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海見狀慌忙上前摻扶着。秦美娟站穩腳跟,盡力讓自己的心情平穩下來,腦海裏閃現着昨夜與白雨秋山頂的一幕,以及白雨秋跌落山崖後的慘叫,一陣驚怵。
秦美娟望着兒子,連聲說道:“柏文,對不起,娘不是有意的。如果白雨秋不跟娘強硬的辯駁,如果白雨秋能夠聽從娘的安排,如果白雨秋望而卻步,如果你不是那麽的喜歡白雨秋,如果白雨秋不是這麽的清雅脫俗,或者,如果白雨秋能夠少愛你一點點,事情也不會演變到如此地步。”
傅柏文瞪大着眼睛,“娘,爲何要這麽說,難道這些都成爲白雨秋的錯了嗎?你這是在爲自己的行爲尋找推脫的借口和理由。娘,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将雨秋怎麽樣了?把我的雨秋弄到哪裏去了?”
秦美娟再次一個趔趄,“柏文,娘對不起你,娘不是有意的,娘不知道白雨秋懷了孩子,如果娘知道雨秋懷了孩子,無論如何都不會吩咐給白雨秋送去羹湯。”
“羹湯?”傅柏文一愣,猛然想起自己喝下羹湯之後的行爲,不由瞪大着血紅的眼睛歇斯底裏的對着母親吼道:
“娘,你是母親,是兒子此生最爲崇拜,最爲尊重,最爲愛戴的母親,娘,我……我恨你。”
此時的秦美娟反複閃現着白雨秋的溫婉賢淑,暗自一陣後悔,傅柏文雙手搖晃着母親的肩膀。
“娘,我恨你,你還我雨秋。”
秦美娟的臉上瞬間閃出一絲希望,或許……,秦美娟沉吟了一下,再也難以故作鎮定,一把推開兒子。
“柏文,或許白雨秋還……”
秦美娟欲言又止,難以啓齒自己對白雨秋的行爲,轉向一旁的阿海道:
“阿海,快去鳳凰山之南山的崖底尋找,或許還有希望。”
傅柏文發瘋般的奔出宅院大門,發瘋般的朝着母親口中的南山方向一路奔去。
阿海口中喊着少爺,慌忙備了馬車追趕着傅柏文。傅柏文一路奔馳着,一路呼喊着白雨秋的名字。
這時,天空突然陰雲密布,一陣狂風暴雨驟然襲來,傅柏文被迎面的暴雨和狂風襲擊的一個趔趄連着一個趔趄,踉跄着摔倒在地。馬車追至傅柏文身邊,阿海慌忙扶起傅柏文。傅柏文甩開阿海,又意欲朝前奔去,阿海用力拽住傅柏文,欲将傅柏文拽上馬車,傅柏文再次用力推開阿海,将阿海推倒在地。
阿海站起來泛紅着眼睛。“少爺,距離南山還有十幾公裏,難道少爺就這樣一路奔馳而去嗎?即使能夠找到白姑娘,少爺,你想過你自己嗎?如此強烈的狂風暴雨,一旦你體力透支,着了風寒,你的生命都岌岌可危,即使白姑娘能夠活着,又能怎樣?白姑娘豈不是同樣會陷入少爺現在的境地嗎?”
傅柏文一個吱愣,阿海見狀,急忙将傅柏文拽進了馬車裏。
馬車趕至南山的崖底後,傅柏文等不及馬車站穩,便從馬車上跳了下去,一邊呼喊着,一邊瘋子一般的尋找着白雨秋。整個南山的崖底被呼嘯的狂風和傾瀉的暴雨包裹着,哪裏有白雨秋的影子,阿海和傅柏文一起反反複複,複複反反的來回尋找着,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三個時辰過去了……,阿海見已經無望,失望地搖搖頭,拿手抹着臉上的雨水。
“少爺,我們回去吧,或許白姑娘已經……”
傅柏文仿佛沒有聽見阿海的聲音,依然跌撞着,踉跄着繼續尋找着。
阿海朝四周張望了一下,擔心繼續下去少爺的身體出現危險,對傅柏文說道:
“少爺,或許,白姑娘已經被附近的村民們發現,我們應該去附近的村莊裏尋找,不是嗎?”
傅柏文一愣,抓住阿海的手,“阿海,南山距離村莊十幾公裏,又有誰會在這狂風暴雨的天氣來這裏?如果不是尋找我的雨秋,此時的天氣,擱你,你會來這兒嗎?”
