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夫人和姗姗小姐是否同您一起……”
老夫人蹙着眉頭,猶豫了一下,歎了口氣。
“阿海啊,我看還是算了吧。這麽多年了,艾琳從來沒有主動拜祭過柏文,說明艾琳心中依舊沒有放下對柏文的怨恨,我又何必強求呢?”
寒煙靜靜的望着老夫人,見狀,禁不住問道:“奶奶,我可不可以陪着你一起去啊。”
“這……”老夫人遲疑着,“寒煙,你願意去?”
寒煙點點頭,老夫人朝阿海看去。“阿海呀,你看這,合适嗎?”
阿海沉思了一下,“老夫人,這有什麽不合适的?寒煙是傅家的孫少奶奶,是你親口許諾的傅家孫小姐,于情于理都應該陪你一起去,一起去祭拜一下柏文少爺。”
說完,阿海輕輕的朝着寒煙點了一下頭。
“奶奶,您稍等,我去準備一下。”
寒煙說完,轉身走出正堂。
西苑東院的書房裏。
雲帆反複思忖着清早阿川搪塞他的言辭,以及在廂房裏質問姗姗的時候,姗姗的反應,總覺得心中難以安然。
雲帆起身走出書房,繼而又走至西苑的大門處,擡頭望見宅院的大門口停着一輛馬車,心中疑惑,回頭朝着書房喊道:
“阿蘭,你過來一下。”
阿蘭正在書房裏收拾着雲帆剛剛看過的書籍,聽到雲帆少爺叫她,放下書籍走了出來。見雲帆少爺在苑門口站着,問道:
“雲帆少爺,你站在苑門口看什麽呢?”
雲帆沖着阿蘭招招手,“阿蘭,你過來。”
阿蘭近前,雲帆指着宅院門口的馬車說道:
“你過去看一下,那輛馬車停在大門口有一會兒了”。
阿蘭朝馬車看了一下,又掰着指頭數了一下,說道:“哦,對了,雲帆少爺,今天是老夫人前往鳳凰山南山的日子。”
雲帆一怔,目光中透着不解。
“什麽意思?阿蘭,爲什麽說今天是老夫人前往鳳凰山南山的日子?老夫人去那裏做什麽?”
阿蘭反問道:“雲帆少爺,難道你不知道嗎?”
雲帆搖搖頭。阿蘭接着說道:“對了,是我忘記了。你才來宅院三個月之久,又豈會知道老夫人的慣例呢。”
阿蘭的一番話愈加讓雲帆不解,“阿蘭,老夫人的慣例?老夫人什麽慣例?”
“哦,是這樣的,”阿蘭道:“雲帆少爺,老夫人每隔三個月都會去鳳凰山的南山裏一趟,每次都有阿梅和阿海一起陪着,說是去看望柏文老爺。”
“什麽?”雲帆一驚,“去南山看望柏文老爺?伯父不是……,哦,不對,是嶽父大人。阿蘭,我的嶽父不是已經……,傅家的祠堂裏安放着嶽父大人的牌位。難道……”
“雲帆少爺,”阿蘭止住雲帆的話,“你想到哪裏去了。柏文老爺去世了十多年了,阿蘭也想不明白,柏文老爺的牌位安放在祠堂裏,可是柏文老爺的墳墓卻沒有在傅家的墓園裏,而是在鳳凰山的南山裏。而且,每隔三個月老夫人都會去一趟。”
雲帆蹙着眉頭,“爲什麽要每隔三個月就要去一次呢?姗姗和夫人也一起去嗎?”
阿蘭想了一下,“未曾見姗姗小姐和夫人去過。”
雲帆眼睛望着宅院門口的馬車,腦子裏反複想着阿蘭的話,一連串的疑惑湧上心頭。
這時,隻見老夫人從正堂裏走了出來,身後跟着阿海和阿梅,接着,寒煙也從正堂裏走了出來,大家一起朝宅院大門口走去。
雲帆看見寒煙,眼睛一亮,緊接着内心一陣顫動。
“寒煙,”雲帆低吟了一聲,情不自禁的擡起了腳步。
阿蘭一怔,“雲帆少爺,你幹嘛去呀?”
雲帆回過頭來,“阿蘭,我陪老夫人一起去。”
阿蘭愣了一下,“雲帆少爺,先生和太太問起,我怎麽說?”
