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離開後,楚慧珍輕輕歎了口氣,寒煙安撫楚慧珍道:
“伯母,對不起,沒想到……”
“寒煙”,楚慧珍止住寒煙,“不要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誰,更沒有對不起伯母,是姗珊……”
“伯母,”寒煙止住楚慧珍道:“确實是寒煙的錯,如果寒煙當年不曾認識雲帆,如果當初不曾……”
“寒煙,”阿梅突然又止住寒煙道:“快不要自責了,你沒有錯,如果說兩個人相互喜歡也是一種錯的話,不知道這個世界上要有多少人都是錯的”。
“是是是。阿梅說的不錯。”楚慧珍跟着阿梅的話說道:“要錯也是我兒子的錯。再說,姗姗也有錯。又豈能讓你一人來承擔錯呢?”
“可是……”
寒煙意欲再次攬盡責任,被楚慧珍揮手示意制止。
“好了,寒煙,沒有可是,也沒有那麽多的可是。你沒有錯,姗姗沒有錯,雲帆也沒有錯。隻是希望姗姗以後能夠大度一點,遇事豁達一點,能夠想開一點。這樣,雲帆或許能夠……”
楚慧珍欲言又止,想起兒子和姗姗雖然已經禮成,但也是被逼無奈,至今仍然沒有和姗姗圓房行夫妻之事,不由眼睛一陣泛紅。
寒煙見狀,再次爲剛才與姗姗之間的争執引起伯母傷懷而内疚,意欲再次跟楚慧珍說對不起,誰知喉嚨一陣發癢,禁不住咳嗽了幾聲。
“寒煙,”阿梅道:“是不是受涼了?”
寒煙淺笑着搖搖頭,“不妨事,隻是喉嚨突然有點癢而已。”
楚慧珍伸手撫拭着寒煙的額頭,“還好,額頭不熱。”
楚慧珍下意識的一個舉動,讓寒煙内心一暖,眼睛不由潮濕起來。
隻見楚慧珍的手又從寒煙的額頭滑至寒煙身上,一愣,繼而嗔怪道:“寒煙,你瞧你,身上的衣裳都有點濕呢,爲什麽不先回房裏換衣裳呢。這要是受涼生病了怎麽辦?”
“伯母,”寒煙道:“謝謝伯母,寒煙沒事,真的不妨事。”
楚慧珍凝視着寒煙,突然看到寒煙的脖頸裏仿佛有個東西一閃。“寒煙,你脖子裏……”
寒煙一怔,下意識地取下戴着的玉翠,那隻被雲帆改名爲“寒煙翠”的玉翠,臉上一陣羞澀,绯紅着臉龐道:“伯母,這玉翠是……”
寒煙不知道該怎樣跟楚慧珍解釋,斟酌着,猶豫着,遲疑着。
楚慧珍看到玉翠,一怔,“鳳求凰?寒煙,這玉翠是從……”
楚慧珍心中自然明白,陸家的家傳之寶因何會戴在寒煙的脖子裏,然而仍舊禁不住脫口而出。
寒煙拘謹着說道:“伯母,對不起,玉翠是十年前,是雲帆……”
寒煙停住話語,眼睛濕潤着,遲疑了一下,将玉翠放入楚慧珍手中。
隻見楚慧珍望着手中的玉翠,片刻後,手心收起,緊緊的握住手中的玉翠。
寒煙内心忐忑着,不安着。這枚玉翠原本是陸家兒女美好愛情以及婚姻幸福的象征,盡管她和雲帆癡心相愛,已有天地爲證拜過天地,但畢竟沒有拜過陸家的長輩,沒有得到陸家長輩以及列祖列宗的贊同和許可。如今自己又返回傅家,身居傅家,雖然是老夫人宣告的傅家孫小姐,但是她孫少爺遺孀的身份依然是事實,永遠不可抹去。況且現在自己爲了弄清身世的真相,查出心中的疑惑,不得不再次讓自己承受着孫少奶奶的身份。承受着與雲帆相愛卻不能愛,日日相見卻不能見的折磨。在這個傅家宅院裏,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她時刻都得提醒着自己,不能逾越規矩,哪怕一絲一毫都不可以。所以,空留一枚玉翠又能怎樣,她和雲帆隻能是: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心半緣君。與雲帆十年的相思,十年的牽挂,十年的牽絆,如今隻能是:相思似海深,舊事如天遠。淚滴千千萬萬行,更使人,愁腸斷。要見無因見,拼了終難拼。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
寒煙沉默着,感懷着,心中暗自顫栗着。一滴淚珠從寒煙深邃的眼睛裏落了下來。
阿梅靜靜的觀着寒煙,感知寒煙與雲帆之間的愛戀,感知雲帆與寒煙内心各自的苦楚,感知寒煙的無奈。
阿梅輕輕的搖了一下頭,掏出一方絲絹遞與寒煙手中,而後又輕輕的安撫着寒煙的肩膀。
“寒煙,”阿梅頓了一下,“一切都會好的,學會等待吧。如果真能放下的話,不妨嘗試着放下,你的心中就不會痛了。隻要心中的愛人過的好,過的幸福,你便不會再糾結,會心安與坦然,不是嗎?”