阿海啞口無言,隻好繼續陪着少爺尋找。又一個時辰過去了,阿海擡頭朝傅柏文望去,這才發現不見了少爺的身影,阿海大吃了一驚,眼睛裏湧出淚水。
稍後,阿海扒開一片草叢,隻見傅柏文氣息微弱,滿身泥污的仰面躺在草叢裏……,
阿海默默的回憶着,眼睛紅腫着,白雨秋淚流滿面,寒煙禁不住一陣哽咽。
稍後,寒煙望着阿海,哽咽着聲音道:“阿海叔叔,後來呢?我爹接下去怎麽樣了?”
阿海稍稍頓了一下,平息了一下情緒。“後來……,少爺着了風寒,哮喘發作,大病一場。從此之後,少爺将自己困在西苑裏,完全像變了一個人,無論夫人如何勸解都無濟于事。少爺愧疚自己辜負了白姑娘,沒有照顧好白姑娘。整日将自己陷在對白姑娘的思念之中,拿着白姑娘往昔的衣物發呆,對夫人和少奶奶視若無睹。大病一場後的少爺,每年哮喘發作的次數日益頻繁,加上對白姑娘的思念,身體狀況逐漸下降。次年,秦艾琳生下姗姗後,宅院上下一片歡心,夫人原以爲姗姗的降生會使少爺重生,沒想到,少爺看見女兒,想起白姑娘腹中的孩子,愈加的悲哀,就連孫小姐姗姗滿月的喜宴,少爺都沒有露出一絲笑容,更沒有邁出西苑半步。在孫少爺傅功名五歲生日的那天,少爺再次病倒在西苑裏,少爺對自己的身體仿佛預感到了什麽,差使阿海将夫人叫至西苑。面對少爺因病憔悴不堪的面容,夫人愈加悔恨自己對白姑娘的傷害。懊惱自己不僅害了白姑娘,更是害了自己的兒子。少爺一病不起,夫人爲了少爺,差使阿海尋遍了名醫,但少爺一心想要與白姑娘天堂裏相見,對阿海辛苦尋來的名醫閉門不見,任憑自己的病體蔓延,甚至在暴風雨的天氣裏,呆站在西苑裏任憑暴風雨侵襲。一個月後,少爺踉跄着腳步在阿海的摻扶下,走進傅家祠堂,面對傅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少爺向先祖們忏悔着自己作爲傅家子孫對夫人的不孝,自責違背了傅家的遺訓,敗壞了傅家的門楣。但是,對于自己對白姑娘的感情卻始終沒有對列祖列宗說出半字悔意。夫人向兒子坦誠一生沒有做過愧對于心之事,唯獨對兒子與白姑娘……,母子在祠堂裏四目相對,淚眼蒙蒙。最終,少爺在離去之時,對夫人坦言了一件埋在心底的秘密。夫人聽後,吃了一驚,完全不予相信,阿海自幼跟在少爺身邊,少爺與阿海有着手足之情,對少爺的苦衷自然了然于胸,當夫人從阿海口中了解到一些真相後,心中愈加的悔恨。後來,夫人特意讓阿海在南山的崖底爲白姑娘立了墳茔。并且将白姑娘跌落崖底的那一天作爲白姑娘的忌日。少爺離世後,夫人忍辱将傅家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孫少爺身上,讓夫人沒有想到的是孫少爺傅功名卻與少爺有着同樣的哮喘頑疾,夫人打小疼愛孫兒,不願傅家的希望之星因此隕落,因此,當秦艾琳提出給孫少爺婚配沖喜的建議時,夫人沒有猶豫點頭應允。六歲的小寒煙身着鳳冠霞帔踏進宅院的那一瞬間,夫人一陣驚怵,仿佛從小寒煙的面容看到了白姑娘的影像,夫人想起白姑娘腹中的孩子,夫人原本善良,想到倘若自己的孫子命運不濟,不能再毀了小寒煙的未來,因此才作了寒煙不僅是傅家的孫少奶奶,更是傅家的孫小姐的決定。孫少爺離去後,老夫人大病了一場,與其說老夫人從此犯下了識人不清的頑疾,不如說老夫人将自己的靈魂和思想從此封閉了起來”。
阿海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目視着面前的寒煙和白雨秋重重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