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怎麽又起來了?”
白雨秋拭了一下眼角,“寒煙,餓了吧,娘已經将飯煮好了,你去盛出來就可以了。”
寒煙埋怨道:“娘,誰讓你去煮飯的,我回來再煮也不遲啊。”
白雨秋心疼地撫摸着女兒的面頰,“寒煙,我的女兒,你太累了,娘心裏疼。”
寒煙站了起來,“娘,你又來了,好了,不說了,我去盛飯,以後不許你再煮飯了啊。”
寒煙看着母親吃飯,自己沒有一點胃口,腦子裏回憶着姗姗在繡莊裏的言辭,以及姗姗說話的語氣,姗姗的目光,心中禁不住一陣顫栗。
白雨秋擡眼望着女兒,“寒煙,你爲何不吃?心情不好嗎?”
寒煙微笑着,“娘,我不餓。”
白雨秋放下碗筷,拂去女兒耳際的碎發,“你是娘的女兒,你心裏想什麽娘怎會看不出來。寒煙,你的目光裏透着哀愁,你自己不覺得嗎?”
寒煙不願母親擔憂,搖搖頭。“娘,真的沒有。繡莊裏的雜事太多了,隻是有些累了。”
白雨秋慈愛的目光瞧着女兒,“寒煙,你一向不會說謊,也從未跟娘撒過謊,你在繡莊裏這麽些年,無論多忙,無論多累,娘從未見你眉頭緊鎖過。不要瞞着娘,把你的心事告訴娘,至少說出來會舒服一些,輕松一些。”
寒煙依舊否定着,“娘,你想多了。”
“寒煙,”白雨秋頓了一下,“是關于雲帆,對嗎?”
寒煙一怔,随之搖搖頭。白雨秋輕輕的歎了口氣,“寒煙,娘不管了,不反對了。娘也青春過,期待過,幻想過。希望一生一世有個知心相伴的愛人。直至有一天遇到了你爹,開始了我們美好的愛情。我與你爹心心相印,卻也隻能……,”
白雨秋說着,眼睛又紅了起來。寒煙見狀,慌忙說道:“娘,你不是說爹在北方嗎?我們去找我爹好不好?娘,我們不要待在杜家莊了,我們離開,我們今天就離開,不,我們現在就離開。”
白雨秋一愣,“寒煙,你又是怎麽了?怎麽突然想着離開杜家莊?你舍得雲帆嗎?”
寒煙勉強按下心底的傷痛,“沒有雲帆,女兒一樣過得很好啊,這些年雲帆沒有出現,女兒不是一樣很快樂嗎?娘,沒有雲帆還會有其他的人,總會有相伴女兒一生的人。但娘不同啊,娘已經不再年輕,娘需要爹的陪伴。娘,我已經等不及了,我要去北方,我要去找我爹。”
寒煙說完,起身開始收拾衣物。白雨秋心中一陣刺骨的痛,不明白女兒爲何突然如此。前幾日之所以謊稱找到寒煙的爹,隻是爲了阻隔寒煙與雲帆交往而編造的謊言。寒煙的爹已經離世了十幾年,爲了能夠遠遠地陪伴着九泉之下的愛人,白雨秋不辭辛苦,不惜拖着生下女兒之後落下的病體,輾轉來到杜家莊定居,白雨秋怎麽舍得離開杜家莊。如今,寒煙執意要離開杜家莊,執意前往北方,白雨秋一時不知道如何跟女兒開口。
看着女兒一件一件的拿出衣物,白雨秋支撐着身子站了起來。
寒煙又安撫母親坐下,“娘,你别動,女兒一人收拾就好。”
白雨秋再也忍不下去,“寒煙,如果娘告訴你,你爹已經……”
寒煙回頭凝視着母親,“娘,你不要說了,女兒懂,女兒都懂。爹和我們的心情一樣,急切地盼望着與我們團聚。娘,我們不能讓爹失望,不能讓爹的希望破滅,不是嗎?”
白雨秋一陣心酸,眼淚禁不住湧了出來。
“寒煙”,白雨秋道:“眼看今天已經過了半晌,好歹我們明天啓程也好啊。我們畢竟在此定居了十幾年,與你詹叔叔家做了十幾年的鄰居,你詹叔叔和雨軒待我們不薄,你視雨軒猶如兄長,無論如何也該打聲招呼吧。”
寒煙猶豫了一下,“娘,詹叔叔和雨軒暫時沒有在家,這樣吧,我給雨軒留張字條即可,也免得詹叔叔和雨軒舍不得我們。”
寒煙執意如此,白雨秋隻好點點頭。“好吧,娘聽你的,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寒煙檢查了一遍需要收拾的衣物,又朝屋内環視了一眼。
白雨秋突然想起來雪兒,“寒煙,雪兒呢?我們也要帶雪兒一起離開嗎?”
寒煙吱愣了一下,“娘,我舍不得丢下雪兒。”
“可是,寒煙,”白雨秋說道:“此去路途遙遠,雪兒年幼,又離不開她的娘親,若是帶着雪兒,豈不是逼着雪兒與她的娘親分開。雪兒雖說是一隻小羊,可是雪兒甚通人性,又這麽可愛。你忍心讓它們母女分離嗎?倘若有人逼着你與娘分開,你願意嗎?你不傷心痛恨嗎?”
“這要怎麽辦呢?”寒煙猶豫起來,“可是,娘,我也離不開雪兒啊。”
“但是寒煙,我們不能太自私了,太殘酷了。不如就聽娘的話,别再執拗了。今天我們仔細的想一想,怎麽安置雪兒與它的母親。或者,給它們母女尋一處好的安身之所。”
寒煙躊躇的望着母親,“詹叔叔和雨軒不會照料雪兒,雨軒不知道給雪兒洗澡,不知道雪兒什麽時候口渴,什麽時候肚子餓,更不知道雪兒喜歡去哪裏玩耍。”
看着女兒擔憂的樣子,白雨秋道:“所以……,你放心不下,對不對?寒煙,去吧,去繡莊看看雨軒在不在,去叫雨軒回來,好好的跟他交代一番。隻有這樣,我們才能放心離開。”
寒煙突然意識過來,母親想盡辦法拖延時間的理由。寒煙目光凝視着母親,“娘,你在故意拖延時間,對不對?你不想我們現在啓程,對不對?娘,爲什麽?難道你不想離開杜家莊了嗎?不想念我爹了嗎?不期待着跟我爹團圓了嗎?”
“寒煙,你可知娘的心情,娘對你爹的思念是無法用言辭形容的。但是,寒煙,我們爲人一世,不管貧窮還是富貴,不管是抑郁還是快樂,我們甯可對不起自己,也要對得起别人。娘打你小時候就教導你,爲人要知道感恩,如果我們就這樣不聲不響的離去,緊緊留下一張字條,即使你詹叔叔和雨軒不說什麽,杜家莊的人也會說我們母女忘恩負義,無情無義。如若這樣,我們不管走到哪裏,在哪裏定居,即使能夠與你爹團聚,我們也會于心不安,夜夜難寐。”
白雨秋言辭淩厲,以詹家爲借口不贊同女兒即刻啓程。即使非要離開杜家莊不可,也要寒煙必須給詹家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