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時,這卻是真實地發生在了衆人的眼前。
周臣逸嘿然一笑,然後,仍然是那副不急不慢的樣子,從那些被刺穿了眉心,扼住了大腦神經的刀手之中走過,一步步走出了包圍圈。
“你,你……”陳默已經徹底無語了。
“我什麽我?小爺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想要對付小爺我,可不是那麽容易的。現在搞成這樣,你說咋收拾?”
“臭小子,你别太嚣張!”陳默幾乎是被這話氣得快要吐血了。
這小子明顯是得了便宜賣乖啊!
“沒啥說的。你殺不了我,那就隻能是我殺你了,而且,你也怨不得我啊!”
“你,你别過來!”
陳默從懷裏摸出了手槍,指着周臣逸,但是他自己也很清楚,這對于周臣逸來說,壓根就連威脅都算不上。
周臣逸聳聳肩,輕描淡寫地擡手,陳默幾乎是本能地哆嗦了一下,扣動了扳機。
砰!
幾乎是在同時,周臣逸五指一抓,依然是穩穩當當地站在原地,連動也沒有動一下,但是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之下,他不急不慢地攤開了手掌心。
一顆子彈,而且是被壓扁了的子彈,正躺在周臣逸的掌心裏頭。
這下可是如假包換的本事了。
剛才周圍那些人還在懷疑,周臣逸是不是會什麽奇門遁甲之類,邪門歪道的本事躲過了子彈,但是現在終于是不得不相信了,人家其實壓根就用不着躲啊,就連能夠徒手捉子彈的本事,還有什麽好害怕的?
其實還真不是這樣,一顆兩顆子彈周臣逸能躲得了,但是這要是一堆子彈一起掃過來,周臣逸也沒有辦法,要麽是利用身法速度躲閃,要麽就是縮進手镯的神之空間裏頭,如果是站在原地裝十三的話,其實也是個被打成篩子的下場。
但是有了剛才的那些經過作爲鋪墊,此時露出了的這一手,卻是已經起到了一錘定音的作用,把陳默等人的心理防線給徹底地擊潰了。
那些雖然還站在原地,但其實全都已經被幹掉了的刀手就不說了,單說周圍那些槍手,就算是手裏頭還有槍和子彈,但是此時也感覺那完全就是無用之功,要是再跟周臣逸作對,一個是浪費子彈,一個就是自尋死路。
于是,衆人面面相觑,然後十分默契地,一哄而散了。
幾十個槍手,有超過一半的人把手裏頭的槍支全都扔了,連工錢也顧不上跟陳默要了,拔腿就跑。
而其他的那些,則是全都往後縮了好幾米,同時,也是不敢再把槍口對着周臣逸了。
看到這一幕,陳默知道,自己大勢已去了,原本是以爲周臣逸自投羅網,必死無疑,現在看來,是自己要倒黴了。
陳默絕望了,不過倒也不愧是見過世面的,此時反倒是冷靜了下來,将手裏頭的槍扔掉,然後,看也不看周臣逸,朝着他倆兒子的靈位走了過去。
周臣逸也不着急對付他,好整以暇地抱着雙臂站在原地,看着那陳默的舉動。
隻見那陳默走到了陳英和陳俊的靈位跟前,默然不語。
周臣逸看了眼他的背影,心裏頭突然也是有些唏噓。
他發現其實不管是大富大貴,或者是大奸大惡的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對家庭觀念的那種深入到骨髓裏頭的感情。
比如之前那趙剛,也是個該拉去槍斃的角色,但是在意識到兒子的身家性命受到了威脅的時候,卻是願意主動地放棄仇恨。原因隻有一個,就是爲了挽救自己的兒子。
而這陳默此時,雖然是萬念俱灰,但他還能在這種絕望的時候站在兩個兒子的面前,這證明了他對兩個兒子的重視。
這也是血脈的本能在驅使。
要是這麽說的話,這世界上還真的沒有什麽十惡不赦的人。
雖然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有的是邪惡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的,有的則是庸俗市儈的升鬥小民,但是這些人無論是什麽作爲,都脫離不開人類最爲普遍和樸實的一個信念,那就是血脈。
無論是那趙剛還是眼前這陳默,雖然都有草菅人命的邪惡心性,但究其原因,卻是爲了自己的血脈。
雖然他們的行徑很可恥,但是他們的本意卻是善良的,或者說,是一種另類的善良。
想到這裏,周臣逸的心裏突然多出了幾分明悟,似乎隐隐之中,感悟到了一些什麽。
而緊接着,他又想起了自己。
