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氣息讓她停止住了腳步,但她對此卻是再熟悉也不過了,她不用走進客廳也知道,是什麽人來了。
孟婷婷深吸了一口氣,在心中默默地告訴自己,要堅強,要勇敢,然後昂頭,大步走進了客廳。
客廳裏頭,三個男人坐在沙發上,正在說話,其中兩人,是葉招賢和葉偉信,而另外一人,正是自己的父親,孟雄。
“爸爸,你來了。”孟婷婷走過去,當先跟自己的父親打招呼。
“叔叔。”孟婷婷也朝着葉招賢打招呼,而對于葉偉信,她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點點頭就算是表示過了。
“嗯,剛到。坐吧,你去哪兒了?”孟雄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沙發,示意孟婷婷坐下,語氣之中,卻是帶着不容置疑的情緒。
孟婷婷坐下,抿了抿嘴,道:“沒去哪兒,隻是出去走走,看看夜景而已。”
葉招賢神色不變,隻是自顧地抽着雪茄,而葉偉信看着孟婷婷,臉上則是露出了鄙夷而又怨毒的情緒。
孟雄對孟婷婷的解釋不置可否,隻是淡淡道:“自己一個人出去?怎麽不叫阿信陪你?”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不用了。”孟婷婷勉強笑了笑,但是笑容卻是有些僵硬,面對着威嚴而又不苟言笑的父親,她怎麽都無法真正地笑出聲來。
“是不想我跟着,還是不用我跟着啊?”葉偉信突然開口,語氣之中,帶着毫不遮掩的揶揄之意。
葉招賢對這毫不客氣的一句話沒有任何的表示,而孟雄則是微微眯眼。
他來到這裏已經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了,一直在跟葉家父子寒暄,閑聊,并沒有聽到葉家父子提起自己的女兒什麽問題,但是從孟婷婷進來到現在,葉家父子對女兒的态度,尤其是葉偉信的這句話,卻是已經讓孟雄察覺到了幾分不對勁了。
孟雄看向孟婷婷,目光之中,帶着幾分迫人的氣勢。在醫藥行業,孟雄是一個位高權重的成功商人,許多人攝于他的威嚴,在生意場上,往往被他吃的死死的,但是,面對着女兒,孟雄也會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對付生意場上對手的那一套,用在了自己的女兒身上。
而接下來,孟婷婷的回答,則是讓孟雄大吃一驚:“不用,也不想。”
孟雄神色微變,女兒這話,顯得十分強硬,這在往常,幾乎沒有出現過!
他習慣性地微眯起雙眼,打量女兒,突然發現女兒雖然和往常一樣,用無可挑剔的淑女坐姿端坐着,但是身上,卻是散發出一種平時所沒有的氣勢。
女兒的身闆挺得很直,臉龐也是微微地昂起,嘴唇微抿着,透露出了幾分倔強,甚至是強硬。
孟雄疑惑,是什麽讓女兒發生了這樣微妙的變化?
“婷婷,你怎麽說話的?阿信是你的未婚夫,他陪你外出,很正常,也很必要,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孟雄沉聲開口,聲音洪亮,已經是顯露出了幾分質問,甚至是責怪的意思了。
孟婷婷笑了笑,而後搖頭,道:“爸爸,如果他不是我的未婚夫,我這麽問題,應該不算失禮了吧?”
“你說什麽!?”孟雄雙目驟然一睜,這是他要發火暴走的前兆!
葉招賢皺起了眉頭,看着孟婷婷,臉上露出了不悅之色,陰晴不定。
葉招賢則是幾乎忍不住要爆發,想立刻就想把自己抓住的孟婷婷的罪證拿出來,但卻是被葉招賢的目光給制止住了,隻好強忍着,按兵不動。
孟婷婷再次深吸了一口氣,沖口而出,道:“爸爸,如果我還表達得不夠清楚的話,那麽,我再說一遍吧。我想說的是,我不想接受和葉偉信的這門婚事。”
而天知道,孟婷婷說出這話來,是耗費了多大的勇氣。這是她印象之中,第一次當着父親的面,表達自己的意願,而且還是反抗父親的意願!
這讓她本能地感到緊張,同時,也是有些激動,她突然發現,原來掙脫束縛,打破羁絆的感覺是這麽刺激,以前從來都不曾有過的刺激!
孟婷婷猛然發現自己走神了,在這樣的環境裏頭,自己居然走神了!?
