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了,你從未信過我。”碧懷刃七尺男兒,眼中也似有水光,“新婚三日後,他回來,我将事情告訴他,讓他帶你離開星宿,他說他不能爲了一個女人,置長兄和碧家的顔面不顧。我追問他爲何失蹤,他閃爍其詞,言辭間卻不乏引導我往母親身上想,我一直以爲是母親愛子心切,才爲我籌劃,故而我對他一直心懷愧疚。到如今,我才明白,我們所有人都隻是他手中的棋子,也包括你。他要的是碧家的權勢,隻不過他權欲熏心,反被妖獸噬魂。罷了罷了,人已不在,過往的一切,便就此煙消雲散。”
碧懷刃說完,深深的凝望了深受打擊的紀氏一眼,轉身決然的離開。
碧檀雅看到碧懷刃頹廢的背影,心裏莫名疼痛,她本能的追了出去,可卻無顔開口,可看到碧懷刃越走越遠,她情急之下喊了一聲:“爹——”
碧懷刃頓住腳步,過了片刻才轉過身。
正面對着碧懷刃,碧檀雅又怯懦了:“碧老爺,我哥哥他是不是……”
碧懷刃點了點頭:“當日楠兒沖到我面前,神色複雜,卻什麽也沒有說,隻說他在外面與高人過招,才知自己一直坐井觀天,便提出要外出曆練,臨走前他讓我莫要太信任你二叔,我當時卻沒有細想,如今想來,或許是楠兒撞見了你母親與你二叔,故而不願留在家中。”
“爹……碧老爺……”
碧檀雅不知道如何稱呼碧懷刃,爹她羞于啓齒,大伯那是在碧懷刃的傷口上撒鹽,因此她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碧懷刃卻滿目慈愛的站到碧檀雅的面前:“還恨爹麽?”
碧檀雅擡眼,不知所措的看着碧懷刃。
“當日你二叔說你有孕,我不能讓你就此名譽全毀,虎毒不食子,我沒有想到他給你的藥對你竟然……”碧懷刃說着,眼中也是深沉的悔恨,“是爹害苦了你。”
碧懷刃的話讓碧檀雅淚如雨下,她卻說不了一句話,隻是無聲搖着頭。
碧懷刃見此,憐愛的将碧檀雅攬入懷中:“洛姑娘告訴爹,你逃出去前被嚴刑拷打過,你相信爹,爹絕不曾對你用過那些手段,那段時日,爹也開始疑心你的身子,故而爹親自去了星耀欲請七旋宗賀長老來爲你診脈,七旋宗還有爹遞上的名帖,隻是爹剛剛請到賀長老,便接到你出逃的消息。”
“我知道,我都知道。”碧檀雅已經泣不成聲。
“碧家主。”這時鳳獨舞走了過來,“那日去接檀雅之人,是否是你?”
碧懷刃松開碧檀雅,對着鳳獨舞道:“洛姑娘目光如炬,那日卻非是老夫,老夫那日被要事絆住,得知小雅的消息,便想說服内子,次日一同前去。晚間處理完事後,碧懷召告知老夫他讓人去接了小雅,可小雅已經與洛姑娘簽了主仆之契,但洛姑娘不知小雅的身份。明日會登門向老夫讨要小雅與小雅的生母。”
“碧懷召是否告知你,他派去的人假扮了你。”鳳獨舞想起那日在碧府碧懷刃的反應便問道。
“是,他說小雅固執,素來隻聽我一人言,故而便說讓人服了幻顔丹假扮老夫。”碧懷刃颔首,“老夫當時卻沒有多想。”
鳳獨舞聽了碧懷刃的話,不由歎息,碧懷刃或許成長得太順逆,心機與謀略都太欠缺:“你可知他派來的人也有結嬰境的修爲!”
這話令碧懷刃臉色一變:“不可能,元胎成嬰會有天象,若星宿還有結嬰境的高手,絕不可能不知。”
“我也不知爲何這個人能夠悄無聲息的到達結嬰境,可事實如此。”鳳獨舞蹙眉,“楓兒與他動了手,雖然隻是一招,但楓兒不會估錯,便是因此,我今日才讓楓兒去将你接進王宮,恐怕此時碧懷召已經知道他暴露了,碧家你不能回去。”
“可……”
“這是王上的命令。”鳳獨舞打斷碧懷刃接下來的話,“王上令你即刻去尋他,碧懷召的實力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大,時間緊迫,你若要将功補罪,便全力協助王上與風君上才是。”
碧懷刃看了看碧檀雅,見碧檀雅對他颔首,便對鳳獨舞拱手道:“老夫這就告辭,小雅便托洛姑娘照看。”
鳳獨舞點頭,碧懷刃又慈愛的看了看碧檀雅一眼,轉身就走了。
“小姐。”碧如從鳳獨舞身後走到碧檀雅面前,将絲絹遞給碧檀雅。
碧檀雅接過,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才對鳳獨舞道:“讓小姐見笑了。”
“人之常情。”鳳獨舞淡聲道,“你爹不愧叫碧懷仁。”
碧檀雅先是一愣,而後明白鳳獨舞口中此仁非彼刃。想了想,也唇角微揚,“也許能夠有這樣的父親,是一生之幸,可惜我并非他的親生女兒。”
“你也不像他的親生女兒。”鳳獨舞莞爾。
碧懷刃仁厚有餘,可頭腦不夠,紀氏又是一個擰不清的女人。碧檀雅的聰慧應該是遺傳于碧懷召本尊。
碧檀雅也牽了牽唇角,沒有說話,見鳳獨舞往湖邊走去,主動上前攙扶。
鳳獨舞一邊走,一邊道:“你沒有選擇爹娘的權利,無需覺得自己低人一等,更何況爲非作歹的也已經不是你的生父。”
“我知道。”碧檀雅颔首,“隻是一想到我……娘她與那個男人,心裏就自厭。”
“情之一字最是難解。”鳳獨舞停在湖邊,看着清澈的湖中,有錦鯉愉快的擺尾,“你娘,她也不過是一個爲情所困,爲情所騙的可憐女人罷了。她對不起碧懷刃,可卻沒有對不起你,否則她也不會放你走,前夜也不會隻是打暈你,且因你沒有傷害碧如和夜來。”
碧檀雅聞言沉默。
鳳獨舞也沒有逼她,而是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蓦然想起水鏡月,如今的局勢已經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不知道要不要通知水鏡月。她不想打擾他,可又怕她沒有保護好自己,被他知曉後定會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