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軒奔至白雨秋家門口,眼睛瞪着大門上的鐵将軍,依然喊着白阿姨,朝大門上拍打了幾下。
詹立德跟在兒子身後出來,見狀,拽住兒子的手臂,“雨軒,走了。”
父子倆在村裏村外尋找着,雨軒口中不停地呼喊着,詹立德的眼中布滿着焦急,竟然忘記将手中的雨衣穿在身上。
雨軒看了父親一眼,“爹,你以爲淋濕自己就能找到白阿姨了嗎?”
詹立德一愣,慌忙将雨衣穿在身上。雨軒來到村外的草坪上,朝四處張望着,突然想起了鳳凰山底的小木屋,對父親說道:
“爹,我們去鳳凰山的小木屋看看吧,白阿姨去了小木屋也說不定啊。”
詹立德點點頭,父子二人朝着山底小木屋的方向奔去。
過了一會兒,雨軒推開鳳凰山底木屋周圍的栅欄,院子裏一片寂靜,栅欄上幾串鮮紅的辣椒在山風的吹拂下左右搖曳着,院子石桌上面的一層灰塵在細雨的撫摸中悄悄的隐蔽了起來。
雨軒推了一下木屋的房門,口中喊道:“白阿姨,你在這裏嗎?你聽到雨軒的呼喚了嗎?”
被細雨洗滌的鳳凰山底似乎格外的清晰,詹立德的目光向周圍擴散着,在靠近鳳凰山底的南側,仿佛有兩個身影一閃,詹立德一怔,似乎意識到什麽。轉身又朝南側的方向快步疾駛。
雨軒回過頭去,“爹,你去南側幹什麽?”
“雨軒,我仿佛看到了人影,你在這裏等着,我過去看看。”
詹立德之所以讓兒子在這裏等着,因爲詹立德突然想到了白雨秋有可能去了南側,南側的山腳下靜靜的躺着宅院柏文少爺的墳墓,既然寒煙是宅院的孫小姐,毋庸置疑,傅柏文便是白雨秋心底的至親至愛的愛人。詹立德不希望兒子知曉這些,擔心兒子跟着過來,腳步愈加快了起來。
雨軒在院子裏的石桌旁站了一會兒,朝着父親的背影追了過去。
白雨秋在愛人的墳墓前沉吟了半個時辰後,朝着與愛人的墳墓遙相呼應的一座墳墓走了過去。稍後,白雨秋站在了這座沒有墓碑的墳墓前,望着自己的墳墓前殘留的祭品,眼淚再次流了下來,輕聲的哽咽着聲音。
“老夫人,你以爲,你爲我做了這些,就能得到我的寬恕嗎?就能得到上天的寬恕了嗎?十八年來,相信你心中的痛苦,所受的煎熬并不比我白雨秋減少半分,我失去的是心底的愛人,你呢,你不僅僅失去了自己的兒子,還失去了兒子的血脈。倘若柏文将隐藏心底的秘密告知與你,老夫人,相信你的心中将會多了十倍百倍的痛苦和折磨,不是嗎?蒼天有眼,這就是你應得的報應。”
白雨秋沉吟着,幾乎忘了自我,将手中剩餘的祭品放在了自己的墓前,爲自己默哀着。
此時,在白雨秋背後的不遠處,有一位婦人正朝着她這邊走來。婦人悄悄的走近白雨秋背後兩三米處,仿佛是不忍心擾亂白雨秋悲哀的思緒,靜靜地站立着沉默不語。
細雨依舊淅淅瀝瀝的飄着,白雨秋沒有打傘,雨水打濕了她的衣衫,婦人看上去有些擔憂,又見白雨秋沒有即刻離去的意思,終于忍不住對着白雨秋的背影輕聲問道:
“姑娘,逝者已安,天空飄着雨,早些離去吧。”
白雨秋聽到聲音回過頭去,不由一怔。眼前的婦人看似陌生卻又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白雨秋腦海裏迅速的搜尋着記憶中的影像。同時,在白雨秋轉過身來的頃刻之間,婦人也禁不住怔了一下,内心與白雨秋有着同樣的感覺。
稍後,隻見白雨秋的眼睛裏湧滿着淚水,雙唇翕動着。此刻,婦人的眼中同樣噙滿着淚水,鼻翼吸動了一下。
“姑娘。原來是你。”
“大嫂,是我。”
白雨秋與大嫂緊緊的擁抱在一起。
“大嫂,十幾年了。”
婦人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和眼淚,“姑娘,你的女兒呢?”
