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吃過早餐後，老夫人眼睛望着阿梅問道：“阿梅啊，阿海呢？今天一早怎麽沒有看到阿海呀？”
“老夫人，”阿梅道：“阿海剛剛還在宅院裏，你需要阿海做什麽？阿梅現在就去把阿海找來。”
老夫人遲疑了一下，“好吧，阿梅，你去把阿梅給我喚來。”
阿梅應允着邁出門檻，寒煙從門外端着老夫人的湯藥進來，老夫人望着寒煙手中的藥碗，瞬間蹙了一下眉頭。
老夫人這瞬間的舉動被細心的寒煙看在眼裏，寒煙将藥碗放在桌子上，雙唇下意識的抿了一下，透出桃花欲開的面容問道：
“老夫人，這湯藥你是否……”
老夫人一愣。
“寒煙，”老夫人溫和着面容，“你不該叫我老夫人，我是你的奶奶。爲何不叫我奶奶呢？”
寒煙沒有想到自己無意中的試探被老夫人洞穿了心思。淺笑着回應道：“老夫人，那我問你，你現在頭腦是清醒的嗎？如果你此時的大腦是清晰的，我叫你老夫人是寒煙對你隻有尊敬沒有親情，如果你此時的大腦不是清晰的，我叫你老夫人與叫你奶奶有什麽區别呢？”
老夫人暗自一驚，心中暗想，“好一個聰明的寒煙啊，這是有心試探我，又把皮球反踢了回來。哎，寒煙，殊不知，有時候糊塗一些反而會使事情更加清晰。”
老夫人思忖着，端起桌子上面的藥碗，将碗中的湯藥一飲而盡，寒煙靜靜地望着老夫人，心中暗想：
“老夫人，不，奶奶，你這又是何苦呢？在寒煙面前，你何必非要僞裝呢？你一世英名，難道就真的沒有看出我豈止隻是你名義上的孫女嗎？”
此時的老夫人和寒煙各自暗自思忖着。這時，阿梅返回，身後跟着阿海。阿海看到老夫人和寒煙兩人的表情，不由一怔，問道：
“孫小……，哦，不，寒煙，老夫人，你們兩個這是怎麽了？因何面容都這麽嚴肅？”
老夫人的面容自然展開，寒煙的淺笑也欣然臉上。老夫人示意阿海坐下。
“阿海啊，有件事我想和你商議一下。”
阿海一愣，“老夫人，你有什麽決定盡管給阿海吩咐，阿海照着做就是。”
“呵呵……”老夫人祥和着笑了兩聲，“阿海啊，在這宅院裏，你是最讓我舒心的人，我一開口你就知道我要你做什麽。”
阿海看了寒煙和阿梅一眼，拘謹了一下，“老夫人，阿海剛才就是安排這件事兒去了。阿海在老夫人身邊這麽多年，如果仍然讀不懂老夫人的心思，豈不是愧對老夫人這麽多年對阿海的關愛，愧對當年與柏文少爺的手足之情。”
“那就好”。老夫人微笑着點點頭，“隻是……”老夫人欲言又止。
阿海接着老夫人的話說道：“老夫人，你盡管放心，這件事除了我阿海自己，不會再有任何人知道。”
阿海與老夫人的一番對話，怔住了寒煙，更把寒煙撂入了雲霧之中。
寒煙目視着阿海的眼睛，“阿海叔叔，你和老夫人這是……”
阿梅仿佛看出了寒煙心中的疑惑，悄悄的拽了一下寒煙的衣角。
“寒煙，有些事情無需多言，也無需多問，隻可靜靜的靜觀其變即可。”
寒煙驚訝着神情，“阿梅，難道你已經知道阿海叔叔和老夫人所談的事情？”
阿梅搖搖頭。寒煙愈加不解。
“阿梅。既然如此，那你如何？”
阿梅微笑不語。隻見阿海猶豫了一下，對寒煙說道：“寒煙，我阿海雖然年長，雖然在宅院工作了多年，但阿海畢竟是宅院的下人，你是宅院的孫小姐，以後還請不要稱呼阿海爲叔叔，以免越了規矩。一旦夫人和姗姗小姐面前……”
阿海沒有說下去。阿海的話裏寓意深遠，寒煙自然明白阿海話中的含義。且不說寒煙是傅家真正的孫小姐，哪怕隻是老夫人宣告的宅院孫小姐，也不可逾越了主子與下人的關系。
寒煙沖着阿海點點頭，老夫人突然感覺喉嚨發癢，輕輕的咳嗽了幾聲，寒煙慌忙走至老夫人背後，輕柔的拍着老夫人的後背。
