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的夜晚,前往鳳凰山底的一輛馬車上坐着老夫人和阿梅。阿海親自駕馭着馬車。
而此時杜家莊的夜晚,一片寂靜。
白雨秋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女兒,将一個包裹輕輕放在女兒的床頭,而後悄悄的邁出了房門。
鳳凰山的一處山腰中,老夫人緩緩睜開混沌的眼睛,朝周圍張望着。四周寂靜的讓人毛骨悚然。
這時,一陣陰冷的山風撲面而來,老夫人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阿海,阿海”。
老夫人驚慌着喊叫起來,“阿海,你在哪兒?這是哪裏?你告訴我。”
四周空無一人,隻有山風在呼嘯着,山谷中回響着老夫人剛才的喊聲。
“阿海,阿海啊,這是哪裏?你告訴我。”
老夫人側耳聆聽着,大驚失色。
“阿海,阿海啊,阿梅,你們在哪裏呀?”
老夫人再次呼喊着,驚慌中幾乎站不穩腳跟。一個趔趄這才發現自己腳下放着一盞燈籠。老夫人彎腰拿起,就在一瞬間,一個長發飄飄身穿白衣的女子立在了老夫人眼前。
“夫人,還記得我嗎?”
老夫人一陣驚怵。
白衣女子的半邊臉被飄逸的長發遮住。
“啊,你,你是誰?”
老夫人手中的燈籠掉在地上。白衣女子彎腰拾起,重新照耀着老夫人的面容。
“夫人,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你自己的罪惡難道不記得了嗎?夫人,你還我命來。”
又一陣陰冷的山風呼嘯着撲來,老夫人一個冷顫,似乎清晰了許多,手指着白衣女子。
“白雨秋,你是白雨秋?”
“哈哈……”白衣女子一陣刺骨的冷笑。“夫人,想不到你也有驚怵的時刻,你爲什麽會驚怵?你爲什麽要驚怵?你堂堂傅家宅院的夫人,此時此刻你的威儀呢?你的尊嚴哪裏去了?”
老夫人抖擻着身子,顫抖着雙唇。
“白雨秋,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是你自己,是你自己不放過你自己,是你自己害了你自己。”
“夫人,你這是在爲自己的過錯推脫嗎?既然是我的錯,你爲什還如此的膽怯與害怕呢?我與柏文情深義重又有什麽錯?夫人,你這麽做,你想過後果嗎?你想過你的兒子柏文嗎?你不隻是傷害了我,也更加傷害了你的兒子,甚至會傷害到你的孫兒。而且,你此生也将生活在陰暗的罪惡中,終究不得善終。”
“放肆,”老夫人一聲怒喝,突然擡手朝着白衣女子的臉上狠狠的一記耳光。
白衣女子站立不穩,身子不由向後倒去,身後是懸崖峭壁,撲面而來的山風仿佛推進了一把。
“夫人,蒼天有眼,你會得到報應的,傅家宅院會得到報應的。”
白衣女子的叫聲在犀利刺骨的山風包裹中顯得更加凄慘,老夫人驚慌失措中伸出手去,但爲時已晚。
老夫人踉跄的腳步後退着,“阿海,阿海啊,阿梅,阿梅啊。”
“老夫人”。
阿梅從一塊大石頭後面走了出來,眼睛紅腫着。老夫人看到阿梅,癱在地上昏了過去。
此時,在鳳凰山的一處崖底,阿海和劉醫生慌忙将白雨秋抱進一輛馬車内。隻見劉醫生紅着眼睛,拭了一下白雨秋的呼吸。
杜家莊白雨秋的家中。
睡夢中的寒煙翻了一下身子,睜開眼睛。恍惚中沒有看到母親的身影。
“娘,”寒煙坐了起來。
“娘,”寒煙朝屋子裏掃視着,依然沒有母親的身影。
“娘,你在哪兒?”
寒煙穿上鞋子,點亮燈光。
“娘,娘。”
寒煙打開屋門,朝門外喊了幾聲。院子裏空曠無聲,寒煙又走進柴房。
“娘,娘。”
柴房裏同樣無人應聲,小黃和雪兒相互依偎着做着美夢。
“小黃,雪兒,快起來,娘不見了。”
小黃吱愣一下,翻身跳起,雪兒瞪大着眼睛望着寒煙,咩咩了起來。
“小黃,好好看家,看好雪兒。”
一邊說着,寒煙轉身出去柴房。打開院門奔至雨軒家的院門外。
“立德叔叔,雨軒,雨軒,立德叔叔,我娘不見了。”
詹立德睡夢中隐約聽到寒煙的聲音,朝雨軒喊道:
“雨軒,快起來,我聽見寒煙的聲音。”
雨軒側耳聆聽了一下,“沒有啊。”
門外的寒煙繼續大聲喊道:“雨軒,立德叔叔,我娘不見了。”
詹立德骨碌起來,朝兒子身上拍了一下,赤腳竄出屋外。詹立德打開院門,寒煙哽咽道:
“立德叔叔,我娘,我娘不見了。”
“什麽?”詹立德睜大着眼睛,“何時不見的?院子裏都找過了嗎?”
