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玲端着藥碗進屋,寒煙從阿玲手中接過遞給母親。阿玲道:
“寒煙,雨軒說,阿姨的藥裏還缺少一味草藥,而且這個草藥對阿姨的病症特别見效,但就是非常稀少。”
“是什麽?”寒煙道:“哪裏會有?”
阿玲皺了皺眉,“聽雨軒說,好像是雪靈芝。隻是,隻有大雪後的鳳凰山才會有。”
寒煙欣喜着容顔,望了一眼屋外的天空。
“好希望今天夜裏下一場大雪”。
“會嗎?”阿玲望着寒煙,又似乎自語道:
“剛剛進入初冬,會下雪嗎?”
傍晚時分,阿玲回了自己家中,雲帆留在繡莊裏與阿川一起商議繡莊的下一步發展。
天色漸漸黑下來的時候,突然刮起了狂風,寒煙安置母親早早的躺下後,立在門口仰望着天空。
這時,天空中似乎有雪花飄落了下來,寒煙伸出手去,一片雪花落在寒煙的手心裏,寒煙握住雪花,瞬間手心裏暖暖的,濕濕的。寒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一次将手伸了出去,又一片雪花輕輕的穩穩的落在了寒煙的手心裏,寒煙目視着手中的雪片,目光裏盈着亮光,擡眼望着天空,這才相信眼前的真實。
真的下雪了,剛剛進入初冬的天氣竟然真的飄起了雪花。
寒煙内心感恩着,禁不住自語道:
“您一定是聽到了寒煙的祈禱,是嗎?您一定會保佑我的母親,是嗎?爹,娘愛了您一輩子,在這杜家莊陪伴了您二十年,從未離開過半步。在娘的心裏,雖然怨恨着老夫人,卻也感恩着老夫人,并且教導着女兒忘記仇恨。所以,爹,您一定要保佑娘,讓女兒達成心願。”
稍後,風完全停止了下來,雪片也逐漸開始濃密了起來。寒煙似乎不舍得關上房門。屋内的白雨秋輕輕的咳嗽了幾聲,寒煙慌忙将房門關上,倒了一碗熱水,之後又将母親扶起。
“娘,你喝口熱水。”
白雨秋咽下一口水,示意女兒在床前坐下。
“寒煙,”白雨秋道:“你告訴娘,老夫人的頑疾究竟如何?”
寒煙遲疑了一下,抿了一下嘴唇。
“娘,其實,老夫人這十幾年來,并沒有頑疾。”
白雨秋一怔,目光中充滿着疑惑。
“你說什麽?怎麽可能?”
寒煙肯定的點點頭。
“娘,是真的。我不知道阿海叔叔爲什麽沒有告訴你實情,但事實卻是如此。這些年來,老夫人是把自己的思想封閉禁锢了起來,希望能得到你的寬恕。老夫人一直以爲你當年命喪崖下,所以……”
寒煙頓了一下,“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不久前老夫人磕着了額頭,卻真正的糊塗了起來。”
“那,夫人和姗姗的反應如何?”
寒煙明白母親這句話的意思。夫人和姗姗的心中充滿着怨恨,老夫人真正糊塗之後,母親心中自然會擔憂自己的女兒。
寒煙嘴角微笑着,安撫母親道:
“娘,雖然老夫人頑疾加重了一些,但宅院裏還有阿梅和阿海叔叔。不僅如此,還有伯父和伯母。夫人顧忌到傅家的門楣和聲望,不會對女兒怎麽樣。”
白雨秋腦海裏閃現着上次秦艾琳在這裏與她對峙的情景,輕輕的歎了口氣。
“寒煙,你在安慰娘,是嗎?你以爲娘不了解她嗎?如今你在宅院,就如同一隻鳥兒被圈在了籠子裏,她又怎麽會放過你,放過雲帆?”
“娘,你相信女兒,女兒不是當年的小寒煙,不是那個無助的小新娘,女兒也有自己的底線。”
提起當年的往事,寒煙似乎想起了什麽。
“娘,你能否告訴女兒,你和阿海叔叔不願說的那個秘密究竟是什麽?”