阿梅伸手拭着老夫人的額頭，禁不住一怔，轉向阿海說道：
“阿海，老夫人額頭有些發熱，看來昨天鳳凰山一趟還是着了涼了，你看要不要……”
阿海遲疑了一下，眼睛看着阿梅和寒煙說道：“我看這樣吧，不管老夫人有沒有受涼，都有必要讓劉醫生過來一趟，這樣大家才會心安一些。”
說完，又轉向寒煙說道：“孫小姐，老夫人昨晚睡得可否安好？有沒有呓語或者做夢什麽的？”
寒煙腦海裏閃現着昨夜老夫人睡夢中的情況以及自己有意識的行爲，一時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阿海的詢問。
阿海見寒煙似乎有些遲疑，仿佛已經明白了此時寒煙心中的所思所想，說道：“老夫人又呓語了，是嗎？”
寒煙無聲的點點頭，阿海又接着說道：“不過，我觀着老夫人的面色和清晨起來後的清晰程度還是比往日好轉了一些，這方面的情況也必須告訴劉醫生。”
說完，轉身邁出門檻。稍後，又見阿海折回朝阿梅問道：
“阿梅，老夫人餐後的湯藥服過了嗎？”
阿梅望向寒煙。
“阿海，”寒煙道：“已經服用過了。”
阿海臉上露出寬慰的笑，“良藥苦口，隻是難爲了老夫人。”
阿海離去後，阿梅拿着老夫人晨起換下的衣物去了洗衣房，寒煙立在老夫人背後，輕柔有度的爲老夫人按摩着雙肩，老夫人微笑着面容，惬意的眯着雙眼。突然，老夫人喃喃自語道：
“但願上天保佑，但願蒼天有眼。看到了我老太婆這麽多年的忏悔，讓我在有生之年能夠再見到她一面，但願她腹中的孩子能夠安好，給我傅家留下一絲血脈。如此這樣，倘若将來到了那一天，見到我的兒子柏文也不至于……”
老夫人自語着，眼睛裏似乎有些潮濕，伸手拭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寒煙傾聽着老夫人的言辭，心中早已經明白了十分。
寒煙停住手，猶豫了一下，佯裝不知老夫人話中之意問道：
“老夫人，你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明白？”
老夫人伸手抓住寒煙的手，“來，寒煙，坐我面前來，讓咱祖孫倆個好好的說說話。”
寒煙怔了一下，拿來一把椅子在老夫人面前坐下，“老夫人，你說。”
老夫人眼睛凝視着寒煙，“寒煙，你告訴我，你和你的母親是杜家莊的本地人氏還是從外地遷移而來？”
寒煙沒有料到老夫人會問這個問題，不由愣了一下。“老夫人，我和我娘在杜家莊已經居住了二十年之久，想必祖輩們應該是本地人氏吧。”
老夫人慈祥的笑着，“說來呀，我的心中至今有個遺憾，當年你鳳冠霞帔來到我傅家，給我的孫兒功名沖喜。按禮節我應該親自登門去你娘家回禮，向你的母親叩謝。可因爲當時功名病重，我又存有私心，所以後來就沒有。一直至現在我都未曾見過你的母親。這件事擱在我心裏，每每想起來都非常慚愧。”
說完，老夫人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麽，“寒煙，那個時候，宅院上下皆是心情黯然，柳婆沒有細說，宅院裏也沒有人詳細詢問過你家人的情況，怎麽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你爹？”
“我爹……”
寒煙思忖着，猶豫着，一時想不出合适的語言來回應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