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來的時候,寒煙與姗姗返回到傅家莊。邁進傅家宅院大門,姗姗微笑着道:
“寒煙,我先去東苑一趟,你要去嗎?”
寒煙遲疑了一下,“算了,姗姗,你跟娘說一聲,我稍後再過去請安,我先去阿蓮的南院裏一趟。”
阿蓮剛剛邁進南院的大門,看見冬雪在門裏站着,很是奇怪。
冬雪驚喜着神情,“寒煙,你可回來了”。
“冬雪,”寒煙道:“這麽冷的天,你怎麽不在室内取暖,站在這裏做什麽?”
“等你啊。寒煙,你不知道,太太和蓮少奶奶都急壞了呢。”
寒煙臉上一陣愧疚,慌忙捉住冬雪的手一起朝南院正廳走去。
寒煙一隻腳邁進正廳,阿蓮和楚慧珍同時站了起來。
“寒煙,”阿蓮道:“怎麽這麽晚回來,好讓人擔心,義母她……”
寒煙至楚慧珍面前,“伯母,對不起,讓你擔憂了。”
楚慧珍左右看着寒煙,“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寒煙,以後出去最好不要這麽晚回來。還有啊,你現在畢竟是一個病人,最好不要接觸那個誰,以免發生不必要的麻煩。”
寒煙心神領會楚慧珍話中的意思,安撫着楚慧珍道:
“伯母,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好,好,知道分寸就好。寒煙,”楚慧珍道:“能否告訴伯母,今天你和姗姗去了哪裏?”
寒煙自然不會實話實說,但又明白伯母内心的不安和擔憂。說道:
“伯母,我和姗姗去縣城看看。實不相瞞,伯母,長到二十歲,我還從未去過縣城。今天果真是開了眼界呢。”
楚慧珍拍着寒煙的手背,“寒煙,過幾天雲帆就回來了,到時候,伯母陪你們一起去城裏逛兩天,好嗎?”
寒煙柔順的點了點頭。
三人剛要落坐,阿海走了進來。西苑的南院自從阿川居住以後,阿海幾乎很少踏進南院的門檻。看見阿海進來,冬雪驚訝着目光。
“阿海叔叔,你可是我們南院的稀客。”
阿海面無表情道:“冬雪,以後說話注意分寸,不要跟着蓮少奶奶和阿川少爺你就惬意的不知道東西南北了,以免被夫人……,明白我的意思嗎?”
冬雪拿手捂住嘴巴,點點頭。
阿海至寒煙面前,“寒煙,你随我來一趟。”
寒煙眼睛朝阿蓮和楚慧珍望去,楚慧珍朝寒煙道:
“去吧,寒煙。去給老夫人請安。”
寒煙跟着阿海來至正堂,正堂裏隻有老夫人。阿海道:
“阿梅在餐房給老夫人煎藥。寒煙,這裏隻有老夫人和我,至于老夫人,你不必擔心,你告訴我,你現在爲何會這樣?”
寒煙自然明白阿海的意思,但是,她要解開心中的疑惑,必須這麽做。因爲她知道,她所要解開的秘密阿海是不會輕易告訴她的。阿海不僅不能辜負柏文少爺臨終的囑托,更要維護傅家的門楣與尊嚴。還有母親,母親也不會輕易告訴她,母親一人撫養她吃苦受累了這麽多年,如果不是她與雲帆意外相逢,如果不是她和雲帆以及姗姗之間的情感糾葛,還有姗姗利用歐非凡對她的不擇手段,母親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說出她是傅家孫小姐的真相。
此時,盡管她心裏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隐瞞阿海叔叔失憶的真僞,但也不得不隐瞞。寒煙暗自思忖着,望着阿海,佯裝出一副懵然的模樣。
“阿海叔叔,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是嗎?”阿海質疑着目光,“寒煙,真的聽不懂我說什麽嗎?”
寒煙點點頭。“阿海叔叔,你能不能直白一點。”
阿海示意寒煙坐下,而後說道:
“寒煙,這一切原本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按着我們所期待的方向發展。我答應過柏文少爺,此生一定不辜負囑托,我很慶幸很幸運見到了白姑娘,也就是你的母親。本想着很快就能讓你們母女回歸宅院,可是沒有想到卻橫生枝節。現在老夫人腦子不清晰,如果你又是真的失憶,寒煙,接下來你讓阿海叔叔要怎麽做呢?”