自己,隻是孤家寡人一個,從小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的爹媽是什麽人物,是在人間還是已經轉世投胎,除了一個跟自己似乎沒有任何關系,但卻是把自己撫養長大的糟老頭之外,就是一個标準的孤兒。
他從小就沒有家庭的觀念,甚至以爲人要麽是從石頭縫裏頭蹦出來的,要麽就是跟樹上的果實一樣結果出來的。
隻有進入了城市之後,接觸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周臣逸才漸漸地明白,普通人的生活,都是以家庭爲單位的。
尤其是在最近,結實了顧小城一家,又看着老院長認了顧小城做幹孫子,和顧念祖還有惠映紅,顧小城,親入家人,更是讓他對凡人社會的生活産生了更多的感觸。
那種感觸,以周臣逸連一天正經小學都沒有上過的腦子,還真的總結不出來,隻是一種感覺。至于具體是什麽,他一直都在琢磨;
而此時看着這陳默,周臣逸心頭一直在琢磨的問題,似乎答案又清晰了幾分。
“殺了我吧,我陳默好歹也是個有頭有臉有名聲的人,絕對不會幹那種委屈求全的事情。跟我作對的人,要麽被我整死,要麽就是把我整死。現在,我算是明白了,你不是一般人,不管是人是鬼,都不是我們這些世俗力量所能夠對付得了的。”
“我那兩個兒子栽在你的手裏,不冤枉,我也不恨你了。現在,你給我個痛快,讓我可以下去陪他們吧。”
陳默悠悠開口,居然是在求死。
周圍還留下的那些殺手,卻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足足沉默了半晌,一個手下才試探着開口,道:“老闆,那小子,走了。”
“嗯?什麽!?”陳默聞言,頓時大爲驚愕,猛地轉身,卻果然是不見了周臣逸的身影!
“這……他,他爲什麽不殺我?”陳默茫然了,看着周臣逸原本站着的地方,陷入呆滞。
而在此時,周臣逸卻是已經回到了神之空間之中,外頭的那些人,自然是尋找不到他的蹤迹了。
至于爲什麽不殺陳默,其實周臣逸心裏頭有自己的想法。
那并不是心軟,下不去手,而是他覺得,沒有必要。
從那陳默這一番像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言語,周臣逸聽出來了,他已經失去了霸氣和戾氣了。或者說,是認命了。
這樣的人,雖然還擁有不俗的凡人力量,但是卻也不會再掀起什麽風浪,制造什麽威脅了。
别的不說,單說那陳默對他周臣逸,既然都已經明白了自己壓根就不可能對付得了周臣逸,那就算是還有仇恨,又還能怎麽辦?除了認命,接受現實,還敢有其他的選擇麽?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那陳默就連跟周臣逸同歸于盡的資格都沒有,那除了放棄,還能如何?
周臣逸知道那陳默已經對自己造不成威脅了,而且也是成了一個孤家寡人,這種懲罰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而這,也是他選擇了默然離開,不去對那陳默下手的最大原因。
而就連周臣逸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的心性已經發生了很多的變化。
從最開始下山進入花都的時候,無所顧忌到現在,周臣逸的内心深處,其實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多出了某種東西。
那種東西叫慈悲。
而正是這樣一種心态,使得他在行事上,和以前相比,有了太多的不同。
不再去理會那陳默,周臣逸盤膝坐下,身前正是還在獨自修煉,而且十分認真的顧小城。
隻不過是不到半天的功夫,這顧小城在體内靈力上的修煉,又是有所進步。
周臣逸稍稍感應了一下,便能夠感受得到,這顧小城體内的氣息越來越平穩了,而且這是他主動控制的結果。
一般人不懂這其中的蹊跷,但是周臣逸作爲過來人,卻是很了解,一旦掌握了對體内靈力的控制,那可就算是找到了打開修道之門的敲門磚,走上正式的修行大道了。
這顧小城才修煉了多長時間就達到了這樣的程度,不得不說,當得起妖孽二字!
看着自己的徒弟如此整齊,周臣逸也是不由得會心一笑。
徒弟如此給力,自己這做師傅的也不能落後了,不然再過兩年被徒弟趕上,豈不是丢人?
一念至此,周臣逸也不再浪費時間,走到不遠處,取出了藥鼎,開始自己的煉丹大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