“實話實說,”雲帆說着,腳步不由快了起來。
“雲帆少爺,”阿蘭又一次叫住雲帆,“若是姗姗小姐問起呢?”
“依然實話實說。”雲帆一邊說着,人已經走至了老夫人身邊。
雲帆上前摻扶着老夫人的手臂,“奶奶,我陪你一起去。”
說完,雲帆朝寒煙望了一眼。老夫人停下腳步,捉住雲帆的手。
“功名啊,你身體虛弱,鳳凰山底山風陰冷,你就不要陪奶奶一起去了,好好在家裏跟着夫子讀書。”
阿海腳步頓了一下,看着雲帆,“雲帆少爺,我看,你還是不要去了。待會兒姗姗小姐看不到你,不知道又要生出什麽枝節來。”
雲帆一怔,“阿海,你真心不希望我去嗎?如果是,那我聽你的,我就不去。”
阿海不由遲疑了一下,“雲帆少爺,你真會取笑阿海,有老夫人在,阿海又豈能做得了主。”
雲帆又朝寒煙看了一眼,轉向老夫人道:“奶奶,既然我是功名,那我可是你的親孫子,你不能這麽偏心啊,寒煙能去我爲什麽不能去。”
老夫人一愣,慈愛着笑容拍着雲帆的手背,“好好好,奶奶答應你。”
南山的山腳下,靜靜着躺着傅柏文的墳墓。離此不遠處,靜靜地躺着另外一座墳墓,兩座墳墓看上去遙相呼應。
雲帆等人跟着老夫人朝着傅柏文的墳墓走去,寒煙的眼睛裏盈滿着淚水,鼻翼輕輕吸了一下,雲帆瞧見,禁不住問道:
“寒煙,怎麽了?”
寒煙拭了一下眼睛,“沒什麽,迷了一下眼睛。”
這時,老夫人突然停住了腳步,驚訝着神情,手指着兒子墓前殘留的一些祭品,望着阿海問道:
“阿海,你看到了嗎?柏文的墓前爲何會有……”
阿海一怔,腦海裏閃現出三天前,寒煙和白姑娘一起拜祭柏文少爺的場景,一時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老夫人。阿海遲疑着,朝寒煙看去。
寒煙猶豫了一下,對老夫人道:“老夫人,或許是附近的村民也說不定啊”。
雲帆跟着寒煙的話對老夫人說道:“奶奶,這有什麽可疑惑的,寒煙說的對,說不定是附近的村民感恩伯父生前的恩德,因此也會來看望伯父啊。”
老夫人似信非信的點點頭,然後至墓前給自己的兒子燒了紙錢,寒煙和雲帆作爲晚輩,自然是跪在墓前祭拜了一番,寒煙強忍住眼中的淚水,内心對自己的親生父親默哀着:爹,對不起,十八年來女兒一直不知道你在這裏,請原諒女兒的不孝。
阿海默默無聲的将寒煙扶起,而後又将雲帆扶起。
這時,天空飄起了細雨,仿佛是躺在地下的傅柏文對親人的感知。阿梅吸了一下鼻翼,對寒煙說道:
“寒煙,你知道嗎?十幾年了,老夫人每次來這裏祭拜柏文少爺,天空都會飄起細雨。”
寒煙眼中的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
半個時辰後,老夫人又朝着與兒子的墳墓遙相呼應的那座墳墓走了過去。老夫人來至墓前,看到墓前殘留的祭品又是一番驚訝與疑惑,寒煙和阿海接着又是一番與之前相同的解釋。
一陣疑惑後,老夫人吩咐阿海将帶來的祭品一一擺上,自己又親自燒了紙錢。之後,隻見老夫人突然朝墳墓跪了下去。雲帆一驚,禁不住上前問道:
“奶奶,您這是……,這座墳墓裏究竟躺着何人,竟然讓您……”
老夫人悲哀着面容,翕動着雙唇,面對着墳墓。
“十八年了,我不敢正視自己,将自己的思想和意識封閉禁锢起來,以此來求得你的寬恕。難道……,難道你還不肯放過我這老太婆嗎?”
雲帆聞言,一陣啞然。看到阿梅,阿海和寒煙的眼睛裏全都湧滿着淚水,愈加被置于了雲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