“寒煙,”白雨秋收起臉上的慈愛。“請你原諒娘,理解娘,娘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爲什麽?”寒煙不解的望着母親。
“因爲,”白雨秋遲疑着,猶豫着。“因爲,娘不想傷害别人。如果有一天這個故事能有一個完美的結局……”
“娘,”寒煙止住母親的話,“女兒想不通,女兒無法想通。娘,今天女兒不妨實話告訴您,我之所以返回宅院,目的就是要尋找真相,解開你不願說的這個秘密。”
寒煙朝窗前凝望了一會兒,繼續說道:
“娘,當年,我鳳冠霞帔給孫少爺沖喜,你執意阻止,是因爲你知道,傅功名應該算是我的哥哥。可是,娘最終沒有阻止住女兒。如果當年傅功名沒有後來的頑疾複發導緻窒息身亡,娘,那現在女兒豈不是無法擺脫違背倫理綱常的譴責”?寒煙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母親面容的反應。
白雨秋暗自沉思着,從她的内心深處,不希望女兒剝開事實的真相。是啊,如果孫少爺沒有窒息身亡,那麽女兒的未來會是什麽樣子?或許,女兒是宅院孫小姐的真相要永遠的埋藏起來。
白雨秋沉思着,寒煙繼續問道:
“娘,我不相信,這個問題你沒有慎重思考過,所以,女兒得出的結論是……”
“女兒,”白雨秋道:“你想說什麽?”
“娘,女兒得出的結論是,孫少爺他不是宅院真正的……”
“寒煙,”白雨秋拿手欲捂女兒的嘴,“不可說出來,千萬不要說出來。答應娘,好嗎?”
“娘,我猜對了,是嗎?”
“寒煙,你一定要答應娘,永遠不要說出半個字。”
寒煙猶豫了一下,“娘,我答應你,不吐露半個字。但是,這要看這位宅院夫人怎麽做了,如果她膽敢再……”
寒煙戛然而止。
“寒煙,”白雨秋道:“她對你不擇手段了,對嗎?”
寒煙搖搖頭。“娘,沒有。”
母女倆就這樣傾心交談着,直至深夜。窗外的雪花歡快的飄落着。
天欲拂曉的時候,天空給大地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棉被。
寒煙打開屋門,望着戶外的白雪皚皚,一陣欣喜。
在整個杜家莊依舊沉浸在一片寂靜的時候,寒煙已經做好了早飯,而且給母親煎好了湯藥。之後,寒煙拿了一個布包,踩着松軟的白雪跨出了院門。
清晨,詹立德打開屋門,望着地面上的白雪,黑黑的臉上透出孩子般的微笑,慌忙喊道:
“雨軒,起來了,外面下雪了。”
雨軒伸了一個懶腰,“爹,大清早的你咋呼什麽啊?也不讓人睡個懶覺。”
詹立德眼睛一瞪,“睡什麽懶覺,再過兩天就是你的大喜日子了,該準備的一切都要準備齊了。”
“爹,”雨軒伸展了一下雙臂。“一切都備齊了,就等後天的日子了。”
詹立德見兒子一副慵懶的樣子,走至床前手指敲着兒子的腦門子。
“外面下了厚厚的雪,難道你忘記了劉醫生的囑咐了嗎?”
雨軒聞言,蹭的坐了起來。“爹,你怎麽不早點叫我起床啊?”
一邊埋怨着,快速穿好了衣服。
雨軒經過寒煙家的院門口,停下腳步遲疑了一下,而後喊道:
“寒煙,白阿姨。”
屋内的白雨秋聽到雨軒的聲音,出來打開大門。
“白阿姨,寒煙呢?”雨軒問道。
白雨秋怔了一下,“寒煙可能去了繡莊吧。”
“繡莊?”雨軒疑惑着目光,“這大清早的,寒煙去繡莊做什麽?”
白雨秋透着微笑,“真是個傻孩子,當然是去找雲帆和阿川回來吃早飯啊。雨軒,快進來吧,寒煙已經做好了早飯。”
雨軒連連擺着手道:“阿姨,我,我還要趕去鳳凰山一趟”。
說着,轉身正欲離開。這時,隻見雲帆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雨軒,”雲帆道:“你去鳳凰山做什麽?”
雨軒沒有回應,朝雲帆的身後望去。
“陸雲帆,寒煙呢?”
“寒煙?”雲帆驚訝着神情走至雨軒面前。“沒有看到寒煙啊。”
白雨秋臉上瞬間閃出不安,“雨軒,雲帆,寒煙會不會已經去了鳳凰山?”
雨軒聞言,箭一般朝着鳳凰山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