寒煙蹙了一下眉,點了點頭。
楚慧珍手中握着陸家的玉翠,沉思着,腦海裏閃現着與寒煙相處以來的景象,特别是寒煙的心細如發,讓她的内心禁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撼動與遺憾,遺憾陸家沒有緣分擁有寒煙這個兒媳,遺憾兒子與寒煙之間的愛情不能有一個好的結果。
楚慧珍思忖着,感念着寒煙的貼心與暖心,鼻翼微微吸動了一下。
稍後,楚慧珍緩緩的松開自己的手掌,凝望着手中的玉翠,鼻頭一酸,掉出了一滴眼淚。眼淚丢落在玉翠上,使人愈加的不舍與傷感。
寒煙伸出雙手輕輕的握住楚慧珍的手,使楚慧珍的手再次握緊了手中的玉翠,而後,柔聲說道:
“伯母,已經很晚了,寒煙送你回西苑休息。”
楚慧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哦,寒煙。”楚慧珍臉上閃出一種不舍,是那種仿佛自己回去西苑就再也見不到寒煙的一種不舍。楚慧珍又一次望着手中的玉翠,展開眉頭,微笑着捉緊寒煙的手。
“寒煙,這枚鳳求凰,哦,不,這枚寒煙翠是屬于你的,你還收着吧。”
楚慧珍一邊說着,意欲将玉翠重新放進寒煙的手心。
“不,不不,伯母,”寒煙抽回自己的手,“玉翠是陸家的家傳之寶,理應屬于陸家,屬于陸家的兒媳。寒煙不是陸家的……”
寒煙頓了一下,“寒煙與陸家無關,是寒煙不懂事,不該繼續霸占它。”
寒煙的謙遜和自知讓楚慧珍愈加的感覺親切,也愈加的憐惜寒煙。
楚慧珍穩住自己的情緒,堅定住自己的思想,沉着的将玉翠重新幫寒煙戴上。
“寒煙,這枚玉翠固然是我陸家的家傳之寶,但是十年前就已經到了你的手中,原本的鳳求凰如今已經是寒煙翠,說明你與玉翠有着不可分割的緣分和情感。伯母之所以這麽說,不隻是雲帆的原因,是伯母對你也有了一種不可割舍的情感。所以,伯母祈求你好好的戴着它,好好的保護着它,即使這輩子伯母與你沒有婆媳緣分,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伯母也已經知足了。好的事物往往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就如同白雲在青天。不是嗎?”
寒煙的眼睛裏噙滿着淚水,不知道如何回應楚慧珍的言辭,如何才能貼切的表達出自己的情感。
寒煙翕動着雙唇,吸了一下鼻翼,“伯母……”
楚慧珍輕輕地拍了一下寒煙的手背,“好了,寒煙,什麽都不用說。伯母明白,一切盡在不言中,伯母希望你好好的,希望你幸福”。
說完,楚慧珍濕潤着眼睛快步走出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