孟婷婷搖搖頭,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個她自己才能明白的笑意,而後再次道:“爸爸,這門婚事是你和叔叔安排的,我并不想接受。而這不但是因爲,我覺得自己年紀還小,還不适合結婚,更重要的是,我覺得,葉偉信并不适合成爲我的人生伴侶。”
“所以,爸爸,對不起了,叔叔,對不起,請看在爲我的幸福着想的份上,成全我的這一個意願,撤銷婚事吧。”
“閉嘴!”孟雄猛然爆喝!
他不敢相信,女兒竟然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忤逆自己的話,他始料未及,更是從來都沒有想象過,而正是因爲如此,在孟婷婷說話的時候,他才有些反應不過來,沒有立即阻止。
而等到孟婷婷熟說完了,他才喝止,卻是已經太晚了。
親家葉招賢和未來女婿葉偉信,全都變了臉色,陰沉得像是即将下起一陣雷暴雨。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孟雄凜然冷哼,氣勢逼人。
如果是在往常,孟婷婷在這樣迫人的氣勢下面,早就低頭沉默了,但是今天,孟雄卻并沒有讓她退讓,反而是鼓起了更多的勇氣,咬牙,點頭道:“爸爸,我很清醒,我也很理智,我很清楚自己想說什麽,在說什麽。”
這話等于是把孟雄的話給堵死了,也是斷絕了自己的後路。
葉招賢幹巴巴地笑了笑,道:“呵呵,親家,我看婷婷肯定是出去轉了一圈之後,太累了,心情也不好,所以才會說這些孩子氣的話來。我看不如讓她早點回房間休息,你長途跋涉,也肯定累了,同樣早點休息吧,我們明天再聚也不遲。”
孟雄不置可否,他知道葉招賢是在打圓場,但是眼下的局面卻不是葉招賢想刹車就能刹車的,因爲作爲孟婷婷的父親,孟雄的臉面上已經過不去了,他必須弄清楚女兒到底是怎麽回事。
或者說,孟雄很不習慣女兒突然之間表現出來的強硬姿态,他想要重新奪回對女兒的壓制權。
“婷婷,給我一個理由,更加有說服力的理由。”孟雄冷然開口。
孟婷婷咬牙道:“爸爸,如果你真的需要更多解釋的話,我希望可以和你進行一場單獨而又公平的對話。”
“沒那個必要!”不等孟婷婷把話說話,孟雄已經是搶先開口。
他再次眯眼,盯着孟婷婷,一字一句地道:“我是你的父親,而這兩位,一位是你的未來公公,一位則是你的未來丈夫,都不是外人,不需要回避。”
“而且,你覺得你和我之間,有平等對話的資格麽?”
這話讓孟婷婷感到失望,甚至是絕望,雖然還沒有完全攤牌,但她卻是已經聽明白看清楚了,父親,根本不會對自己有任何的妥協。
她心中苦笑,感覺也是苦澀到了極點。她知道,即使是面對着自己的人生大事,父親還是不會有任何的改變,仍然是強硬,冷漠,甚至,隻把自己當成了一顆有利于他生意和利益的棋子而已。
自己這顆棋子,能逃得出他的掌控麽?
孟婷婷感到惘然而又悲哀,但是突然,她腦海中浮現出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才認識了不到兩個小時的同齡人,和自己遠遠算不上熟,甚至如果不是因爲他的話,自己的人生也不會在突然之間發生這樣巨大的改變,面臨這樣複雜的變化,但是,她卻一點都不怨恨那個同齡人。
甚至,孟婷婷感激他,她想起了那個同齡人之前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我的人生我做主!
孟婷婷突然生出了莫大的勇氣!
她擡起頭來,第一次直視着父親的目光,從容道:“父親,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我相信,我應該擁有和你平等對話的權力了。”
孟雄震撼了,女兒到底是怎麽了,這才一天的時間,她怎麽會變成這樣?
往常的孟婷婷,什麽事情都是由他這個做父親的做主的,從來就沒有反駁抗拒過,但是今天是怎麽了,卻居然主動索要對話的權力!?
“哼!你是我生的,我養的,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談權力?”孟雄咬牙冷哼。
孟婷婷微微皺眉,道:“父親,我無法選擇我的出身,但是,你生養我,難道隻是想擺布我的人生麽?”
孟雄瞪眼,這話再次讓他神色巨變。
孟婷婷這話,無疑是在向他宣戰,向他宣布主權了!
孟雄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這樣的變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或者說是鎮壓孟婷婷了。
而孟婷婷也沒有等他開口,再次說道:“爸爸,我長大了,我想爲我自己的人生做主。”
一直沉默的葉招賢在此時露出了一絲冷笑,掐滅了手裏頭的雪茄煙,而葉偉信的臉色也是徹底地陰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