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紀氏面色雖然看起來有些許憔悴,可卻完全沒有一點受過折磨的迹象。可饒是如此,鳳獨舞依然親自爲紀氏仔細檢查了一遍身體。
“夫人不能再長期茹素,于身子無益。”仔細檢查一番後,确定紀氏沒有大礙,隻是因爲沒有修爲,紀氏的身體有點營養不良。
“勞煩洛姑娘屈尊爲老身診脈。”紀氏能夠生出碧檀雅這樣美貌的女兒,自然本身也是一個大美人,她的五官與碧檀雅有三分的相似,但是較之碧檀雅如含苞待放的嬌花一樣含蓄的溫婉,紀氏或許少了嬌豔與生氣,可卻有一股歲月才能沉澱的溫和底蘊。她對着鳳獨舞略帶感激的笑,令人見之舒心。
“夫人不必客氣。”鳳獨舞也綻開唇角。
“來的路上,小雅已經把她的事大緻對老身說了一遍,洛姑娘對小雅的大恩,老身無以爲報。”紀氏憐愛而又疼惜的看着碧檀雅,已經有些粗糙的手,微微顫抖的緊握女兒的手,“洛姑娘身份尊貴,想必留在這裏的時日不多,老身懇請洛姑娘能夠帶走小雅,讓她日後跟随在洛姑娘身邊,盡心盡力的伺候洛姑娘。”
“夫人不宜傷神,好生歇息。”鳳獨舞并沒有許諾什麽,而是道,“我将檀雅視爲朋友,我不會丢下朋友不顧。”
“娘,你累了,早些休息。”碧檀雅見紀氏還要說話,于是先一步柔聲道,一邊說着,一邊親自扶着紀氏躺下。
安排好紀氏,碧檀雅随着鳳獨舞離開了房間。
“讓我看看你的傷口。”走出房門,鳳獨舞便道。
碧檀雅微訝,旋即又想起鳳獨舞的身份,于是乖乖的拉起衣袖,将遮掩的傷口露出來,傷口明顯已經處理過,那是一條極細的口子,類似于抓傷,鳳獨舞伸手在傷口上按了按,毫無準備的碧檀雅頓時倒吸一口冷氣,瞬間就疼得留下了冷汗。
“你二叔?”疑問的話,鳳獨舞語氣卻是極其笃定。
“是。”碧檀雅忍着痛點頭。
“這細細的一道傷口,已經傷了你的骨頭,險些将你的手臂洞穿。”鳳獨舞說着,從空間取出一個小瓶,瓶子透明如水晶,裏面有略顯濃稠的液體。将瓶蓋打開,鳳獨舞将藥水倒在碧檀雅的傷口上。
有那麽一瞬間,碧檀雅感激倒在她傷口上的不是藥水,而是滾燙的油,因爲那藥水一觸碰到她的肌膚,她就好似整隻手臂都扔到了油鍋裏,熱辣辣的痛令她幾欲昏厥。
這樣極緻的痛維持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就在碧檀雅因爲忍耐險些将嘴唇咬破前,那一股痛意才慢慢的減輕,一炷香的時間後才徹底的消失。等到那痛意消失,碧檀雅低頭看手臂上的傷口,竟然隻有淺淺的一道粉色的抓痕,她用力去捏也感覺不到痛意。
“多謝小姐。”碧檀雅對鳳獨舞行禮。
鳳獨舞随手将還沒有用完的藥瓶扔給她:“留着,療傷極好。”
将藥瓶扔給碧檀雅後,鳳獨舞才走下台階,一股風刮來,停在她的面前,鳳獨舞看着如幽靈一般出現的夜來,很不雅的翻了一個白眼,又掏出一瓶與碧檀雅一樣的藥扔給夜來。
拿到藥,夜來又鬼魅般的消失。
這樣的場面時不時的發生,隻要鳳獨舞給身邊的人藥,夜來都會這樣出現,第一次鳳獨舞還不知,夜來就不聲不響的一直跟着她,無時無刻不在她的眼前,讓她無法無視他的存在,她最後忍無可忍的問他要做什麽,夜機器很酷的回答了一個字:藥。
從那以後,鳳獨舞就知道但凡她給藥,一定要備兩份。夜來對什麽都不感興趣,偏偏就愛藥,無論是是什麽藥,隻要是鳳獨舞拿出來的,他都需要。
“說說你回去發生的事。”打發了夜來,鳳獨舞一邊走,一邊問。
“碧懷刃一眼就看出我不但恢複了實力,且破丹成功,故而并沒有爲難我。”碧檀雅将事情簡略的說了一遍,“我以母親身體不适爲由,要接走母親,請小姐爲母親診斷,碧懷召卻出手制止,最後我與他動了手。”
“是你動的手?”鳳獨舞問道。
“是。”碧檀雅點頭,“他阻止我帶走母親,我本就對他心存芥蒂,一時沒有忍住。”
“你不是沒有忍住。”鳳獨舞莞爾,“而是你知曉他一直在外人面前表現出金丹期的實力,你想讓他暴露,想給碧懷刃提個醒。”說到此,鳳獨舞停下了腳步,側首看着碧檀雅,“你依然關心碧懷刃。”
鳳獨舞的話令碧檀雅有一種無所遁形的窘迫,逼的她不得不承認:“幼時他雖然對我和母親不聞不問,可我常常看到他夜裏站在母親的院子外,有時一站便是一整夜,深夜來,天未亮去。有一日,我和母親鬧了脾氣,便躲在院子中的樹窩裏,我看到他站在母親的院子外,目光是我直到現在還讀不懂的安靜無奈,我母親出自九林紀家,可卻吃不了修煉的苦,外祖父又嬌寵母親,故而從不逼她修煉,直到現在我還想不明白,當年被稱爲星宿天賦第一的少年,又是碧家嫡長子,會願意娶一個沒有絲毫修爲的女子爲妻。”
“所以,你覺得很多事情并非你所看到的那般,你并不想碧懷刃死。”鳳獨舞一瞬間就讀懂了碧檀雅的心思。
“若說不恨他,絕無可能。”碧檀雅看着要下台階,主動伸手攙扶鳳獨舞,“可我從未想過要他死。”
走下台階,鳳獨舞輕輕拍了拍碧檀雅攙扶她的手,對碧檀雅笑道:“既然覺得疑惑,何不去問你的母親。”見碧檀雅猶豫,鳳獨舞又道,“你若不早些問清楚,便不知如何去做,也更不知你所做的到底是不是更加令你母親傷心。有時候,追尋真相,并不是揭開當事人的傷疤,而是不讓他們的傷疤在沉默之中潰爛。”