婦人的目光裏透着質疑,手指着眼前沒有墓碑的墳墓問道:
“這裏躺着的是你的什麽人?”
白雨秋猶豫了一下,“大嫂,這裏躺着的是我的一位姐妹。我的女兒很好,已經十八歲了。大嫂,這些年你一直在山中居住嗎?大哥還好嗎”?
“我的丈夫一年前去了。”婦人道:“我如今跟着孩子們居住,隻因爲常常懷念在山裏居住的日子,所以才會經常返回山裏的家中居住幾日。”
婦人一邊說着,擡頭看了一下天空,“看來這雨一時半會兒的還消停不了,走吧,跟大嫂去家裏坐會兒吧。我們好好的叙一叙”。
白雨秋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婦人爲白雨秋撐着雨傘,白雨秋回頭朝着愛人的墳墓望了一眼,跟随婦人朝婦人山中的木屋走去。
婦人似乎禁不住急切的心情,“姑娘,當年你懷抱着你的女兒,前往宅院去找夫人了嗎?”
白雨秋嘴角淺笑着,“大嫂,十八年了,我早已經不是姑娘了。大嫂,我叫雨秋,叫我雨秋吧。”
詹立德朝着适才隐約看到的人影一直奔去,在鳳凰山南側的山底下,詹立德看到了宅院少爺傅柏文的墳墓,看到了墳墓前新鮮的祭品,詹立德的嘴角抽動了一下,眼睛潮濕着。
“雨秋妹子,真是苦了你了,這十八年來你心裏該是忍受了多麽大的痛苦和折磨啊,你怎麽就不能告訴我呢,我詹立德對你沒有非分之想,隻是對你親如妹子的同情和憐憫。”
詹立德說着,朝周圍望去,沒有看到人影,詹立德疑惑着。
“明明看到人影了啊,人呢?”
前方有一條清晰的小路,詹立德遲疑了一下,順着小路朝前走去。
“爹,你等等我。”雨軒在詹立德身後呼喊着。突然看到眼前的墳墓和墓碑,吃了一驚。
雨軒伫立在墳墓前,眼睛盯着墓碑上面的大字。
“傅柏文”。雨軒自語道:“這兒怎麽會是傅柏文的墳墓?傅柏文的墳墓難道不應該在傅家宅院的墓園裏嗎?這麽多年來,我爲何從來不知道這兒立着傅柏文的墳墓?”
雨軒又望着墳墓前新鮮的祭品,“看來傅家的人剛剛來過。”
雨軒自語着,沉吟着,一連串的疑惑在腦海裏閃現着,就在雨軒愣怔的這一刻,詹立德已經看不到了蹤影。
雨軒的目光朝四周搜尋着,口中呼喊着。
“爹,詹悶葫蘆,爹……”
雨軒的目光不由自主又停留在不遠處與眼前的墳墓遙相呼應的一座墳墓上,墳墓的跟前同樣擺放着一些新鮮的祭品,雨軒望了一眼。
“真是奇了怪了,這兒什麽時候也冒出一座墳墓來,而且還……”
雨軒的眼睛朝兩座墳墓反複打量着,思忖着。
“看來這個墳墓裏面躺着的人與傅家有着一定的關系,說不定爹知道,回頭問問爹就知道了。”
雨軒自語着,看到腳下有一條清晰的小路,又仿佛看到前方爹的背影一閃,于是不假思索的追了過去。
白雨秋跟着婦人來到山裏的木屋,目視着木屋裏的一切,腦子裏閃現着十八年前的一幕,又是一陣熱淚盈眶,擁抱着婦人說道:
“大嫂,雨秋謝謝你,當年如果沒有大嫂和大哥,雨秋和腹中的女兒隻怕早已經……,”
“好了,雨秋。”婦人安撫着白雨秋,“都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易地而處,換做旁人都會伸以援手,是我們有着這種緣分。”
說完,婦人示意白雨秋坐下。“雨秋,你先歇息一會兒。我煮一些姜水來,給你驅驅寒氣。”
白雨秋臉上透着感激,“大嫂,謝謝你,我身體沒事兒。”
婦人看着白雨秋羸弱的軀體,“雨秋,你的身體隻怕是當年落下的病根吧。”
白雨秋沒有遲疑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