩個女兒心虛地坐在餐桌前，小手都統一地拘束着放在大腿上，顧彥就知道，她們要開始了。
“得。”聞藝見狀，翻了個白眼，“這一對小雙黃蛋，準沒憋什麽好心思。”
“爸爸……”
顧嘉兒先是無事獻殷勤，給父母各夾了牛排和扇貝後，才低聲下氣，懇求一般小心問道：“苓依她，暑假結束前，想出趟國……”
果不其然。
顧彥放下筷子，扭頭沖聞藝說道：“該躲的還是躲不掉啊。”
不過，他沒有發現，不知不覺間，遇到類似的情況，他第一想到的，已經不是拿出家長的威壓來強行制止了——雖然制止了也估計沒啥效果，女兒該溜的還是會溜……
顧彥感覺現在他已經有點心平氣和的意思了。
“是去小路說的那個地兒麽，韓國的那個什麽島？”
“嗯嗯嗯！”
顧苓依在一旁點頭如搗蒜：“他、他也帶着他妹妹一起去。”
“也？”聞藝已經察覺到事情貌似沒那麽簡單，心裏一沉，“也帶着妹妹？”
顧彥心裏現在想的是怎麽盡力再勸勸，雖然明知自己攔不住她：“嗯，出國玩更要注意安全，人生地不熟的……”
“哥哥已經去過N多遍啦。”顧嘉兒搶白道，“他在那邊還有個專業的海外代理團隊，翻譯、導遊都有的，不會韓語都沒關系，哪怕是白癡去了也不會掉隊——”
“顧嘉兒，你才是白癡！”顧苓依扁嘴道。
顧彥尚未意識到，雙胞胎中的姐姐出國，妹妹爲什麽會這麽積極主動。而聞藝看着小女兒的作态，已經開始皺眉了。
“哎，沒事，苓依你去吧。”顧彥也認了，女兒成年了，找她自己的男朋友去旅遊，就算他再發通火，又何必呢，大女兒能離家出走第一次，就不差第二、第三次……
而且他剛和路滿有了點“建交”的基礎，以後還想商量着一起做個大規模的公益項目，這時候不讓女兒跟着去，不是又在惡化的搞破壞麽。
“也是難爲你這兩個星期這麽乖了。”
顧彥無奈地說道：“我說呢，你們一個個的，還以爲你們體貼父母，真心想多陪陪我和你們媽媽呢。”
“爸爸，我們當然是真心的！”顧嘉兒大聲。
她瞅了瞅家人們，低垂下了眼眉：“我知道爸爸媽媽很愛我們，上個月出事的時候，也很擔心我……”
顧彥看了眼聞藝，說道：“你們媽媽這麽理智的一個人，當時候都感覺天都塌了，也是直想說‘沒了你活不下去’的這種話。”
“爸爸。”顧嘉兒擡眼，凝視這顧彥的鬓角，“姐姐之前提醒我，你都有那麽多白頭發了，我特意留心湊近了看，才注意到，爸爸……”
顧彥右手好像有點僵硬似的，捂了捂鬓角：“嗐，年紀大了，正常、很正常。”
顧嘉兒咬咬嘴唇，搖搖頭，她知道，這是在她被困中越沖地動時，幾乎一夜之間變白的頭發。
“爸爸，所以……我也想多陪陪家裏，以後也不那麽任性，總是氣你和媽媽啦。”
女兒的真誠，反而讓顧彥有些笨口拙舌了：“沒有沒有，我和你們媽媽沒覺得你任性的，嘉兒，你們兩個，給做父母的帶來了多少快樂，偶爾一兩次氣不氣的，還提它幹什麽……”
“爸爸，我也能感覺得到……這段時間，你對我總是百依百順的。”
顧嘉兒明白父母有這種失而複得的慶幸感，所以對災後逃生的她，抱着補償和滿足一切的心理，盡力地去更加愛她。
“我也在想，以後自己應該怎麽樣更顧着家裏。”
顧嘉兒杏眼中閃過一絲光暈，說道：“家人之間，相互理解和相互去愛，才是健康的關系嘛。所以有些事情，做女兒的話，不能完全隻考慮自己——爸爸媽媽，以後苓依如果結了婚，住得離你們稍微遠了點，也有了她自己的事業……那我可以陪在你們身邊，企業那邊……也幫爸爸一點力所能及的忙。”
顧彥和聞藝彼此對視，都有些驚訝，一向風風火火的小女兒，居然說出了這番話。
“嘉兒，沒關系的。”顧彥有些欣慰地說道，“爸爸也不是說緊緊把你綁在家裏，集團在其他地方，也有大區和分公司啊，再不濟，還有職業經理高管，企業這邊，隻要掌起來，沒什麽忙的和難的。”
顧嘉兒淺淺吸了一口氣，又順勢說出下面一句——而這一句，才是她想和父母真正打個商量的。
“那……爸爸媽媽，如果我以後不結婚，對外就說，自己是單身，就在傍在爸爸媽媽——還有姐姐的身邊！”
“可以嘛，你們……可以允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