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和編輯聊聊，多少有點收獲吧？”
“受益匪淺，路師哥，他們天天看書研究書，還有數據分析支撐，看網文的眼光和我這種撲街作者，區别可是太大了。”
路滿和劉啓承坐在茶水間，這裏的會客區名稱都頗具網文風格，千秋、萬載會議廳，朱雀、玄武活動間，元嬰、化神休息室……
透過落地玻璃，雙胞胎姐妹和鞠小钰一行人，在兩人面前走過。
劉啓承喉嚨一緊，眼睜睜看着自己魂牽夢萦的那個背影，刻意地避開了和自己的目光接觸，若無其事一般去參觀隔壁滿牆的小說牆。
“好好生活，啓承。”路滿聲音不輕不重。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犟什麽，路師哥。”
劉啓承唉聲歎氣，又很不甘地一錘砸在座椅扶手上：“哪怕她找了個很優秀的男朋友，我也可以接受，祝福她未來幸福……可是、可是，她找了個什麽東西啊，動不動就罵她，給她甩脾氣，她從談了這個到現在，有哪天是快快樂樂的……”
“啓承。”路滿耐心道，“你知道在我們外人看來，你還是在騙自己麽？就算她有個完美的男朋友，你也不會心裏平衡，你現在隻是找到人家過得不幸福的借口，來宣洩自己求而不得的感情了。”
“唉……”
劉啓承心如針紮，他苦笑着說：“路師哥，也就你能和我說這些了，我的朋友們，都被我搞煩了，他們現在就是順着我的想法聲讨一下，勸我别放心裏去。”
他目光望向鞠小钰的背影：“她的那個對象，明擺着和她差距太大了，再有加上現在這種玩世不恭的态度，那人就不是奔着結婚的專一态度去的，可能還不到大學畢業，就要鬧得甩掉……”
“小钰不傻，她大概率也知道的。”
路滿的一句話，讓劉啓承愣怔不已。
路滿接着歎一口氣：“有的人就是這樣，覺得談戀愛和結婚不一樣，爲什麽要聯系在一起。他談戀愛就是奔着一時的享受去的，有人提供臨時陪伴，提供所謂的情緒價值，甚至再提供些不菲的物質條件，分了也沒有什麽損失。”
劉啓承呆呆地目光潰散。
他自己不會主動撕破對鞠小钰的“完美”濾鏡和形象光環，可是被提醒到這個事實後，他不得不面對的就是——他們誰也不是美好愛情故事裏的男女主角，各自有各自的淟濁與缺痕。
“别沉浸在自己的美化和幻想中，她是個普通人，甚至在感情上非常自利，你确定要爲了一個不值得的想象，而葬送自己剩餘的青春麽。”
路滿起身拍了拍劉啓承的肩膀，又帶他去一樓蹭了節網文商業化市場選題的内部學堂課。
聽了半小時，劉啓承去了下洗手間，在洗手的時候，聽到了隔壁傳來熟悉的名字。
“小钰，哎呀要我說，你就不該答應來這兒。”
是鞠小钰的閨蜜朋友們的聲音。
劉啓承關掉水龍頭，沒有立刻走出去。
“還是不準備和他說話嘛？”
這次是路師哥的那對雙胞胎的聲音，聽不出來是姐姐還是妹妹。
“嘉兒，麻煩你搞清楚，這事兒本來就和小钰沒什麽關系吧？”
“對啊，你不能亂賴人吧。小钰從來沒說過，要和他處對象吧？”
“是他自己纏着小钰不放，憑什麽要讓小钰必須和他聊聊？小钰也沒辦法幫到他，他自己的事，隻能靠自己走出來。”
“說到底，他們就是同學關系啊，小钰和他，完全沒有任何交集，從來都不熟！”
劉啓承靠到牆上，閉上眼睛，自嘲地發笑。
自己陪伴在鞠小钰身邊那麽長時間，恨不得把心掏出來向她證明自己的喜歡和愛。
到頭來在她們口中，居然是完全沒有任何交集，兩人完全不熟？
“小钰，你也是這樣想的麽？”
聽起來是雙胞胎含着怒氣的聲音。
劉啓承猜到了，是雙胞胎中的妹妹顧嘉兒。
嫂子顧苓依的話，沒見過她這樣強勢生氣。
“我、嘉兒……我……”
“你沒有滿口承認，還算有點良知。”
顧嘉兒接連的诘問：“你們大一的時候，你明知道他暗戀你，卻還是和他相處很密切，對不對？”
“你上次和渣男分手，是啓承在無微不至的關懷照顧你，是不是？”
“你收了他的禮物，不止一兩件，對吧？”
“你和他約會了很多次，遠超過其他任何一個異性，也遠超過你的閨蜜，對吧？”
“你和他出現在共同好友們的聚會場合，每次都是成雙成對，坐在一起，互相夾菜，親密耳語，也默認朋友們的調侃和祝福。”
“在你們已經往情侶方向邁進的路上，你從來沒有告訴他，你不想和他暧昧，你們這樣不好，請不要在你身上白費力氣了。”
“是你在和他暧昧，是你給了他‘你們會有未來，會在一起’的希望。”
“如果你從一開始就不這樣想，那你就是在給他錯覺和假象，是享受着他的付出與陪伴卻不用承諾和擔責，還爲此志得意滿。”
“小钰，你現在大可以附和她們一句，你和啓承完全沒有交集，從來都不熟。我将這句話轉告給學長，他會死心的，對他而言，反而是天大的好事。”
“嘉兒！”鞠小钰慌張的聲音。
劉啓承走到外面，在一樓中間的圓沙發上，看到圍着鞠小钰的一群女生們。
“啓承…你在一樓啊……”鞠小钰看到他走過來，如同犯了錯被抓現行的小孩子，眼神怯怯地躲閃。
“她們說的對。”
劉啓承反而平靜了，因爲他驟然感覺，此前的種種一廂情願是多麽可笑，繼續糾纏又是何其招人讨厭。
在自己眼中，自己是忠貞不渝的大情種。
可是在她和她的閨蜜眼中，誰和你忠貞，你配麽，你隻是個沒有交集、完全不熟的路人罷了。
劉啓承目不轉視，盯住鞠小钰，這位讓他癡愛讓他破碎的“白月光”：“我以後不會找你了，先前說過一句大傻話——假如你分手了，不要瞞着我，這句我收回。”
鞠小钰也意識到，這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這樣平和的見面了，也是劉啓承苦苦哀求想與她見面的情形。
顧嘉兒看看兩人，歎了歎氣，說道：“小钰，把心裏話講出來就好，這時候坦誠一點，他隻是想要你一個回應，有始有終劃上句号。别讓他畢了業還放不下你，或者還恨你。”
鞠小钰屏了屏氣，下了下決心，說道：“啓承，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值得你喜歡。本質上和我男朋友沒有關系，就算沒有他，我和你也不會有任何可能。”
“這句話，你一年之前就早說出來，我也不會拖到現在還念念不舍。”
劉啓承釋然地露出微笑，心中一陣絞痛的同時，卻也放下了最後的執念。
“再見，鞠小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