寒煙的表情似乎愈加懵然。
“阿海叔叔,我怎麽越聽越糊塗呢?姗姗說我是夫人的幹女兒,是老夫人承諾的宅院孫小姐,阿蓮說我童年的時候就在宅院裏居住過,具體理由阿蓮卻沒有告訴我。現在你說,我和我娘回歸宅院。阿海叔叔,我腦子裏真的是一團亂麻,一塌糊塗。還有,雲帆告訴我,我是他的妻子,是與他已經天地爲證的妻子,那麽,姗姗呢?姗姗不是雲帆明媒正娶的妻子嗎?阿海叔叔,你告訴我,究竟是怎麽回事?”
寒煙一連串的質疑讓阿海一時無法分辨出寒煙失憶的真假。阿海沉默了一會兒,話鋒一轉,說道:
“你看着老夫人,我出去一下。”
說完,阿海沒有絲毫猶豫,自顧走了出去。
寒煙在老夫人面前坐下,目視着老夫人的眼睛。
“老夫人,宅院的每一個人都說您犯有頑疾,可是瞧着您慈祥又和藹可親的面容一點都不像糊塗的樣子。至于我呢,我明明是健健康康的一個人,可是大家都認爲我失憶。明明不存在的事情卻告訴我是存在的。明明存在的事情卻說根本不存在。還有姗姗,姗姗和我相處融洽情如姐妹,可是阿海叔叔,太太,阿蓮和阿川等人的言外之意,似乎又讓我防備着什麽。雲帆更甚,簡直就是不可思議,非說我是他的至愛,他的唯一。如果是真的,我怎麽可能沒有一絲知覺呢?老夫人,這宅院上上下下爲何各懷心事?這是爲什麽?”
老夫人慈祥的望着寒煙,“姗姗,告訴奶奶,夫子今天教的功課都背誦過了嗎?背給奶奶聽聽好嗎?”
寒煙站起來至老夫人身後,給老夫人輕輕的捶着肩膀。
“老夫人,我不是姗姗,我是寒煙。”
“寒煙?寒煙是誰呀?誰是寒煙?”
老夫人似乎在質問寒煙,又似乎自語。寒煙接着說道:
“老夫人,你一點都不記得我了嗎?他們說我小時候在宅院裏居住過,老夫人,如果是真的,你能告訴我原因嗎?還有,我出生在杜家莊,杜家莊和傅家莊雖然都屬于烏鎮,卻相距二十公裏左右,我與宅院無親無故,沒有任何關系,夫人又有姗姗這麽可愛的女兒,爲什麽還要我做她的幹女兒,你又爲何承諾我是宅院的孫小姐?這一切,我百思不得其解,您能告訴我嗎?”
老夫人對寒煙的問題似乎充耳不聞,伸手捉住寒煙的手。
“姗姗,你哥哥功名呢?我一整天都沒有看到功名了,你去把功名給我叫過來”。
寒煙遲疑着,“老夫人,功名是誰?姗姗有一個哥哥嗎?我怎麽沒有聽說過?怎麽沒有人跟我提過呢?功名現在哪裏您告訴我,我幫您叫過來。”。
阿梅雙手捧着藥碗早已經靜靜的立在正堂門外,傾聽着寒煙與老夫人的對話。聽到老夫人的言辭,慌忙走了進來,将藥碗遞與老夫人手中。
“老夫人,”阿梅道:“您該喝藥了。”
說完,轉向寒煙說道:“寒煙,你去吧,這裏有我”。
寒煙朝門外望了一眼,“阿梅,時候還早,要不,我留下來和你一起照顧老夫人吧。”
“寒煙,你留下來合适嗎?”阿梅道:
“老夫人夜晚睡眠常被惡夢驚醒,我擔心會驚吓到你。”
阿梅言語中似乎透着試探的味道,寒煙仿佛已經看穿了阿梅的心思。
寒煙不知道阿梅和阿海下一步會怎麽樣。所以,她不能被阿梅和阿海看穿,她必須将失憶繼續下去,逼出阿海隐藏的秘密。因爲,她已經有一種預感,隻有逼出阿海隐藏的秘密,或許她才能抓住某人的軟肋,才能解開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