寒煙點點頭,自責道:“都怪我昨日太累了,躺在床上就睡熟了。”
雨軒過來提醒道:“寒煙,别着急。阿姨白日裏有哪裏不對嗎?”
寒煙想了一下,“沒有啊,我從繡莊回來的時候,娘跟往日沒有異樣。”
“那屋子裏有沒有少了什麽?”詹立德道。
寒煙轉身折回自家院子,折回屋内,眼睛掃視着屋内的一切。雨軒跟着邁進門檻,發現寒煙床頭的櫃子上面放着一個包裹。
“寒煙,這兒原來有這個包裹嗎?”
不等寒煙回應,詹立德伸手取下,朝寒煙看了一眼,打開了包裹。
包裹内一副鳳求凰繡品包裹着玉如意和一封信,雨軒把信遞與寒煙手中。寒煙打開信箋,隻見信箋上寫着:
寒煙,我的女兒,娘不想離開你,可是娘不得不這麽做。現在你失憶,宅院的老夫人又一塌糊塗,爲了你的未來,爲了你和雲帆的未來,娘身爲母親,理應爲女兒做出犧牲。如果上天開眼,讓老夫人大腦清晰過來,那麽,娘的犧牲便是值得的。寒煙,我的女兒,你生性溫婉,心地善良,娘希望你放下怨恨,不要仇恨老夫人。有玉如意在,你便可以真正的回歸傅家宅院”。
寒煙輕聲讀着每一字每一句,淚水順着臉頰猶如斷線的珍珠。
“娘,娘,爲什麽?爲何要這樣?”
寒煙嘶啞着聲音,傷心欲絕。
“立德叔叔,我娘去了哪裏?我娘會在哪裏?”
詹立德黑紅着面孔,皺了皺眉。小黃跑過來咬住詹立德褲腳,詹立德擡腳踢了小黃一下,這才發現自己依舊赤腳沒有穿鞋。
“爹,你回家把鞋子穿上。”雨軒道。
詹立德沉思着,似乎沒有聽到兒子說些什麽。雨軒脫下鞋子,扔在父親腳下。
“爹,你穿我的鞋子,我回家穿去。”
詹立德穿上兒子的鞋子,轉身一陣風奔出了院子。雨軒跟在身後。
“爹,你去哪裏呀?”
詹立德頭也不回,“雨軒,你和寒煙去木屋看看,爹去鳳凰山底柏文少爺的墓地。”
說着,人已經沒了蹤影。
雨軒奔回自已家中穿鞋,寒煙手拿信箋一陣懊悔。
“娘,對不起。都是女兒害了你,女兒不該瞞你,女兒應該告訴你,女兒沒有失憶。娘,你回來好不好?”
雨軒很快折回安慰寒煙道:“寒煙,你守在家裏,我去木屋即可。”
“不。我要去找我娘。”
“萬一阿姨突然回來了呢?”
鳳凰山的山腰處,阿梅在兩個陌生面孔的幫助下,将老夫人弄進了馬車裏。馬車開始朝着傅家莊的方向返回。
詹立德匆匆走出杜家莊,朝着鳳凰山底傅柏文的墓地奔去。
“雨秋妹子,你這是爲什麽?這麽多年都挺過來了,還有什麽想不開的呢?寒煙失憶根本算不了什麽,有烏鎮劉醫生的醫術,隻要你開口,我詹立德傾家蕩産也要給寒煙治療。寒煙就是我的女兒。你爲什麽非要孤注一擲呢?”
一路自語着,傅柏文的墓地很快展現在了眼前。
詹立德四處搜尋着,“雨秋妹子,雨秋妹子,你在這裏嗎?你聽到我的話了嗎?”
稍後,詹立德立在傅柏文墓前,凝視着傅柏文的墓碑。
“傅柏文,你給我聽好了。雨秋妹子不見了,雨秋妹子不知道去了哪裏。倘若你地下有知,一定要保佑她。你生前那麽愛她,那麽你就要庇護她好好地活着。你若是做不到,我詹立德饒不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