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紹流閉着眼睛一言不發,任由人替他處理傷口。
霍值頓時就明白,心裏一咯噔,不可置信:“怎麽會……”
“邏壑已死。”風紹流淡淡的吐出四個字。
霍值先是一愣,旋即點頭。
到這個時候他已經保不住邏壑,莫說方才郎月閣的事,便是風紹流這兒也交代不過去,雖然有些惋惜,但是霍值卻感覺到一股莫名的輕松,他舍不得殺邏壑,可邏壑真的死了,他覺得少了一個禍頭子也許于他利大于弊。
可他依然不能相信風紹流會被邏壑傷成這般模樣,于是他略帶忐忑的問:“邏壑不過金丹期,他怎能……”
“失蹤的龍丹一直在他的體内。”風紹流冷聲道。
霍值驚得一時間開不了口。
龍丹失蹤過後,三國之王都接到了密令,知道在鳳陽鎮被鳳氏女子吞的并非紫天宗的妖神獸内丹,而是上面放下來引誘龍裔的龍丹。這消息着實引起了不小的波瀾,都害怕龍丹借助鳳氏女子重塑肉身,所以自那日起,星耀整個鳳家都被嚴密的盯緊,可半年的時間,鳳家五小姐愣是不見蹤影,卻沒有想到龍丹竟然不知何時已經易了體,而且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可他還處處維護,這要是被有心人揭發,他一個同謀之罪是跑不了,這樣一想,霍值頓時冷汗津津。
“不知龍丹……”既然邏壑死了,那麽龍丹應該被風紹流追回來了,若是風紹流願意,這件事他就可以不惹一點腥。
“碎了。”
“哦,碎了。”霍值聞言先是松了一口氣,旋即大驚:“碎了!”
他沒有聽錯了?龍丹碎了!什麽人有這個本事将龍丹給弄碎?要是龍丹那般容易碎,這世間早就沒有龍丹存在了。
“唔。”風紹流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不由回想起那臨難的一刻,從天而降的白衣女子,高潔冷傲的氣質,冰霜清潤的眼眸,空靈清越的聲音,眼中多了一絲異彩,卻想到不知佳人芳名不由惆怅,“可惜……”
“的确可惜。”霍值顯然會錯了意。
龍丹碎了,這份功勞将會大打折扣。
霍值也沒有在風紹流哪裏逗留多久,見風紹流處理好傷口,服了藥便離開。
第二日,風紹流得到了一個好消息,那便是龍裔内丹終于被擒獲,不日将會送到他的面前,得到這個消息,風紹流覺得傷都好了大半。
而鳳獨舞卻依然很低調的在郎月閣養傷,一直等着水鏡月那邊的消息,可是過了一天一夜,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骨頭還在進階,沒有骨頭相助她無法與耆老取得聯系,等待是漫長和焦慮的。
但她現在身子太弱,已經經不起半點折騰。故而便是再擔憂,除了等待以外她還是隻能等待。
黑稠一般絲滑的墨空,綴着繁星點點,月初的月兒彎彎如鈎,懸在天上,散發着清冷的光。
已是深夜,可鳳獨舞還是不能安眠,雙手托腮坐在靠窗的梳妝台前,目光落在妝台上大肚長頸繪蘭瓶上,卻沒有一絲焦距。指尖輕輕的撥弄着瓶子裏插着垂下來的花朵,有一下沒一下,顯得神不知所屬。
而視線越過輕啓的雕花窗,可以看到一抹颀長的白影不知何時出現在院中,男子深邃幽遠漆黑的雙眸輕柔的落在她的身上。
水鏡月已經站在那裏許久,他溫柔缱绻的注視着走神發愣的鳳獨舞。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神不守舍的鳳獨舞,妩媚的鳳眸少了一絲光彩,卻多了一絲溟濛如霧,不再氣勢淩人的小臉顯得格外靜婉美好。美好的他不想打擾。
這個風情萬種,颦笑風華變幻的姑娘,是從何時走進他的心?他自己也不知道,可他卻知道她如同烙印一般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頭,那痕迹已經融入血肉,要他如何能夠忘了她?要他忘記她,除非将他的心挖走。
一陣涼風吹來,複雜的芬芳之中似有一縷熟悉的味道,鳳獨舞猛然回了神,側首一望,水潤妩媚的鳳眸撞入那一雙柔情四溢的眼中。頓時她明豔的臉上揚起生動迷人的微笑,旋風一般轉身,拉開房門跑了出去,紅火的水袖羅裙随着她奔跑飄然飛舞,似一隻蹁跹輕靈的火蝶撲向他。
水鏡月幾乎是本能的展開雙臂,站在那裏,含笑等待她撲入懷中,然後緊緊的将她圈住,閉目,輕輕嗅着她獨有的體香。
歲月靜好,濕冷無聲。
雪白與火紅的絞纏,在零碎朦胧的月華之下,鮮明奪目,似一株并蒂雙生的花,互相依偎,天地間似乎不存在任何一股力量能夠将他們分開。
“你,破印成功了麽?”膩在水鏡月懷裏好一會兒,鳳獨舞才擡眼,水光粼粼的鳳眸靜靜的看着他。
小臉微揚,不知道是不是月光碎在了她的眼底,顯得格外的璀璨。水鏡月看着都有一瞬間的閃神,淡薄的唇輕柔的舒展,挂起一抹溫柔如春風般的笑意,對着她無聲的點頭。
水鏡月也不算欺騙鳳獨舞,他破印算大成,至少他已經拿回了原本五層的功力,足夠他應付迦南的一切。至于最後一劫,他不打算破。不過是多了一點掣肘。隻要他足夠的小心與謹慎,魚與熊掌是可以兼得。
鳳獨舞是真心爲水鏡月感到高興,可旋即想到他破印成功,他們就要分離,心裏不由一疼,可面上的笑意卻不變:“明日,他們就會把碧懷召的内丹送過來。”
“我知道。”水鏡月的指尖纏繞着鳳獨舞的青絲,他格外喜歡她飄逸柔順的長發。
“那……那你們會何時離開?”最終,鳳獨舞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水鏡月輕輕在鳳獨舞額頭上落下一吻:“現在還不知,我離去之時,會告知你。”
“好,我等你。”鳳獨舞笑着。
那包容溫柔的淺笑,刺傷了水鏡月的眼:“是我等你,三年之後你若不來到我身邊,我便去有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