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三百多義兒軍的腳步聲,仿佛一陣陣敲響在心底的悶雷,震的人眼花缭亂。
意外的靜,本來榆關一萬多軍民,加上最近增援的盧龍軍,還有李可舉才剛帶來的三萬盧龍軍,就算不都進了城,這會兒,城内也應該有三萬人了,屁大的小城,住了諸多人,那麽多的戰馬,竟然寂靜的仿佛深淵底部的世界,叫人不能不憑生一種膽顫。
黎明前的黑暗最黑,爆發前的寂靜,更醞釀着驚濤駭浪!
進了西門迎恩門,才看見火光,是城頭閃爍着的火把,火光中是一排排弓滿弦的盧龍軍,正瞄着沿着東街經過鼓樓,到了西街的劉睿一行。
榆關其實很小,東西南北都是六千尺,鼓樓到迎恩門,也就三千尺,一千米不到的距離,呼啦啦三百多義兒軍的動靜,在寂靜的夜裏,足夠叫這裏的人,殺氣騰騰了。
“停下!放下武器!都蹲下手抱頭,等待檢查,不然殺無赦!”
城頭山,一個武将揮舞着陌刀洶洶的大聲喊着,陌刀在城頭的火光中,竟然閃爍着一種妖豔的色彩,仿佛魔鬼峥嵘的眼睛!
這是一個悍将,那是一把用無數人的鮮血染紅的妖刀,強悍的盧龍軍,自然有着很多這樣的悍将,但劉睿卻一愣神,嘴角露出無奈笑!
那人,赫然曾經紫薇營的隊正,自己的堂兄劉華,本應該是戌兵營的人,卻是上次劉睿把劉豔紅給自己弄到的石門盧龍軍的差事,按照紫薇營劉家老祖宗的意願,給了大哥劉華,就此,劉華就成了盧龍軍中的一員,不想,如今卻拿着陌刀站在了城頭,要殺無赦的,赫然他的兄弟劉睿,還是本應該站在這裏穿戴着他這身百人都頭武官服飾的人!
一切仿佛夢中,卻是一刹那,就要兄弟自相殘殺了?
“大哥!我是劉睿,特來拜見節帥,請大哥通報!”
“真是節帥的命令,不放下武器,立刻殺無赦,不管來者何人?”都是盧龍軍一脈,那劉仁恭雖然暗地裏投靠了韓家,但明面上,依然是盧龍軍的人,更是節帥李可舉的親信,此刻卻如此劍拔弩張的,看來,李可舉已經對劉仁恭有了嚴重的懷疑,隻是如今形勢微妙,才沒有立刻翻臉!
劉睿心裏搖搖頭暗道,就不知,那李全忠父子如今何在,目前來看,這是唯一一個不确定的因素了。
明面上,可是李全忠哈李可舉争霸幽州節帥的,韓家隻是幕後的操作者,這李可舉氣勢洶洶的擺上了台面,韓家也深陷其中,卻依然不見李全忠父子的身影,怎麽想劉睿都有一種古怪的感覺。
形勢逼人強,這關節,沒必要拿小命去試探李可舉的決心,劉睿看了看身邊的劉守光,劉守光咬着牙,慢慢地蹲下,放下了手裏的大槍,身後,嘩啦啦一陣動靜,是三百義兒軍放下武器的聲音。
這時候,迎恩門才滋啦啦打開,大哥劉華上來:“節帥就在城頭箭樓之中,二弟一個人上去,其他的人老實本分的等在這裏!”
果然,連劉守光都不叫上去了,可見對劉仁恭已經是有了深深的敵意。
知道,那劉守光是有備而來,豈有不上去的道理,劉睿疑問的看了劉守光一眼:“哥哥是不是?”
本想勸一勸,不想劉守光大咧咧的一笑:“節帥那我父子當外人,我劉守光也懶得上去下跪伺候,嘿嘿,不上去自然最好,兄弟自己小心了,不過你放心,你真的要有個三長兩短的,哥哥這就殺上去,叫上面的人都爲兄弟陪葬!”
呸!烏鴉嘴,奶奶的,我死了,弄那麽多人陪葬有狗屁用,再說了,就眼前大哥一個人,恐怕就不是你輕易能對付的!
按照劉睿的判斷,劉華的功夫就算是比不上劉守光,也不會相差很多。
好狂的口氣,如此肆無忌憚的,就連上面的節帥李可舉也都帶上了,這劉仁恭父子是鐵了心了,還是另有依仗?
劉睿拍拍劉守光,附耳:“小心忍耐一會兒,說不定會有好消息。”有沒有天知道,劉睿這不過是給了顆定心丸,要是自己在上面,這家夥帶着義兒軍在下面打着救自己的旗号,打打殺殺的鬧起來,上面的李可舉還不立刻把自己推出去砍了,或者當場來個就地正法,憑劉睿對着劉仁恭父子的了解,這種事正是他們的長項,一對兒小人心腸,不要臉的又便宜就上,有了好處連親爹的女人也要搶,也要囚禁,親哥哥也要殺了。
何況自己這個便宜結拜兄弟!
劉守光憨笑,果然是憨笑:“呵呵,愚兄還不至于那兄弟的命開玩笑,放心上去吧!”
和他父親一個德行,憨厚的外面隐藏着毒辣小人的心,劉睿平白無故的心裏一膽顫,奶奶的,看來,在劉仁恭真的要拿自己開涮了。
劉睿心裏咬咬牙發着狠,就跟着兩個盧龍軍的兵登上了西門的城樓。
每個城樓上都有箭樓,不過是東門最重要,抵擋着關外異族,所以那裏的箭樓都是三層的,西門是迎恩門,是接待朝廷大官,接受皇恩浩蕩的,自然沒必要像東門那樣,這裏的箭樓是兩層。
一層,裏面黑壓壓站着很多全副武裝的武将,正東面是個高台,上面被應該是這裏的守将發号施令的地方,如今卻空着,本來以爲應該高座的李可舉并沒有出現在那裏。
劉睿笑眯眯的轉着身子,來個羅圈揖:“拜見各位将軍,各位叔伯,家父是各位的同事,自然是晚輩的叔伯輩,不知道、、、”
劉睿看見情景詭異,一幫子武将都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着自己,就來了個自來熟,想改變一下氣氛,這樣的氣氛不好說話,就算是自己有八寸不爛之舌,也無濟于事啊。
“嘿嘿,是不是問咱盧龍軍的節帥在哪裏啊?”
有個文官服飾的官員陰森森的望着劉睿,問話時露出來的也是陰森森的味道,竟然是三弟劉博的恩師,平洲名士孫琦,卻首當其沖的上來審訊了。
也是題中應有之意,劉睿剛才問的就是這個,自然點頭:“孫大人當面,晚輩這裏有禮了,不錯,晚輩特來拜見節帥,也好代替家父伺候老将軍不是?”
不管目的如何,心裏如何想的打算的,這份恭敬,真真假假的也是過場,不想孫琦笑的更陰森了:“拜見?伺候,是不是想用你那個厲害的霹靂彈上去伺候節帥啊?不知道給節帥準備了多少霹靂彈準備着伺候節帥,不知道,韓家究竟給了你多少好處,叫你不顧父親的生死,過來行刺節帥?”
劉睿望着孫琦,眼角掃過大廳裏所有的武将,發現,每個人眼裏都是怒火,都是不屑,都帶着譏諷的笑,一時間,真的有點暈了,爲什麽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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