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楊複恭隻是嗯了一聲,依然低着頭看着面前書案上的圖紙,雙眉緊鎖,似乎在猶豫着什麽。
許久,上面的楊複恭忽然冒出了一句:“按說,從榆關來的義兒軍應該到了這一帶,不知道劉司馬準備如何行動?一下子對付那麽多勢力,怕是力有未逮吧?”
這個楊複恭雖然是宦官,卻喜歡帶兵,各地藩鎮獨立,聽宣不聽調的沒有幾個宦官願意下去做藩鎮的監軍,那絕對是受夾闆氣的差事,而這個楊複恭卻是先後做了多加藩鎮的監軍,不但做的不錯,還一定程度上叫所在的藩鎮爲朝廷所用,這就打不簡單了,據說,軍事才能也是很厲害的。
既然楊複恭不在馬賊的事情上較真,劉知溫也自然忽略過去,上前,看了一眼楊複恭的圖紙,微笑着從袖子裏拿出自己的一份:“請将軍看這份圖紙,這是按照我家将軍的辦法繪制的,看起來非常方便。”
自然是劉睿的那種繪圖方法畫出的,如今,這種技巧劉睿在義兒軍右廂已經傳授下去,都頭以上的加上每個斥候都掌握的這個技術。
楊複恭沒看圖紙,卻是臉色陰沉,悶哼一聲:“你家将軍?指的是榆關劉仁恭?”
劉知溫點頭:“是,但卑職如今在義兒軍右廂給都指揮劉睿做司馬,也可以說是卑職的主公。”這話兒含糊,劉知溫卻不得不這樣說,才剛楊複恭的語氣,叫劉知溫立刻小心了很多。
劉睿隻是六品的守捉使,正規的場合不能稱作将軍,來自壽王給的新任命沒有到達,怕是就在這個楊複恭的手裏,這番兒要是提前喊出來,一定就叫這宦官抓住了把柄。
“主公,天下隻有一個聖上,一個個卻在下面稱王稱霸的,就連一個粗鄙的戌兵都敢自稱主公了,真是喪盡天良!”
啪!
楊複恭一拳砸在書案上,頓時上面的杯子硯台蹦起落下,紙張也呼啦啦的飛了起來。
劉知溫依然鎮定如冰,臉上沒有一絲變化,靜靜地說道:“将軍所言極是,我家都指揮使也是這樣想的,恨不得替聖上把大唐的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清理幹淨,這主公不是我家都指揮使的意思,而是卑職這樣稱呼慣了,因爲,這個大唐都這樣,也不差卑職一個,将軍要管這個,怕是需要力度啊。”軟刀子揮起,楊複恭被噎的心裏憋屈,卻不敢就此指責這個劉知溫,人家說的是大實話,整個大唐都這樣了,這裏山高皇帝遠的,你楊複恭又不是盧龍軍的監軍,你管得着這裏的事情嗎?
“現如今,那劉睿已經是安東都督府的屯田員外郎,遼南安撫使,本将軍安東都督府的副都督,那劉睿和你也都是本将軍的麾下了,既然這樣,你把你們義兒軍進軍盤山的計劃向本将軍彙報一下,這一次,盤山乃至收複遼南的事宜,由本将軍全盤指揮,說起來,這還是本将軍看在那紫陽真君的面子,替他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把遼南拿下來的,他可是遼南的安撫使,卻如何有這個能力,壽王也是胡鬧,把這麽重的膽子交給一個十幾歲的娃娃肩上。真的叫本将軍失望啊。”
來了,終于露出了本來面目!
劉知溫知道,這那裏是替劉睿拿下遼南,根本就是搶走了劉睿的權利,日後拿下遼南,楊複恭真的會把這個勾連中原于塞外草原的财路交給劉睿?
要養兵,就要有錢,少了還不行,楊複恭可不會劉睿那些歪歪倒倒的弄錢本事,那來這裏馬上就盯住了遼南,早就把這裏看做自己在遼東發展的錢袋子了,如何能叫劉睿插手。
“卑職也是才按照安撫使的命令,從千山翻山越嶺而來,才到這裏,就遇到了将軍,義兒軍的事情,卑職也是兩眼一抹黑,不過、、、”
“不過什麽?你身爲劉睿的司馬,這些軍事部署本就是你分内的事情,别告訴我,你就是朽木一顆,根本不稱職的,不多說,你是榆關鎮将府的智囊,論軍事才能可比那個隻懂得治民的馮道強多了,說說看,本将軍要看看你能否繼續擔任這個司馬,不然,就請離開,叫有能力的人上來,一個小小的司馬,本将軍還是有權限直接任免的。”
這是拿着手裏的權利發威了,胡不知,劉知溫根本不理他這一套,那義兒軍右廂基本是劉睿的私兵部曲,根本沒有得到官方的一文錢補給,就是劉仁恭也隻能用兒子的身份調派劉睿,你這個太監如何管得了我義兒軍的額事情。
“卑職惶恐,本來就沒有這個能力,也自知很難勝任這裏的事情,将軍也知道的,卑職原來是鎮将府的,才剛到了義兒軍右廂,那裏的官兵根本眼睛裏看不見我這個司馬的,因爲整個義兒軍都是劉睿自己出錢養的,那高嵩更是不把卑職放在眼裏,在這裏有他帶着義兒軍,卑職也是無可奈何,這不,才把主意打到了這裏,希望等得到這裏六個大當家的幫助。”
滑頭!
楊複恭心裏狠狠地罵着,臉上卻滿是同情:“是啊,朝廷不振,把各地的兵将都慣壞了,才會叫一個落第的秀才殺進了長安,也冠冕堂皇的做起了皇帝,這樣一來,太多的人都有了不臣的心思,這個大唐是要好好整頓一番了,不然,就沒有大唐了,身爲大唐的子民,豈能眼看着這一幕發生在我們眼前,盛世空前的大唐天可汗在我等手裏消失了,豈不是曆史的罪人,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如何對得起大唐對我等的恩澤!”
楊複恭果然一腔愛國之心,隻是他的愛和劉睿的不一樣,楊複恭愛的是皇室,一個宦官的榮辱是和皇室密不可分的,至于黎民衆生,隻是嘴頭上随便施舍出去的餌料罷了。
“将軍昭昭之心,卑職隻有敬仰,隻是,卑職不過小小司馬,朝廷的大事根本無所聞,更不敢插手,所以隻能有心無力,這一次,我家宣撫使也沒打算立刻收複遼南,因爲義兒軍總共三千人,而在遼南的各個勢力加在一起,怕是有十幾萬配置精良的戰力,三千對十萬,我家安撫使算數很高明,算得清,才不敢,隻是想先在盤山紮根,爲身在遼城的壽王千歲打開通往海上的一個通道,這樣才有機會幫着壽王在遼城紮根,今兒打開局面。”
劉知溫說着,故意停了一下,看着楊複恭若有所思的額樣子,才繼續:“所以,收複整個遼南,是将軍的額意思,我家安撫使隻是安撫,沒有征讨的權限,所以,這次收複遼南的事情,就指望将軍出馬了,小的這裏預祝将軍旗開得勝!”
劉知溫還不清楚,這次楊複恭北來,帶來了多少軍力,所以這是以進爲退,試探一下楊複恭的底氣,能借助楊複恭的力量拿下遼南也不是不可以的,關鍵的是如何拿?決不能叫楊複恭親自拿到手才是真的,你是征讨,我們是安撫,嘿嘿,這裏面很有學問的,劉知溫立刻就有了一套空手套白狼的好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